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为南宫珝歌疏通筋脉,不是简单的施针,而是以自身的真气既维护着脆弱的筋脉,又要去疏散里面的淤堵。之前以莫言与任墨予两人之力,耗费那么多时日,才不过让她抬起了胳膊,与他们相比,任清音要一次做到,不仅凶险,对他自身的损耗也是巨大的。
对此,任清音告诉自己的依然是,为了对莫言和任墨予的承诺,为了让南宫珝歌死之前可以过的快乐点。
当真气一点点地进入她的身体,南宫珝歌开始感觉到了酸麻和疼痛,那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感觉,真是锥心蚀骨,让娇气的她几乎无法忍受。
她娇滴滴地哼了声,“疼。”
“忍着。”任清音头也不抬,又落下一针。
他的语气说不上好,南宫珝歌却再也没有任性和发脾气。因为在她想要抽腿不治的瞬间,她看到了任清音额头上滴下的汗水,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痛楚的光芒。
此刻的他,应该比她更难受吧?
所以娇气的小姑娘,默默地咬住了唇,一声不吭地忍受着。
但是每一针落下,她的身体依然会不自觉地紧绷,疼痛让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也满是痛苦的汗珠,但她连擦都没擦,生怕这个动作会惊动了专心致志的任清音,她只是默默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当筋脉因为疼痛开始抽搐的时候,南宫珝歌抑制不住地一声呻吟飘了出来。
任清音的手腕一抖,险些扎偏了,他止住了手中的动作,迟疑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传来她娇滴滴的嗓音,“我没事,继续。”
那声音甜甜的,仿佛还有些撒娇。极好地抚慰了紧绷着的他,任清音毫不犹豫地一针扎下,却没注意南宫珝歌的手悄悄抬起来,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她痛,他的丹田更痛,真气耗尽,强行提息注入她的体内,还要一心二用地看准落针。
南宫珝歌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时间无比的漫长,仿佛这一场治疗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似的,身下的被褥已经湿透,任清音额头上的汗水打在她的腿上,那感觉如此清晰。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恢复知觉了?
当她看去,只看到任清音将针从她腿上启出,当最后一根针拈在他的手指尖时,她看到了他手指剧烈的抖动。
那是真气耗尽脱力的征兆,但他依然坚定地将针放入了针包中,抬头看了眼南宫珝歌,随后眼神一窒。
她的手依然捂着嘴,紧紧咬着。齿缝中沁出浅浅的血色。
他伸手将她的手抓住,抓住了手中,雪白完美的手,被一圈红色的牙印破坏,牙印很深,周围还有一圈青紫。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挖出药膏敷在她的伤处,“以后别再咬了。”
在她的目光里,他缓缓起身出门,却在跨出门口的时候踉跄了下,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门边。
才走出几步他便停下,手指扶在墙边,心头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
任清音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
活这么些年,闹的如此狼狈,还是人生第一遭。
但是这一口血,并没有让他心胸舒朗,反而郁结燥闷之气更浓,他抬起头,看向天际。这一日的施针,天色已是黄昏,月亮挂在东方的天际,又亮又大。
今日是十五吗?
任清音的心又是一沉,糟了。
第320章 你知不知你回来,会有什么下场?
这一夜的南宫珝歌也睡不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头烦躁、闷热、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冲动。
肚子里像有一团火,不断地涌动燃烧。她开始怀疑,这该不是任清音给她治疗的后遗症吧?她不会被他快治死了吧?
越到夜深,这种感觉越明显,如果她的腿能走路,只怕已经不下十次冲出房门外,脱掉衣服躺在雪地里了。
不仅如此,她的眼前还不断浮现着任清音、莫言和任墨予的脸,她发现,她渴望他们的怀抱,渴望与他们触碰。虽然她说不出清楚这种渴望的根源是什么,她却知道她无法按捺这种渴望。
就象饿了十天半个月的人,面对着红油赤酱的猪肘子那样,恨不能一口吞进肚子里。
对,就是这种饥饿感带来的渴望。
她在床上翻滚着,努力压抑着这种冲动,可越是压抑,就越是“饿”,她觉得自己甚至在想到他们的脸的时候,开始咽口水了。
现在的任清音一定在休养吧,之前他那脱力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不能去打扰他……
南宫珝歌卷起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成一团,努力平息着。
而另一个房间里,任清音显然也不怎么好过,他坐在床榻上调息,额头上的冷汗簌簌而下,脸色却红的异常。
该死的,为什么来到这个山谷以后,在面对南宫珝歌以后,他处处犯错,竟然连最重要的十五月圆都没有发现。
他是神族的孩子,是任霓裳的血脉,每到十五月圆之夜,他的血脉就会骚动贲张,带来各种欲念侵扰。为了不让血脉对他们影响过大,任霓裳是禁止所有孩子修行神族禁术的,以免带来反噬。其他的兄弟,都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唯独他。
他是长子,在母亲没有女儿成为神族继承人之前,必须有人背负起这个责任,所以他主动请缨,修行了所有神族的功法和禁咒,为了压制神族血脉被唤醒后的反噬,每当十五月圆前后,他就会用强大的武功和药物,将那血脉的骚动压制下去,这么多年来从未出错。
可是今日他犯错了。为了给南宫珝歌疏通筋脉,他耗尽了全部功力,如今已无法压制体内汹涌而澎湃的神族血脉反噬。
他想要拿药,可药……还没熬呢。这是他又一个准备不足的错误。
而此刻他的脑海里,竟然全是南宫珝歌的脸,有曾经意气风发的她,有现在可怜兮兮的她,有果敢飞扬的她,也有娇气哭泣的她,所有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打转,交叠出现。
任清音一口血喷出,洒落地上点点猩红。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他又犯错了。在压制血脉欲念的时候,他本该极度理智,用残存的清明让自己渡过这一夜,可他竟然放任自己去想一个女人。现在,筋脉受损,神血冲脑,会有什么下场,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说不定会和南宫珝歌一样。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算是报应吗?
无所谓了,先挺过今夜再说,他任清音其他本事没有,控制自己还行,只要南宫珝歌不来骚扰他,不靠近他就行。
她应该还在休息吧,也知道今夜的他需要调息,不会没眼力见地来爬他的被窝求安抚。
门,猛地一下开了。
任清音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门边是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腿上还放着两个碗,一个碗里是粥,另外一个碗里是小菜。这是他今日为她温在灶上的,他知道今日的治疗会耗费力气,可能无法为她做饭,才提前温在了灶上。之前他告诉她,让她饿了自己取来吃,不要打扰他调息,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带着吃的来他房间了。
她看着床榻上脸色不好的任清音,嗫嚅着:“我……我想着你也没吃,怕、怕你饿着,我真的不是故意来骚扰你的。我,我放下东西就走。”
原来,她在床上扑腾许久以后,将一切“饿”的根源归结为没有吃晚饭,为了压制下心头那种空虚的感觉,她想到了任清音给自己留的饭菜,于是挣扎地起来挪到了厨房,想要借用饱餐一顿,来压制这种怪异的饥饿感。
可是当她端出粥和菜的时候,她却忽然想到,任清音也没有用晚饭,而他为了自己耗尽了力气,是不是更需要吃点东西?
所以,她捧着食物来找任清音,在这一刻,她对他的关心,早已超过了她心头的饥饿感和欲念。
只是在对上任清音的双眸时,她有些瑟缩了。他的眼神是锋利的,是冷厉的,仿佛一把刀洞穿了她的身体,还有那冷然的口气:“出去!”
那声音就象一个钉子,把她钉在原地,再也不敢前进半寸。
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腿上放着碗,她想要放下碗,奈何面前没有桌椅,想退,又害怕翻了碗,而任清音依然用一双冷厉的眸子盯着她,“还不出去?”
她急了,只好伸手去推轮椅。可她忘了,来时,她是小心翼翼一点点挪过来,才没让那满满的粥洒了。现在一急,碗也不稳了,一动轮椅,粥碗顿时晃了晃,满满一碗粥泼了不少出来。
她又急着去扶,那泼出来的粥,一时间洒了更多,泼了满手,她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扶正了碗,去推轮椅。那模样是既狼狈,又可怜。
门口狭小,轮椅又大,慌乱之下卡在了墙角,越发转不开了,南宫珝歌急了,不断用手去推着两侧,满脑子就一个想法:离开这里,免得惹他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