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他深吸一口,忍着剧痛抬起手,将药瓶的塞子打开,颤抖的手指倒出几枚药丸,正准备送入口中,却忽然停住了。
  他的面前,无声无息地顶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剑锋,只需要一寸,这剑锋就能够刺入肌肤,刺进他的心脏中。
  任清音抬起眼,看到的一双冷然的眸子,还有一副鬼怪般的面具。他记得这个人,他是南宫珝歌身边的暗卫,也是她的……丈夫。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闪过心头的时候,任清音的心口又抽了下。
  很快,他的脸上就浮起了习惯性的笑容,“我记得你。”
  她的人找来了,又怎么可能单单只是一个秦慕容和安浥尘?这位夫君是她贴身的暗卫,隐藏气息最为厉害不过,居然连他都没有发现。
  就算没有了武功,神族的感知力还在,可他依然没察觉。
  面具后的眼眸扫过他的脸,停留在他掌心的药丸上,冷冷淡淡地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任清音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探视的眼眸,仿佛在洞察什么。在他曾经的调查中,他只知道凤渊行心思剔透,九曲玲珑。现在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似乎错过了什么,眼前这名暗卫,绝非一个普通的暗卫。也绝非只是忠贞的丈夫,这个人隐藏到,他任清音都忽略了。
  安浥尘缠住小六,秦慕容拉扯住老二,而这个人居然敢来挑战自己,可见绝非简单的暗卫。
  君辞只是简单的一扫眼,就能看出任清音此刻的状态,心念电转之下,他哑然着嗓音,只问了三个字:“因为她?”
  屋子外,剧烈的打斗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一切安静的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屋外,莫言与任墨予手中持剑,望着四周。
  屋顶上,树梢上,尽是皇家亲卫,他们手中张弓搭箭,齐齐指向二人。
  “你们武功的确很高。”秦慕容失笑,“但我也说过了,我是代表皇家来的,我就是仗着人多势众。”
  她既然来了,就绝不容半分有失,武功再高,能有她人多吗?
  屋内,任清音将外面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半分色变,他还是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轻巧地反问了句,“重要吗?”
  在对方眼中,他们抓人是真的,隐瞒行踪是真的,而且只要凤渊行肯查,自己与南宫珝歌的失踪脱不了干系也是真的,无论自己是否时候救了她,他们都会和自己清算伤她的账。
  的确不重要。他的命,他们是一定要取的。
  所以,君辞也不再回应,而是抬了抬手腕,剑芒锐利瞬间刺破了他的肌肤。
  这种时候,任清音的眼前划过的,居然是南宫珝歌的脸,他欠她的,这次算还清了吧?
  君辞的剑,只是刚刚刺破他的胸口肌肤,便再也刺不下去了。
  一只莹莹皓腕,握住了他的手腕。
  君辞握剑的手有些许的颤抖,面具之下的眼眸,跳动着激动的光芒。
  那雪白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将那寒光四射的剑握进了她的手心里,伴随着温柔的嗓音,“不要杀他。”
  第337章 你我之间两清了
  君辞的视线缓缓地偏向一旁,将身边人的身影收入眼底。
  女子盈盈而立,美目盼兮风流无双。冲着君辞温柔浅笑,樱唇微启动,“君辞,交给我吧。”
  她手指擦过他的手腕,那柄精光四射的剑便落入了她的手中,她随手一抬,剑已入鞘。
  她的视线与面具下的双眸交缠,无限情思缠绕,彼此都跳动着悸动的火焰,幸亏她眼前的是人君辞,是最为隐忍的人。
  很快,他就垂下了眼眸,“好。”
  她说的交给她,不仅仅是剑,还有这个房间、任清音的处置权。
  君辞点了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板打开的一瞬间,莫言和任墨予瞬间变了脸色,两人脚下一动,就要往屋子里冲,身上的真气暴涨,杀气弥漫。
  女子清冷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散开在小屋的上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给我收箭,不准动。”
  “哗啦!”所有的弓箭手整齐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但依然警惕地看着莫言与任墨予。
  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莫言的眼底就泛起了一股苦涩,看着小屋的方向,却又微微浮起了一丝担忧。
  她出现,他丝毫不意外,毕竟她早已跟他打了招呼,没有任何隐瞒不是?
  他想起了那日小溪边,他们两人犹如猜谜似的对话,那是她在向他坦白,坦白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也给了他一个选择权,就是替她隐瞒,还是向任清音揭穿。他的回答是,她不需要他帮。
  他有他的难处,因为他看穿了任清音,他无法做出抉择,但她没有勉强他。甚至在他那犹如逼问一个结果的吻中,她选择了回应。
  那个吻问的是她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一寸寸的靠近,她随时有机会推开他,只要她抬手,他就明白了她的选择。成年人之间,试探里就知道结果了。
  可她回应了他,她在告诉他,她把恩和怨、仇和爱,分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那日的莫言是开心的,今日莫言的心,则是沉到了谷底。
  与他不同,任墨予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似是想要冲进屋子里,却又生生顿住脚步,将疑问投向了他,“二哥!”
  莫言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任墨予的疑问,“是的,她恢复记忆了。”
  任墨予脸上却越发急切了,身体不由自主朝着小屋的方向动了动,却被莫言一把拉住。
  “二哥,大哥在里面。”任墨予脸上的慌张已经掩饰不住了。
  南宫珝歌与任清音之间的恩怨有多深,他们两个最为清楚不过。任清音的伤势如何,他们也明明白白。将如今毫无还手之力的清音留在房中由她清算,任墨予如何能不急。
  任墨予是爱恨都很浓烈坦率的人,任清音伤害南宫珝歌的时候,他恨任清音。可是任清音救了她,为她而伤,他早已不恨任清音了。此刻唯恐南宫珝歌被仇恨迷了眼。
  “我知道。”莫言哑了嗓子,却还是紧紧抓着任墨予的手,“信她。”
  这两个字说给任墨予听,也说给自己听。
  他在赌,赌南宫珝歌一贯的冷静,赌南宫珝歌恩怨分明,任清音一饮一啄间的回报,她能够收手。
  “如果她要他的命,方才就不会让他们收手了。”他从不担心南宫珝歌会情急杀了任清音,他只担心南宫珝歌看不穿任清音。
  房间里,只剩下了任清音和南宫珝歌两个人,任清音靠在床头,身姿随意,他的唇角还残留着些许的血渍,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地散落身后。他身上的衣衫是任墨予才为他换的,自是做不到平日里的整洁素雅,这让他看上去,有些被凌虐过后柔弱的美。
  虽然他脸色苍白,但那双眸子依然灿若星子,带着水汽潋滟,噙着淡淡的笑意。
  任清音的笑,可谓是世间最绝的武器。多一分浓艳造作,失一分淡若无味,偏偏他就能将这完美的笑意,笑出无数种风情和情绪。
  她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好到身上散发出来的都是不羁与随意。
  “为什么如此开心?”她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率先开口了。
  没有火气,没有仇怨,仿若朋友聊天般。
  “我是医者,所有顽症都是我挑战的对象,赢了一场挑战,不值得高兴吗?”他的声音干干净净,三月春水似的。只是气息很弱,一句话换了几次气息。
  他的回答也很真心,但是一件事往往不止一个答案,他只是隐藏了其中一些,回答了一些。
  “只是这样吗?”她抬眸,“难道没有还了债,让我不能置你于死地的盘算?”
  任清音摇头,原本就松散的发落下,落在了他的胸前,蜿蜒而温柔,“没有。你我都喜欢将账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人。一笔是一笔,断没有抵消之说。我救你,是因为不想兄弟阋墙,与我本意无关,但我当初算计你,抽你魔气,却是出自本心。所以,你该算那笔账的。”
  呵,南宫珝歌笑了。
  他人若在他这种境地,想得是如何让自己网开一面,他倒好,唯恐自己不杀他似的。
  她嘴角勾了勾,一抹浓艳的美扬起,“你当初抽我魔气,真的是出自本心?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南宫珝歌平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与任清音之间保持了一个刚刚好的距离,不亲近,不疏远。不至于侵入彼此的空间,却又没有巨大的距离感。
  “我记得,那一日你追踪任墨予来到这里,你制服了他,然后从他体内启出了一只小虫子,要是我没判断错,是蛊毒吧?”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所以,任墨予之前不是伤,不是咒,是蛊。而那操控蛊毒的人就是言麟之。”
  任清音之前或许能骗她,但她亲眼所见他从任墨予血脉里召唤出来蛊虫,再联系任墨予为人控制的事,又怎么会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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