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那道虚影的眼神看着南宫珝歌，南宫珝歌发现，她居然对着自己露出了温柔的微笑，犹如真人在眼前似的。那女子看面容，不过三十上下，眉眼柔和，但身上的气势却隐隐逼人，一双眼眸坚定而有力量，看着南宫珝歌。
南宫珝歌不禁生出几分崇敬之心，她既然开口询问自己是不是灵部后人，可想而知，她必然与灵部有着密切的关系。她记得族中传言，最后一名魔族的族长，就是灵族的首领。
南宫珝歌还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石壁行礼，“后辈南宫珝歌，见过灵部前辈。”
那女子面色和煦，“你可以叫我仪骧，也可以叫我……”
南宫珝歌面色一怔，声音又凝重了些，“后辈南宫珝歌，见过族长。”
仪骧，正是魔族相传中最后一任魔组族长，相传她孤身一人入祭坛，修复魔族阵法，再传令让各部首领率人离开，才有了这数百年魔族人的执念。
看到南宫珝歌，她的神色有些复杂，“再见‘灵部’后人，我本该高兴，高兴我‘灵部’后继有人，你能走到这里必是有着过人之处，才能在凡人的世界里修行，重开魔族之境。可我……”她一声轻叹，“数百年了，魔族人的执念还没消吗？”
南宫珝歌愣神。
仪骧又笑了笑，“不过终归是我‘灵部’后人，仿佛事情还有所转机，若是‘血部’后人，只怕我这性命换来的数百年安宁，就要付诸东流了。”
南宫珝歌的心开始隐隐的不安，耳边是仪骧的声音，“你是我‘灵部’后人，‘灵部’之人心胸豁达，眼界高远，我信你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这魔族祭坛阵法，是被我以自身封印住的，我拼尽全力，甚至献祭了自己，才能勉强封印住它，自是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拦于你，我也早已身死道消数百年，唯留一缕残念，希望能够说服你。”
随着仪骧的声音，揭开了魔族尘封已久的往事。
魔族本属于上苍降落人间，维持人间平衡，护佑苍生百姓。他们偏居一隅，选择在黑山之中修行。可是魔族的修行需要灵气的支撑，前任的族长们，一代代地以自己的真元修筑阵法，就为了能够更多的吸纳天地灵气，让魔族人的能力传承下去。
每一任族长，都是本着牺牲和献祭的心态，想要魔族永远传承下去。但千百年后，有的族长开始发现，为了魔族的修行，阵法在一代代地加强中，已经夺取了太多天地灵气，人界气息则越来越污浊。而人界的弱小，并没有引发魔族人的同情和守护，他们甚至认为，他们是这个世界里最高贵的存在，本该掠夺弱小的资源。
随着阵法不断地加强，魔族人内心的欲望开始暴涨，为了争夺族长之位，彼此之间倾轧、厮杀，而血部因为修炼功法，越发的偏激和嗜杀。最终族长们发现，这些都是阵法带来的，也让他们悖离了本心。那时的族长开始有了想法，不再增强阵法的能力，让魔族人逐渐回归到平静的内心。而这个秘密，则由族长们口口相传，不敢给族人带去任何不安。
在仪骧接任族长之后她却发现，她的前任，血部的首领接任族长之后，不仅没有遵守前辈留下的话，甚至动用了禁咒增强了阵法。而这个秘密，早已在血部每一任首领中悄然流传，他们争夺族长之位，然后疯狂加强阵法，吸纳所有的灵气，最终走出黑山，让所有人变成他们的奴隶。
而放在仪骧面前的阵法，已经无法再减弱，因为灵气暴涨，魔族人之间的斗争也越发的明显，甚至修行中失了神智，只知屠杀与侵略。
那时候的仪骧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封印阵法，让所有的魔族人走出黑山，与人类共处。一来是没有了魔气的帮助，魔族人也会变成普通人，二来希望在世世代代的相处中，让魔族人与人类融合，让他们知道，屠杀和征服不该用来对待外界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世间再也没有魔族人和人类之分。
她以族长的身份，欺骗了所有的部落首领，她说阵法受损灵气枯竭，让他们离开魔族之境，又让首领们倾尽全力封印了魔族之境，她留下一个希望，只是一个假相，一个让他们离开时不那么抵触。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句“重归魔族之境，修复阵法”的话，成为了数百年间所有魔族人希望。
再之后，她以全身功法为祭，封印了阵法的流转，将最后一缕神识留在了祭坛上。
南宫珝歌的回归，恰恰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规劝南宫珝歌不要开启阵法，让魔族人永远都不要回到魔族之境。
仪骧的话消失很久很久以后，南宫珝歌都没有动弹。她不敢相信，自己执念了两世的复兴魔族和重归魔族之境，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她心目中坚韧的魔族人，居然会在魔族阵法之下，变得偏执、疯狂、暴虐。
她茫然地抬起眼眸，“阵法真的不可开吗？”
仪骧的声音坚定而认真，“你是我‘灵族’之后，当知大义为重。若为天下苍生，魔族之境绝不可开。甚至，若我的法力再也无法压制阵法，我‘灵族’首领，当献祭此身，再度封印阵法。”
第414章 偏不如你所愿
所以，这就是清音和安浥尘看到的无解死局么？不是她没有能力开启阵法，而是她不敢。
曾经她在入洞时，心中启过无数猜测，她想过也许是修补阵法很难，所以卦象是无解；也想过她能力不足，那便拼死修复阵法，就算是赌上性命的万分之一的机会，就算是要爬着出去，她也要为秦慕容完成他的梦想。
她从来没想过，修复阵法是如此简单的事，简单到仪骧与阵法的力量彼此制衡，她甚至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打破微妙的平衡，就能做到她对秦慕容的许诺。
仪骧的话是历任族长才知道的秘密，走出这里，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她可以隐瞒所有人让阵法运转，魔气滋生。再历经数百年，魔族陷入混乱之后，交由后人去解决。她并非千古罪人，她甚至是完成了所有流落人间的族长的期望和嘱托，顺便有了那么一点点私心而已。
就算开启了阵法，让仪骧和数位族长的心血付诸东流，她也不会心有愧疚，夜不安枕。
阵法是魔族的阵法，修炼的心法也是魔族的心法，嗜杀、血腥、暴戾，那是魔族天性骨子里的劣根，迁怒不到她南宫珝歌头上。
前辈种下一个因，她承了一个果，如今她再种下一个因，换后人承一个果，她也算不得不负责任，只是因果轮回，因缘际会而已。
南宫珝歌心中掠过了无数个念头，无数个说服自己伸手，解开仪骧禁咒的念头，但她还是没有伸手。
原因只有一个：她知道了真相。
知道了真相，她就无法彻底坦然。她是“烈焰”的皇太女，她自小学习的就是江山为重，苍生为重的观念。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因，她也不敢种下。
可她不甘啊，后日就是秦慕容最后的机会了，她南宫珝歌无私了那么多次，就算自私一次也无不可。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南宫珝歌叹息着转身，僵硬着身体离开了祭坛。
当她走出山洞的时候，天色刚刚泛起一丝蓝白色，硬照在山洞门前的人身上，光芒透过他的发梢，将那乌黑的发，也照出了几分彩色的光芒。
看到清音，南宫珝歌扬起了笑容，上前挽住了他的手，两人一同往回走。
任清音没有问她在祭坛遇到了什么，南宫珝歌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一直在外面等着自己。不长的路，十指相扣，慢慢地就走了回去。
才走回楚弈珩扎营的地方，远远地南宫珝歌就听到了一阵疯狂地笑声，言麟之的笑声。
他的面前，站着神情平静的秦慕容。而坐在地上的言麟之，笑得五官扭曲，原本美丽的容貌，在他形容疯狂之下，变得狰狞起来。
“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的，秦慕容。”言麟之毫无形象地拍着大腿，仿佛想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原来你是想当男人啊，我错了，错在有眼无珠喜欢上了你，更没想到‘幻部’多年阴阳身份，大部分人都喜欢女儿身，你却恰恰是个怪胎，不过没关系，我得不到你，你也永远得不到南宫珝歌，我们还是一对。”
面对形容枯槁却疯癫的言麟之，秦慕容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腕。言麟之却是伸着脖子，“你打吧，你杀了我都行，可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你想着我，让我看着南宫珝歌为你点上血咒，让你永远变为男儿身，然后以胜利者的身份嘲笑我一辈子，但是秦慕容你不会成功的，因为魔族阵法的秘密我知道。”
他的视线顺着秦慕容身体的缝隙，看到了渐渐走来的南宫珝歌，“南宫珝歌不会为了你开启魔族阵法的，她不敢，哈哈哈哈！”
秦慕容猛然回身，看到了行来的南宫珝歌，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脚步才抬起，又缩回。
南宫珝歌慢慢地走到言麟之的面前，面容冷若冰霜，“你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