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三股力量,在任清音的引导中奇异地融合了,并且开始在她身体里不断打转,流淌,汇入她空荡荡的丹田之中。
任清音无声地透了口气,他应该是……成功了吧?
可他的想法还来不及变成笑容,她的丹田里就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疯狂地吸取着他掌心里的真气。
他心头一骇,却没有撤掌,只是一迟疑间便放松了自己,由着她吸取他的真气。
真气在身体里不断地流逝,但她的身体就像是填不饱的饕餮般,无休无止地索取。
他方才为她引导真气,启针,几乎耗费了大半真气。她吸的几乎是他体内最后残留的一点了。再这么吸下去,他会又一次进入损耗过度的状态。
但任清音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不仅没有撤回手,反而闭上了眼睛,鼓动了丹田里所有残余的真气,输入她的身体里。
他的嘴角带着笑,掌心贴在她的丹田里,衣衫和发丝因为外泄的真气,而微微拂动,但是他的神情是那么淡定优雅,仿佛在享受着什么似的。
如果不是越来越苍白的面容,和逐渐失去血色的唇,没有人会觉得其中有什么异常。
身为武者,一旦真气损耗过度便是内腑受伤,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甚至都感觉到了丹田里抽搐的疼痛感。
他的神色甚至没有半分变化。不,也是有的,便是笑容仿佛又多了几分。他贴在她肌肤上的手指都不自觉地颤抖,但就是抽手这个简单动作,他始终没有做出来。
被强行抽取真气,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极其痛苦的,尤其是习武者,身体会做出下意识地反抗,但任清音没有,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平平淡淡地,控制住了身体的本能。
一丝血色从他的唇角显露,任清音抿了抿唇,将那血色又抿回了唇瓣中。依然闭目,等待。
此刻的他就象是心甘情愿献祭般,享受着被一寸寸的吞噬。他甚至还有空余,从怀里拿出几枚药丢进嘴巴里。
一瞬间,她能吸取到的真气又浓烈了几分。
世间没有任何药物能够瞬间提升人的真气,如果有,那也绝对不是灵药,而是猛药,这种猛药下去,只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损害。
而他,就这么云淡风轻的含着药,扬着享受的神色,仿佛在说着没关系,慢慢吸。
她不停,他不撤。
两个人无声地较量着。
他偏着脸,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她却未睁眼,犹如沉睡了般。但他知道,她是清醒的。
如果这样能让她开心,他就讨她一次开心又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体内忽然爆发出一股猛烈的力道,反推上他的身体,瞬间将他的手弹开,那凶猛的力量冲入他的筋脉中,震伤他的丹田,那口压抑的血气尽皆喷洒。
地上点点猩红,还有他含在唇内的那枚药丸。
任清音跌坐在地,青碧色的衣衫上一片血色斑斓,触目惊心。发丝半掩着他的面容,也沾染了些许的血污,让他看上去很是狼狈。
唯有那双眼眸灿烂似星,明亮摄魂。但是很快就黯淡了下去,蒙上了一层水雾般,让人看不穿。
“哐当。”门外的人终于等不住了,在听到了巨大的声响后,推开了房门。
任墨予看到地上的任清音,急了,“老大!”
任清音不说话,或许是说不出话。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莫言的眼神却是看着床榻上的南宫珝歌,暗沉了脸色。
第335章 来接我们家殿下
床榻上的人闭着眼睛,莫言看不出她是清醒还是昏迷。莫言的脸色却依然阴郁,盯着她良久,终是狠狠地撤回了视线,走到了任清音面前。
“何必呢?”他的声音里藏着很多种情绪,却又压抑的狠,不让人听出来。
任清音想要回应给他一个笑容,奈何才牵动嘴角,便是一缕粘稠的红色滑下,暗红色又一次重叠在之前的血迹之上,层层叠叠的触目惊心。
这一下任墨予完全坐不住了,他手忙脚乱地掏着药,一股脑儿地塞进任清音的嘴里,慌乱之间手指都在颤抖。
任清音在他心中是强大的,是完美的,是无所不能的。他对任清音不仅仅是弟弟对兄长的畏惧,还有敬佩和仰慕。多少年来根植于心底,犹如信念般不可动摇。
当这样的人,在他面前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任墨予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并非坚不可摧的大山崩塌,而是心疼,无边无际的心疼。
他一直在兄长的羽翼之下,活的逍遥自在,从未有过什么烦恼,也没有过操心的事,毕竟天塌下来有兄长顶着。
他知道任清音背负的多,却从未亲身感受过,但是这一次,任清音接二连三的受伤,都是因为他的执念。
因为他要保护珝歌,因为他要珝歌的命留下来,可他什么都没做。依然是任清音替他扛下了一切。
与母亲的阵法对峙,为她接续筋脉,就算是他与老二对他心有敌意,他依然在尽着兄长的责任。
任清音努力的抬起眼皮,看着任墨予的动作,那双蓝色的眼眸底,满是心疼和慌张,他想要抬手,奈何胳膊实在沉重,只是低声道:“傻瓜,没事。”
任墨予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但表情也并未好转。
任清音忍耐着内腑的剧痛,再度飘出一句,“与你无关。”
他知道任墨予在想什么,但是真的与任墨予无关,一切都是他的心甘情愿。这是他的债,债大了就是劫。
“别说了。”任墨予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我送你回房调息,给你渡气。”
“不用。”任清音闭上眼睛缓缓地呼吸着,从他呼吸间就能看出,他在忍着巨大的疼痛,“你守着,让老二给我渡气就行。”
“嗯。”不明就里的任墨予,转头看向莫言,声音带着几分无助,“二哥……”
莫言伸手,半是搀扶半是抱,将任清音扶出了屋子。走到门前,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任墨予,“你别打扰她,在门口守着就行。”
任墨予听话,乖乖地出门守着,在他的想法里,这是二哥怕他太跳脱影响珝歌调息,却忽略了莫言阴沉的面容。就算他没有忽略,也至多以为二哥是在担心任清音。
莫言带着任清音回屋,将他放在床上,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还凝结着火气没有爆发,但放下任清音的时候,依然是仔细而小心。
任清音轻轻吐出一口气,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内腑便是震闷的疼痛,“老二,替我拿件衣服来。”
他喜洁,这满是血污的衣衫在身上,他有些受不了。
莫言也不说话,取了件衣衫放在他身边,伸手便将任清音身上的衣衫解开,任清音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阻拦,手到半空就收到了莫言冷冽的眼神,便又无力地落了回去。
莫言解开他的衣衫,掌心贴上他的胸口,缓缓地为他渡气。暖暖的气息进入身体内,受创的内腑终于好受些了。
“你至少三个月不能动真气。”莫言低声开口。
“嗯。”任清音也不反驳,应了声。
莫言抬起眼眸,盯着他的脸,“何苦呢?”
他的话没头没尾,任清音却懂。他扯了扯嘴角,“还债。”
莫言冷笑了声:“用命还?”
哪里是还债,分明是自虐。
任清音低头看着莫言贴在自己胸膛上的掌心,复又看向他平静的神色,“果然,你什么都知道了。”
那日莫言不用他回答问题的时候,他就了然了,自己这个二弟终究是看穿了。
“上次你不让小六给你渡气。”莫言慢慢地开口,“让我给你把脉,但是我看到你手上没有‘心神锁’了。”
那是夜爹爹为他特意打造的,若非情动应劫,“心神锁”没有人可以打开,从那一刻起,莫言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任清音苦笑,聪明如他,竟也蠢笨如斯。
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淡淡的,“放心,我的决定不改,我还是要回去,所以不必为我有什么迟疑,我只是应个劫。”
莫言的眉头一皱,“决定了?”
“一直未改。”任清音轻声回应,“所以,不必让小六知道。”
“何苦?”
“你与他,注定是舍不下了,母亲那边得有所交代,该有人回去。”
“不必为了我们有所牺牲。”莫言神色复杂,“母亲也不愿意看到你背负太多。”
“不完全为了你们,也为了我自己。”任清音的声音很平静,“我这么多年的想法,不会轻易为谁改变。我有我的骄傲,我有我的坚持。”
是的,他任清音有他的骄傲,若是轻易被改变,那就不是任清音了。他的决定里也有他对自己人生的坚持。
一个心性坚定的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人生的目标,纵然动情,情爱也不会是他人生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