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正因为太熟悉,所以会忽略掉很多东西,而只有遮掩起来,才能用新的视角去看待。
  秦慕容抓住南宫珝歌的手,低沉着嗓音,“跟着我,继续走。”
  “不走。”南宫珝歌拒绝了秦慕容的,“这里走的越快,吸纳的魔气越浓郁,你身体里的魔气很快又会被填满,我背你走,你指路。”
  秦慕容没有反驳,低低地应了声,“嗯。”
  此刻的她,乖巧地不得了。
  南宫珝歌蹲下身体,将秦慕容背了起来,秦慕容的手臂从她肩头垂落,纤细的手指指着方向,南宫珝歌便背着她,慢慢地走着。
  安静,无声。
  秦慕容的气息在她耳边浅浅地说道,“珝歌,太安静了,难受。”
  安静容易让人放大身体的不适,只有转移注意力,才能去忽略身体上的难受。
  “珝歌,你给我唱歌吧。”她的声音有些弱,象是在撒娇。
  “我只会道场的曲子,你确定要听?”南宫珝歌似是为了安抚她,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背上的秦慕容低声笑着,“那我给你唱吧。”
  “好。”
  秦慕容的声音低低的,哼着婉转的曲调,不是他们在秦楼楚馆里听的靡靡之音,更像是童谣,悠扬清远。
  南宫珝歌心头一动,这曲调唤起了某些遥远的回忆,这个画面也仿佛与记忆深处的画面重叠。
  是什么时候,她也这样背过慕容,慕容为她哼歌?
  她的思虑飞扬,寻找着。
  而此刻,她忽然觉得脖颈一热,暖流顺着她的颈项滑下,南宫珝歌低头,看到自己雪白的肌肤上,粘稠而暗红色的血迹,正在缓缓淌下。
  慕容靠在她的肩头,血从她的口中不断滑落,“珝歌,放我下来,我扛不住了。”
  第373章 她?他?
  秦慕容是个极骄傲的人,因为骄傲所以嘴硬,因为骄傲所以精致,无时无刻都保持着完美的模样,才有了京师里风华绝代的秦侍郎。
  会让她这般开口示弱,必是已到了极限。
  南宫珝歌心头一疼,停下了脚步,将秦慕容放了下来。却不敢松手,而是揽在怀中,让她倚着自己。
  “我再给你抽一点魔气出来。”她在秦慕容的耳边轻声安抚着。
  “和那个无关。”她的气息炙热,被蒙着的双眸的她,更显得无助与可怜,“是我的问题。”
  她不知道如何与南宫珝歌解释,魔气入体勾动了原本的血脉激荡,一些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状况,竟然意外地出现了。
  不行,她不能让珝歌看到。
  她抬起手腕,无力地推搡着南宫珝歌,“你……走远些,不要看。”
  “不行。”南宫珝歌一口拒绝。
  秦慕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珝歌,我死不了,你信我。”
  她的骄傲不愿意让南宫珝歌看到之后的场面,哪怕给她留一丝尊严也好,“你走远些,不要看。我一会、一会就好。”
  南宫珝歌没有动。
  秦慕容的手抓着南宫珝歌的手,“你信我么?”
  “信。”
  “那你应该知道,我不会骗你,我真的不会有事。”
  “我知道。”
  “那你还不走?”她的声音嘶哑,猛地推了下南宫珝歌,自己的身体也从南宫珝歌的肩头滚了下来,趴伏在地上。
  “信你和知道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与我担心不担心,在意不在意,走不走有关联吗?”南宫珝歌轻叹,重新将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秦慕容被蒙着双眸的手帕上,晕出两团小小的湿濡,“我有我的秘密,为我留些颜面,好么?”
  “你觉得,我是不知道你的秘密吗?”南宫珝歌轻叹。
  怀中的身体猛地一僵。
  南宫珝歌的手指探上他眼前蒙着的手帕,扯开了自己打的结,那手帕便飘飘地落了地,露出一双狭长锋锐的双眸,与秦慕容明丽柔媚的眼眸截然不同。
  她又是一声叹息,“你说阳光让你不舒服,实则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变化吧?”
  那双眼眸眼尾微红,身体的痛楚让眼神有些许的涣散,凝着水光,在与她视线对视的瞬间,从眼角滑落。
  她的手指轻柔地擦去他眼角的眼泪,“这就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魔族血脉,也是‘幻部’深藏的秘密吧。”
  为什么昔年幻部没有留下任何记载,为什么曾经魔族首领身边的幻部暗卫每逢二十便突然换人,然后消失无踪,仿佛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秦相、秦慕容……
  秦慕容苦笑,但此刻的她已无力再说什么,痛苦地喘息着,手指猛地抓上胸口,力道之下一道道的血痕乍现,血丝顺着伤口留下,染满了她的指尖。
  南宫珝歌忽然想起,在迎接凤十三的时候,自己曾与慕容有过一次交手,那一次她扯开了慕容的衣衫,看到了她胸口道道抓痕。那时的慕容骗她,说是自己的小爷抓伤的,她还调笑慕容找了个野猫。
  谁曾想到哪里有什么野猫,这无非都是她在痛苦之下自己抓的。
  还有秦府那夜,她登门找慕容喝酒,听到门内传来的呻吟之声,在慕容花名之下她想歪了。却不知内门的人,在那时候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内疚浮现上心头,密密麻麻的。
  打架那一日,秦慕容身上的伤口甚至还未结痂,她千里迢迢迎接自己,路上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看着自己迎娶新夫。若她不知慕容心意,或许只为友情而愧疚,但如今……
  那夜屋顶,她与慕容把酒言欢,谈的是她的春风得意,她的新婚之喜。
  她新婚那日,慕容为她点妆看她拜堂。她入洞房,她在人群中为她挡酒热场。
  此刻秦慕容已完全无力支撑身体,慢慢地滑下躺在她的膝上。一声声喘息浓重,额头上沁出点点的汗珠。
  她的手指抓着胸口的位置,南宫珝歌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化,从柔软变为挺拔,骨骼也变得更为宽大。这短时间里的巨大变化,任谁都能感受到身体上的痛苦。
  秦慕容无力地趴着,却依然露出一丝安慰的微笑,“别担心,我习惯了。”
  她、不,是他。他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南宫珝歌在担心自己,用尽全部的力气,拼命让自己挤出一句话,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稳定,殊不知那颤抖却只让南宫珝歌更难受。
  体内似火烧一般,血液飞速地流动。在他的记忆里,每月十五魔血沸腾,他才会有这样的身体变化,但魔族之外灵气外溢,浓郁的魔气侵染身体,他居然在这里变身了,在他最在意的人面前。
  南宫珝歌表示过对那样的他的喜欢,但仅仅是有兴趣的喜欢,如果她知道那是自己,是她多年的好友,还会喜欢吗?
  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变身为男子,这样诡异的画面,她还会喜欢吗?
  他无力抬头,也不敢抬头,一向张扬的秦慕容,内心深处隐藏着的自卑涌上心头,在烈火炙烧的魔血之下,泪水不由自主地滑下。
  如果再给他多一点时间,让她爱上那个他,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无助。如果能够彻底隐瞒,他从此以秦慕容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他也可以继续亲密无间。而如今,她会如何看待自己,也许他秦慕容无论以哪种身份,都无法再靠近她了。
  他卑微而又无法言说的暗恋,便是以这么惨痛的状况收场吗?
  他的胸口好疼,心里抽搐疼痛,远大过此刻身体的难受。骄傲如他,也会有无法控制眼泪的时候,原来,他也是会绝望的。
  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胸口带离,清凉的掌心贴上他的胸口,“我知道你难受,但是别自虐,我会心疼。”
  他挣扎着抬头,汗湿透了发散乱在眼前,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楚她,更无法看清楚她的情绪。
  再想要看清楚时,一阵剧烈的痛楚袭上身体,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咬住了唇,他不想让她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声。
  口中弥漫起血腥气,他似乎是把唇瓣咬破了,但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在意那一点小伤口了,身体里的筋脉在扭曲,远胜过这一点小的伤。
  他的身体很烫,烫德几乎要燃烧起来,奔腾的血液快要将他燃烧殆尽。所以,此刻他的触感十分敏锐,当她的手抚上他脸颊的时候,清凉的感觉瞬间让那炙热消退不少,舒服的几令他叹息。
  “别咬自己。”她俯下身体,那纤细的手指捏开他的唇齿,横在他的齿间,“要咬,便咬我吧。”
  咬她?他哪里舍得。
  他抬起汗湿的脸,毫无血色的唇瓣颤抖着,“珝歌,能亲亲我吗?”
  也许是难受,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他有些放开了,索取着这些年来的渴求。每一次他在她的身边,想要靠近她却又不敢靠近。他怕她窥探出他那些无法见人的心思,更害怕她那女儿家的身份,让南宫珝歌厌恶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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