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甚至,他的手指已经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极力展现他的亲近。她应该能懂的吧?
  南宫珝歌却是仰着头,瘪着嘴,“那你为什么不来房间里陪我睡觉?你分明不喜欢我。”
  “我……”一向巧舌如簧的任清音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词穷的时候。他耐着性子,“你觉得不陪你睡觉,就是不喜欢你?”
  他在等着她摇头,等着她说不,再慢慢地说服她。
  孰料,南宫珝歌重重地一点头,“当然,你是我夫君,你不陪我睡觉,就是不喜欢我。”
  一向逻辑性极强的任清音,呆住了。
  “我没有。”他勉强找回声音,无力地解释着。才开口就看到南宫珝歌推着轮椅已经到了他的床边。
  她撑着身体,将自己从轮椅上挪到了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自己来了。”
  她冲着任清音招手,“清音哥哥,来。”
  任清音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找不到借口和理由,他心念电转,走向了床榻。
  他靠在床头,“我看书信,陪你。”
  南宫珝歌笑得见牙不见眼,往被褥里一缩,一只手搭在了任清音的腰身上,整个身体紧紧地靠着他,咕哝着:“清音哥哥,你好香啊。”
  被褥、床榻、还有紧贴着的身躯,满满都是他的味道,暖暖的香气里,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任清音看着她搭在自己腰腹间的那条胳膊,抬手本想挪开,手到空中却又放下,眼底闪过一丝锋芒,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随手放在了枕畔。
  而这一次,南宫珝歌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任清音又一次不见了踪迹,只有被褥间残留的暖香。
  她爬起身,目光下意识地四下搜寻,看到了枕畔放着的一方玉佩。南宫珝歌下意识地伸手拿了起来。
  这玉佩入手温润,一看便是极华贵之物,双面篆刻着凤纹,上面还有几行古朴的字印:凤鸣天渊,君子景行。
  若是昔日的太女殿下,她一定认识,这枚玉佩是大婚之时,她亲手赠与凤渊行的新婚之礼。而这玉佩,是她亲手挑的玉、画的图,也是她亲手为凤渊行挂在腰间的。
  天底下,绝不可能仿造出一模一样让太女殿下错认的一枚玉佩。
  南宫珝歌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玉佩上的字,细细地描摹着,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
  第316章 任清音的试探
  厨房门边,任清音倚门而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笑容并非他一贯的面具笑,而是发自内心、噙着些许算计和等待的笑。
  南宫珝歌虽然聪明果决,却有一个弱点,便是太过重情。对她的夫君,她视若性命珍宝,担心他们出一丝一毫的危险。那玉佩是凤渊行至爱之物,几乎从不离身,若非出了意外,谁人能拿到他这个贴身之物?
  任清音很想知道,当南宫珝歌看到这个玉佩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她要是失忆了,看到这个玉佩,不知能恢复几分?她若是没有失忆,又会有怎样的担忧?
  即便知道这是他故意留下的,南宫珝歌敢赌吗?
  楚弈珩的失踪,她亲赴“东来”,便是不敢赌。任清音笃定,同样的事情放在凤渊行身上,南宫珝歌依然不敢赌。
  她会急切地想要知道凤渊行到底怎么样了,便一定会离开这个山谷,去寻找联络点。而他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连代步的轮椅都打造好了,她只要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个山谷。
  而那时候,莫言与墨予,也该认清她的真面目和那虚假的情意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那间屋子的门板上,就这么带着笑容,静静地等待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
  随后便是骨碌碌的轮椅滚动声。任清音身形一闪,隐在了门后。
  南宫珝歌的视线,四下扫视着,口中低声叫了几句,“清音哥哥,清音哥哥……”
  没有人回应她。
  南宫珝歌眼珠一转,小心地推动着轮椅,似乎是担心轮椅发出的声音太大,她的动作很是谨慎,慢悠悠地、一点点地朝着山谷外挪动。
  他就隔着门板,看着她犹如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远去,消失在山谷边的树林里。
  任清音没有跟上去,现在的他宁可放南宫珝歌回到“烈焰”,也不愿意她留在身边,祸害他的弟弟。而且这是南宫珝歌自己的选择,无人启针、无人为她修复筋脉,她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日罢了。但他,不需要再面对莫言和任墨予的责难。
  谷外,他早已安插好了江湖人,只等着探查到了她的行踪,便会给他信号。此刻的任清音,从容地拈起一枚糕点,慢悠悠地咬着,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格外的香软。
  距离南宫珝歌离开山谷已经一炷香了,他等待中的信号没有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等待的信号还是没有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信号依旧没有来。
  任清音有些不耐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女人,莫不是在通往谷外的小树林里出了什么事?
  他不在乎南宫珝歌的死活,但他不能让这女人死在山谷旁,他没办法向莫言和任墨予交代。
  真是不省心的人,这么短短几步路,居然也走不出去吗?
  一直到两个时辰,那信号还是没有出现,饶是冷静如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最终朝着南宫珝歌离去的方向找了过去。
  幸亏风雪已停,雪地上残留的轮椅印子还十分清晰,任清音顺着印痕一步步走了过去,才入树林不多远,他便远远地看到,红色的人影坐在树下。
  雪白的天地间,那一抹红色极其夺目妖艳,刺入他的眼底。
  她坐在树下,仰头望着天边的阳光,脸上满是期待与开心,笑容竟是那般的灿烂,无忧无虑。
  风吹过,吹落了树梢上的残雪,落在她的肩头,她也无瑕去拂开,就那么静静地仰着头,望着天际。
  他行到她的身旁,“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被惊动,猛然回头,却是竖起指头在唇间,“嘘。”
  她伸手将他拉向自己,猝不及防间,他被拽地蹲下,与她平齐。
  “别出声,看。”她小声地说着,还贼头贼脑地四下观望,随后松了口气,“还好。”
  “什么?”他不解。
  她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那手指,冰冰凉凉的,贴在他的唇瓣上,感觉格外清晰。
  南宫珝歌努努嘴,示意任清音看。
  任清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片晕开的阳光落在树梢间,白雪、枯枝,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凑到他的耳边,声音细细的,气息吹着他的耳朵,“看,山鸡。”
  树梢上蹲着一只山鸡,肥肥胖胖的,正探头探脑,盯着树下的一把小米,不用问,那定是南宫珝歌撒的。
  小米撒成了一条线,尽头,是一个小树枝支起的簸箕,簸箕下,又是一把小米。竟是个简易的捕鸟筐。
  她继续贴在他的耳边,“一会,它要是进去了,你赶紧按住,千万别让它跑了。”
  任清音不敢相信,“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是在抓山鸡?”
  “嗯。”她兴奋地看着前方,随口应着,“之前墨予跟我说过,要带我来抓山鸡,还说陷阱都布好了,谁知道他却突然走了。我在房里无聊,就来试试么。”
  任清音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以最防备的姿态计算着南宫珝歌所有的可能,她却在这里抓山鸡?
  饶是心智如他,此刻也是满心的疑惑,却问不出来。生生感受到了一种重拳打出,却打了个空气的感觉。
  他的算无遗策,算的是人心,谋的是人性,无论是无法诉诸于口的欲望,还是隐藏在骨子里的野心,他都看得通透,算的精准。但眼前的这个南宫珝歌,却让他一次次的算漏。
  怎么会这样?
  失神间,她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声音不敢大,那死死捏着的手指,却透露着她的开心,“看,下来了。”
  树梢上的山鸡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地上,咕咕的叫声里,开始啄着小米粒,顺着方向一步步地靠近簸箕。
  她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抓着任清音的手,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
  任清音的视线不由自主落下,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很白,没有血色的苍白,隐隐可以看到肌肤下的筋脉。
  他记得,南宫珝歌的手指曾经很漂亮,如玉葱白笋,细腻而修长,可如今看来,却是太过纤细干瘦了。
  而且,好凉。
  “要不,回去吧。”他下意识地说了声。
  已经走到了簸箕边的山鸡,因为他这一声,顿时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走。
  南宫珝歌叹了口气,整个人萎顿在了轮椅上,瘪着嘴巴:“跑了。”
  望着这双失落的大眼睛,他居然有了几分歉意,“我去抓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