第290章

  她口气很是无辜轻松,“你说什么?”
  莫言的手在身侧无声捏了捏,仿佛要捏住的是南宫珝歌的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你的武功不可能在小六靠近的时候还不醒,你故意惹他逗弄你,故意起身追他,故意将珠串掉进‘凤凰尾’的花丛里。”
  “是吗?”她的表情越发无辜。
  “小六会被你蒙蔽,不代表我会,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故意将珠串甩进‘凤凰尾’花丛里的。”莫言的气息带着浓烈的火气,“你可以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戏弄他,你明知道‘凤凰尾’是剧毒的草药。”
  南宫珝歌淡定地听着他的责难,一言不发。
  莫言步步紧逼,“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为什么这么做,似乎没必要向你解释。”南宫珝歌的态度,近乎于冷漠。
  莫言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宫珝歌,“你就是这般玩弄他人感情的吗?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南宫珝歌睨着他,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了解多少?我便是玩弄了他人的感情,你又拿我怎地?”
  “我!”莫言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腕。
  南宫珝歌不甘示弱,也同样凝神抬掌,“莫言,你要打架我也不怵你,打就是了。”
  莫言的手停在空中,眼神跳动,“我还是不信。”
  “呵。”南宫珝歌不屑地嗤笑了声,“任墨予纠缠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主持公道,任清音戏耍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面?如今他们吃亏,你便急吼吼地出来指责我,莫不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任家人才能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却吃不得半点亏?”
  莫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是愤愤地一咬牙,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南宫珝歌居然有些惊讶,她以为依莫言的脾性,少不了又要和自己打上一场,没想到居然忍下了,这家伙脾气变好了不少呢。
  任清音从容地走进房间,只是人才入房间,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的手扶着桌子,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住。
  他掀起袖子,从手腕到手肘,已经是一片漆黑之色,就象一块百年老木般,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只人的手。任清音脱下衣衫,整个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也是一片漆黑,那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着,即将侵入他的咽喉。
  任清音拿出一瓶药,随手倒入口中。手指一翻,指尖露出一柄银亮色的小刀,毫不迟疑的划过手腕。准确地说,是从手肘到手腕近乎数寸的伤口。那刀锋利无比,划过的瞬间,血液倾泻而出。却不是熟悉的红色,而且纯粹的黑,空气中顿时散发出一股腥臭之气。
  他的手放在铜盆之上,任由血如溪水般涌出,落在盆中滴答做响。盆中的血已接了小半盆,他身上的黑气才一点点地褪去,只是那脸色,由染满黑气变得苍白无比。
  他的视线看着漆黑的手臂,继续任由血奔涌着,大有流干了也不在乎的意思,直到盆中的血已有了大半盆,手臂上的黑色才逐渐褪去,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血液颜色。
  他手指飞快,点过手臂上的穴道止血。又拿过金疮药,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只是这伤处是在手腕,他能敷药,另外一只手却极难包扎,几次想要将棉布包上伤口,却又不小心脱落。从容高贵的任家大公子,何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
  就在棉布又一次掉下的时候,另外一只手接住了棉布,然后替他裹上了伤处。任清音抬头看到来者,温柔地笑了笑。
  第279章 心思
  任墨予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替他裹着伤,直到伤处被包扎妥当才放开了手,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站在那不说话,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想要珠串?”任清音的声音一贯温柔,“上面沾染了花粉,你稍等一下。”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那瓶药,费力地想要扯开瓶塞,奈何一只手实在有限,拔了两次都没有拔开。
  任墨予依然低着头,伸手扯开了瓶塞。
  “多谢。”任清音依然客客气气的,反手倾覆,瓶子里的药液流出,撒在珠串之上,仔仔细细地不放过任何一点。
  直到确认无误,他才拿起一快干净的手帕,将上面的药液擦拭干净,然后递给了任墨予,“好了,拿着吧。”
  任墨予看着他手中的珠串,视线忍不住地又挪到那被包扎的伤手,期期艾艾地开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进入‘凤凰尾’的花丛替你取珠串?”任清音抬眸笑问着。
  任墨予默默地点了点头,沉默了少许,又梗着嗓子开口,“其实你进去我进去都一样,无非都是中毒解毒,你没必要替我进去。”
  “我自小学医玩毒,我的身体比你更适合,受的伤也会比你轻些,理智而言,我去比你适合。”任清音的声音柔柔的,如沐春风,“情感而言,我是你兄长,护你安全是我的本分。”
  任墨予又一次沉默了,从他手中拿过珠串,掉头离去。
  任清音笑着,靠在桌边,默默地拿出一枚药丸服下。
  门再一次被推开,任清音头也没回,“还有什么事要问的?”
  “没什么,来探望一下谷主。”清冽的女声回荡在房间里。
  任清音的眼底只是闪过一刹那的惊讶,就又换上了那副温柔的笑脸,“谢过殿下关心,无妨。”
  南宫珝歌走到他的面前,看着桌子上略微有些凌乱的药瓶,还有敞开着的药盒,“我什么都没做,谷主不必谢我。”
  “谢你心思过人,帮助我们兄弟和解。”他眼眸含笑,“毕竟殿下想出这么个计谋,让他亏欠于我,也就没了抵触的情绪,他日才能让我为他施针。”
  “呵。”南宫珝歌失笑,“那更不必谢我,谷主要谢的是自己,毕竟论心思,我不及你万一。”
  任清音不说话,默默地收拾起凌乱的桌子。
  南宫珝歌看着他从容优雅的动作,心头感慨万千,这般绝世的人,竟然有那么一副算计的心肠,与他这样的人相处真是太累了。
  “若非谷主那日故意让他听到我们交谈,得知莫言以救命之药相赠,又如何能激得起他的好胜心?谷主言语之间,暗示我与莫言之间情感非比寻常,任墨予又怎么会想到非要为我下海找红珊瑚?”
  她幽幽的嗓音,娓娓道来别是一番趣致,不带半点火气,任清音的手却顿了顿。
  “你算准了,以我的心软、以我的多情,在他这般无邪直接的示爱之下,必定会心动,为了不让自己越陷越深,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尽快得到治疗,而修复你们之间的兄弟情,就是我必须做的第一步。”南宫珝歌摇摇头,“一切都在谷主的算计中,你借了我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该谢的还是自己。”
  任清音的手微顿,便继续开始收拾,“殿下的话,我不明白。”
  “明人不说暗话,这一出苦肉计谷主何必否认呢?”她翘起脚,慢慢悠悠的说着,“你我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他在情急之下,想要扑入‘凤凰尾’的花丛里,想不到其他办法尚有情可原,谷主九转玲珑心,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自身不受伤害,比如拿个鱼竿勾出来,比如做个防护再拿出来,可是谷主什么都没做,倒是不像你的风格了,也是因此我断定了谷主利用我,来达到你与任墨予和解的目的。”
  “殿下如此聪慧,我又怎么敢利用你?毕竟殿下心思难测,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为我所用。”
  “你先是与我谈条件,用圣器让我不得不顾忌,可你还是担心,担心我这种多情的性格,说不定真的对任墨予动情,就不管不顾与你的约定了。所以,你又一次施恩于我,给我机会领悟灵识,打通我魔族的天赋,你选的时机太好,任墨予危在旦夕,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承了你的恩惠。所以,我即便知道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也不得不入你的套,为你所用。”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向莫言解释,为什么不揭穿任清音的真正原因。
  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仿佛在无声地证实她说的话。
  最终,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狡黠,“那我也谢谢殿下,谢你的配合。”
  “那我祝谷主早日达成目的。”南宫珝歌不愿再与他多纠缠,起身离去。
  同样是心机深沉,任清音与凤渊行带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凤渊行谋的是朝堂,算的是家国天下,殚精竭虑损耗身体,其中有太多不得已。
  而任清音算的是人心,一丝一毫将他人掌控在手中,他似乎是乐在其中,享受这种快感。
  所以,她不愿意与任清音这样的人多废话,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当她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任清音的声音,“殿下,我很好奇,你是何时看穿我的心思的?”
  她停在门口,回首看着任清音,淡淡一笑,“谷主心思通透,不妨自己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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