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任清音的情况瞒不过他人,他也没打算瞒。以他身上那超然的气度,俨然有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逼宫之势,身边还有莫言与任墨予。
“以前是一个个往家领,现在是一堆堆搬。”洛花莳笑着摇头,仿佛是调侃,眼底又仿佛藏着某种情绪,一贯玩笑不正经又话多的他,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句,就不再多言了。
凤渊行站在厅内,静静地看着任清音三人,神色十分微妙,笑意微扬间,仿佛想起了什么,“想当初谷主风采令人仰慕,如今再见……只能说有些缘分,的确是妙不可言。”
当初任清音步步为营,字字算计,甚至还以他的身体逼南宫珝歌退让,这点小过节,他凤十三可没忘。
任清音含笑而立,“一别经年,十三皇子风采却更胜往昔了。”
半点没有到别人家做客的生疏,也没有无名无分入门的不安,不傲然、不霸道,但也不退让。
在座的人,要么与任清音交过手,要么多少听闻过他的事迹,如今见面,彼此都在揣摩着这个人的心思。
如果任清音表露出张扬逼宫之态,对于他人而言反倒不是坏事,毕竟这种心思的人好拿捏。
偏偏任清音是一副超然之态,别说这太女府的正君之位,便是这个太女殿下,他也未必完全放在眼里。他越是不在意,反而让人越是在意。
凤渊行瞬间明白了,在任清音与南宫珝歌之间,只怕这个男人时至今日,依然是掌控所有主动权的人,人家随时可以去母留子,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烈焰”王朝最在意的继承人,在一个最不在意继承王朝地位的人的肚子里。
南宫珝歌啊南宫珝歌,你也有今日。
只是自己的妻主,这面子要给,不能当面嘲笑奚落。
而“太女府”的面子,“烈焰”皇家的面子,他凤渊行也不能不挣!某人丢出去的脸,得靠他们捞回来。
凤渊行心念电闪,脸上却是不显,“谷主当年与我的恩怨,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我不会放在心上,但是……”
他声音微微一顿,“你伤我妻主,让她音讯全无数月,这笔账谷主觉得该如何对我交代?”
南宫珝歌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在话到嘴边的瞬间,咽了回去。
凤渊行从任清音入门,说的便是算任清音欺负他妻主的帐,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她若说话,便是明摆着偏袒任清音,那凤渊行他们的委屈,又算什么?可若是放任凤渊行真给任清音下马威……
南宫珝歌忽然笑了,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下马威就下马威吧,任清音的脑子怕是吃不了亏。更何况,她也很想知道,任清音如何应对这样的下马威。
他们应该都不会想看到她有任何动作吧,太过强势的男人,心机也好、武力也好,由他们去就是了。
女人,有时候也没必要强出头。
“喀喇。”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她转头看去,洛花莳从身边解下一个精致的锦囊,修长的指尖从锦囊里拈出一把瓜子,摊在掌心里,慢悠悠地磕了起来。
一个大咧咧的袒露他美丽的小狐狸精!
发现南宫珝歌看他,他撇了撇嘴转开了脸,用一种沉默的赌气的方式,来表达他的不满和内心的愤愤。
南宫珝歌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他仿若没有察觉般不肯转回头。
南宫珝歌发现,那个小香囊被他勾在小指上,漂亮的穗子晃晃悠悠的,南宫珝歌忍不住伸手,拽了拽那个穗子。
他摊开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掌心里摊着几粒瓜子,只是那脸,却依然不肯转回来。
她的指尖从他手里把那几粒瓜子拈走,然后细细的指甲刮过他的手心,展露出细小而奇妙的亲昵。
他下意识地一缩手,被她抓住了手,握在了手心里。
那一瞬间他嘴角抿了抿,流露出一丝委屈,却又轻轻地咬住了唇,把那点委屈默默地含了进去,不想让人看到。
可她还是看到了。
是清音腹中的那个孩子引发了他一些愁绪吧,却又知道不能怪她,索性就自己咽了那点委屈。
也许不止花莳,其他人也是这般的心态吧,不想让她知道,却又忍不住的有些难过。
而此刻的任清音,也悠然地开口,“既然想算账,那就不必顾忌,是想要文斗还是武斗?我一并接了就是了。”
还是那副温柔含笑的模样,“放开手脚,若接不住,就是我任清音无能了。”
第398章 出气
场中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架必须打,否则将来谁的心中都过不去这个坎。他们更明白,不仅要打,还要打得毫无保留。
凤渊行倒是很悠闲地坐回了椅子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打架这种事我无能为力,你们自便,谁要先出气的?”
对,就是出气。
这个架没有输赢,甚至输赢也代表不了结果,就看谁的气先出够了。
南宫珝歌的视线,下意识地先飘向了楚弈珩。
楚少将军性格并不火爆,一个能率万千兵马运筹帷幄的人,不可能是一个鲁莽冲动的人。但正因为他惯来身先士卒,这个得罪人的事他一定会争先。只有他先动手了,其他人才会无所顾忌。这也是战场之上将军的作用。
果不其然,楚弈珩的嘴角撇了下,正要说话,身边已经传来了平静的声音,“第一程,先让给我。”
南宫珝歌本是淡定地嗑瓜子,在这一瞬间,差点咬到了自己的手指。
她想过楚弈珩的争先,也想过君辞护短的争锋,独独没想过这个人会是安浥尘。
一个不为红尘俗世扰乱心思的人,抢着和人打架,这本就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即便口中说着要打架,还是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半点争斗之欲。
看到安浥尘,就是连任清音也流露出了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被他习惯的笑容掩盖,“我记得阁下擅长推演数术、阵法、武功也是当世高手,你要比什么,还是都比?”
安浥尘眼眸清透,带着看破世俗的淡然,“推演数术。”
任清音颔首,“好。”
推演数术最是劳心耗神,虽说不是武斗那般凶险,对身体的损耗却是无法估量,两人若是斗得兴起,走火入魔也是有可能的。
任清音的身体看似孱弱,但心脉之伤并不算什么,毕竟神族的血脉没有那么孱弱,真正令他出现这弱相的,就是耗费心神太过。
偏偏他在数日之内连续数次催动阵法,损耗更是雪上加霜,斗数术太容易让他心神不稳了。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抬眸微笑,“推演什么?”
安浥尘漠然地看着他,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清冷的眼眸里也看不到过多的情感。他微微阖目,衣衫无风自动,眉间那点朱砂明艳动人,“我以为我们已经分出高下了。”
任清音微微错愕了一分,便失笑了,“是,你我已斗过了,我输了。”
输了?
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南宫珝歌就象被点了穴一样,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尽是茫然。
没出题,没动手,就有结果了?
什么时候安浥尘和任清音已经修炼到了她都看不懂的地步了?
仿佛看到了她的迷惑,安浥尘那原本没有表情的眼眸里,渲染了一抹温柔,轻声提醒了一句,“数月前,安家。”
南宫珝歌的思绪飞快的倒退,恍然间捕捉到了什么。在她与安浥尘成亲之时,安浥尘曾与任家三兄弟有过交锋,当时任清音为两位弟弟出头,便有了与任清音之间一段哑谜似的对话。
“谷主,我记得你十分擅长占卜问卦,可曾为自己起过卦?”
“卦者不自卦,问不了。”
“那教你占卜之术的人呢?不曾为你起过卦吗?”
“天意不可违,送给谷主。”
“人定胜天,还给家主。”
原来,那已是他们之间的一场数术交锋,而直到现在,这场交锋才有了定论和输赢。
南宫珝歌手中的瓜子掉在了地上,她几乎连眼珠子都僵了,“浥尘,那时候你就知道他……”
安浥尘嘴角的弧度又扬起了些许,“红鸾星动,亦为情起。当初看到了一二,只是不知应在何人身上,当初赌气,便故意说了出来。”安浥尘颔首,“谷主莫怪。”
任清音摇头,“家主好本事,能看出我情动,甘拜下风。”
“我不是看出了你情动。”安浥尘的笑容有些涩,“我是看到了孕兆之相,推测以谷主的性格,若非情动不会有此兆。但又依谷主脾性,猜是一场情劫。”
因为猜到了情劫,所以故意说出来让任清音堵心。
“孕兆。”任清音笑了,他倒忘了,算人命格里面相也是一环,只是他看不出自己的,几个兄弟又没有这个本事,“若是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