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言麟之还想说话,可喉咙间只有呵呵呼呼的声音,便是字句也不成语调了。他只能用一双求助的眼神看着秦慕容。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秦慕容侧过了脸,眸光与言麟之对上。
  言麟之心头一震,他在秦慕容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片平静。不,还藏着无动于衷的冷漠。
  他心头电闪过一个念头,方才的她不是没听到,而是故意不搭理。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但此刻的他,却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秦慕容就这么冷然地看着他,就象看着祭台之上的祭品,毫无任何感情,仿佛之前的温柔,体贴,曾经过往的温软耳语,都是他的白日梦。
  终于,在看着他良久之后,秦慕容缓缓开口了,“忘记告诉你了,封印魔族之境的时候,几乎献祭了所有六部的首领。有的部落毫无准备,所以才导致了传承的没落。而要打开‘魔族之境’,自然也要献祭同样能力的人。你身为未来的族长,自然会比部落的首领要厉害,把你体内的魔气吸干,大约也就能解开封印了吧?”
  言麟之何等聪明的人,在秦慕容的话说完的时候,他已经猜透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他有些不敢相信,又仿佛是不甘心,只是他说不出话,所有的怨念与愤怒,不甘与不解,都只能用眼神表达。
  秦慕容歪着头,还是那平静而冷漠的眼神,与言麟之对视着,他眼底的愤怒丝毫不能让秦慕容愧疚,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言麟之,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为了骗你开启魔族之境。当然,这是你的咎由自取。从你给我下蛊的那一刻起,从你想要控制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活该得到这种下场,何况……”
  秦慕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你还欠我一世,可惜你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秦慕容不是个放得下恩怨的人,那一世你欠我的,这一点都不够赔。”
  便是连南宫珝歌也不知道,“幻部”的阵法里,秦慕容同样看到了自己的前世,那是另一个他,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让他牢记着复仇。所以他回到言麟之的身边,陪他演了一场爱恋的戏。
  “我本不想借你的手开启‘魔族之境’,因为我相信凭借珝歌的能力,她一定能做到。但可惜你一意孤行要得到圣器,还对我有了非分之想。言麟之,没有人告诉你,人可以肖想,但不能不择手段。”秦慕容摇了摇头,“若非受制于你的蛊毒,我连戏都懒得陪你演,因为你实在太让人恶心了。”
  言麟之的心头,掀起了滔天的恨意。
  恶心?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曾经,他委曲求全的时候,言若凌便是一边嘲笑着他的可怜,一边说他如狗般的摇尾乞怜让人恶心,甚至说过,他被千人骑万人压,脏得恶心。
  那是他最不愿想起的话,最不堪的过往。秦慕容凭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背叛他,怎么可以嫌弃他?
  看不起他的人,都该死!
  言麟之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想要催动身体里的蛊母,一个他手中的棋子,一个他看得起才允许她在身边的玩物,就该知道忤逆他的下场!
  可就在催动蛊母的一瞬间,言麟之才恍然发现,他的身体被控制住了,他的魔气不由自主地被吸取,他根本分不出半点真气去催动蛊母。
  蛊母感知不到真气,就会一直蛰伏。
  秦慕容的笑容更大了,浓艳地犹如初绽的海棠花,眼底划过淋漓的水雾,端地诱人,“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说出真相?如今你被阵法控制,毫无反抗之力,蛊母早已不受控制了。言麟之,我方才就说了,若不是你起了歹念,何至于逼我至此,拿你来献祭?只有用封印制衡住你,我才有机会取出蛊母。”
  言麟之只觉得,丹田里的魔气被抽得干干净净,而圣器还在流转着,再抽下去,便是本命真元了。
  言麟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软,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丹田好疼,疼到无法呼吸。
  “噗”一口血直喷而出,在空中星星点点,似血雨般。
  而秦慕容竟然下意识地挪开了一步,当真是不愿意沾染半点的嫌弃和恶心。
  他就要这么被吸干了么?
  从他出生到死亡,他言麟之始终就是个不值一提的人,被牺牲、被玩弄、被献祭,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一次次地挣扎,就换来这样的下场吗?真的好不甘心啊。可他真的再也没有力气了,他反抗不了啊。
  忽然,一道人影掠过他的视线,奈何视线模糊的他已然看不清楚了,他只知道那是一片红,火一般的红。
  丹田一疼,似乎是一根针扎入了他的丹田,准确地刺上了蛊母的位置。蛊母在他的身体里挣扎着,他的身体好疼,但他只能承受着,用他无法动弹的残躯。
  耳边是女子清冽的嗓音,“言麟之,我替你承下后面封印的反噬,并非我同情你,而是我要你活着,好好反思你自己的错。蛊母我们会亲手启出来,从今往后,你再也没有能威胁慕容的东西了。”
  是南宫珝歌,那个他憎恨的女人,那个他明明打败了,为什么还能翻身的女人?
  第410章 魔族之境
  他所有的不甘也都只能咽进肚子里,看着南宫珝歌挡在他的身前,强大的魔气迸发,封印立即寻找到了新的对象,缠绕上她,而近乎油尽灯枯的言麟之则瞬间被抛弃。
  身上一松,言麟之整个人萎顿在地,如同一摊烂泥般。
  南宫珝歌头也没回,“交给你了。”
  “好。”秦慕容口中应着,蹲下了身体,看着眼前的言麟之。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看着地上的言麟之。此刻的言麟之神情狼狈,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缕鲜艳的血丝。他的丹田处,插着几根银针,是方才南宫珝歌打入的。
  而秦慕容的视线,盯着的就是他丹田处的银针。
  蛊母已经被遏制,只剩下被启出了。如今言麟之的模样只能说任人鱼肉。
  “你说,我该怎么折磨你?”秦慕容的声音,依然听不出悲喜。
  言麟之露出惨然的神色,“随你,反正你为刀俎,你想要做什么,我也无能为力阻拦。只是我待你那般好……”
  “好?”秦慕容忽然发出呵呵的笑声,冷冷的直刺人心底,“你想要说,你对我好,我这般对你是恩将仇报,是你痴心错付,然后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好让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恨我,再顺便让我愧疚,想到你的好就寝食难安。是不是?”
  她几乎将言麟之心底那点想法,揭穿了个通透,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可惜,对你这个人,我不会有半点愧疚的心,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言麟之,我若是不肯顺从你,你会不会给我下个药,让我在床上躺个十年八载,看着你温柔地伺候我,却始终不肯放了我?再甚者,你可以强了我,得到我后再装个可怜,说着自己情不自禁,再许诺个一生一世,逼迫我就范,留在你身边?”
  言麟之的心咯噔一下,有些念头只是偶尔一闪而过,甚至没有在他心头常驻,他不知道自己这么阴暗的一面,为什么秦慕容会知道?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我恨了你十几年!”秦慕容低喃着,“不,是一世啊!”
  他的手猛地一送,原本刺在言麟之身体上的银针,几乎齐根没入言麟之的体内。
  剧烈的刺激,让蛊母在言麟之体内翻滚着,疼痛几乎让言麟之的筋脉收缩,抽搐,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以为,秦慕容会如他想要虐她那般虐他,可是秦慕容的手脚很快,几缕指风过处,言麟之只觉得丹田一空,喉头一缕腥甜翻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而神色的血迹中,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扭动着。
  “不要以为我是对你有情才留有余地,我只是觉得挨着你很脏,虐你我都嫌晦气恶心。”秦慕容站起身,再也不看他,而是走到了南宫珝歌的身边。
  秦慕容不敢惊扰她,却又担心她,就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言麟之躺在地上,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秦慕容全部的神情。
  他看到了秦慕容眼底的温柔,不是他熟悉的,春风拂面似的温柔,而是饱含着浓烈深情,眼底满是跳动的水光,却又隐忍到极致,生怕惊扰分毫的小心在意。
  这种极致的浓烈情意,任谁看到都明白,那是心底毫不掩饰的爱意。
  言麟之惊诧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慕容。秦慕容依稀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却根本懒得低头,只是流露着无尽的眷恋。
  “放心,我不会有事。”明明是全力被封印吸取着魔气,南宫珝歌却丝毫没有惊恐的神色,甚至还能侧过脸低声对秦慕容说着,“站远点,我怕这封印碎开,波及你。”
  她回望秦慕容的眼神里,也是同样眷恋的情意,还有几分放松与释然。
  言麟之震撼了,方才他看到秦慕容的眼神,本以为自己堪破了她的秘密,可如今看南宫珝歌的眼神,这分明不是秘密,而是公开的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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