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今日,我是拜见凤府君吗?”主君小声地问着。
管事步伐不急不缓,从容地回答着,“凤府君有孕在身,殿下不愿他被俗事缠身,所以要让您失望了。”
“那是楚少将军?”
管事又笑了笑,“少将军只处理军务,与府宅中事无兴趣。”
主君不说话了,在他心中出身高贵与否决定了地位,虽听闻太女府中府君都是一样,但在他心中,唯有凤渊行与楚弈珩才是地位最高的。
“今日您见的这位府君,是帝君凤后亲自择选,皇家教养的凤后人选,更是陪伴殿下成年之人。”管事神色淡淡,话语间的尊重却是遮掩不住的。
她们都是太女府多年的旧人,当年太女殿下如何痴恋君辞,之后的伤心欲绝避世修行,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君辞昔年在府中是如何管束下人也同时管束住了殿下,她们更是心知肚明。对于太女府的人而言,殿下能有今日之成就,君辞府君功不可没,他在下人心中的地位亦是无人可及。
敢看不起他们的君辞府君?那就是看不起皇上和凤后!也是对他们敬仰的一种侮辱。
二人瞬间感受到,之前提及凤渊行和楚弈珩,这位管事都不曾露出半点脾气,却在这里有了淡淡的不满。顿时不敢再多问,老实地跟在管事身后,一路走向偏厅。
尚在厅门前,便听到里面女子的声音温柔带着低哄,“可是今日厨房的膳食不和你胃口?你今晨吃的少了些,我让他们再送些点心来?”
男子的声音低低的,却听不大清楚在说什么,女子的声音又高了起来,“不行,府中事杂,最近入京的官属也多,你可不能饿着。乖,听我的!”
那管事仿佛对这种对话早已是见怪不怪,神色不动站在台阶之下,“殿下,府君,韩大人及主君请求觐见。”
沉默了少许,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太女殿下在,却是府君发话,可见其地位了。
二人对看一眼,越发恭敬垂首,小心翼翼地进了门。此刻的他们,连头都不敢抬,只盯着眼前的地面,直到看到面前二人的鞋尖裙摆才停了下来,大礼跪下,“微臣韩羽朱拜见太女殿下、府君阁下。”
身边的主君同样恭敬地跪下大礼叩首,“韩陈氏拜见太女殿下,府君阁下。”
面前的人却迟迟没有开声,二人跪在地上,心中越发忐忑不敢抬头。良久之后,才听到面前清朗的男子之声,“起来吧。”
二人心头微松,谢过起了身。下意识地抬头。
眼前男子稳坐上位,眼眸平静却疏离,容貌殊绝气度雍容,的确是有一国凤后的气场与尊贵,只是淡淡地扫过二人,便已让二人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韩羽朱与夫君二人赶紧挪开了眼,下意识地看看旁边那位红衣张扬的女子,女子翻阅手中的书信,“韩大人已去吏部挂名,你往年政绩孤已看过,地方太守的举荐信孤也看过了,当算得勤政廉洁之人,孤为百姓有你这样的父母官而欣喜,会重用于你。”
但是韩羽朱此刻犹如五雷轰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谢恩都忘了。因为她在抬首的一刹那便已认出,这女子不正是昨日当街抢走卫若之人的妻主吗?她、她竟是太女殿下?
所以这位府君……
二人的心开始惴惴不安,眼神不时偷瞄着君辞和南宫珝歌,似乎想要从二人的表情里窥探出什么。
于理而言,南宫珝歌既说了看中韩羽朱,少不得多提点寒暄几句,以示亲近。
“没了。”南宫珝歌淡淡地回答。
韩羽朱心头一沉,完了。
殿下只说了一句话便打发了她,显然是对她不满已极,所谓重用不过是场面之言,只怕她的官途已经到头了,运气好的还能发还乡里,运气不好的话……
“不必多想,殿下非气量狭窄之人,她既说你是可用之才,便定会让你为百姓造福,不会计较私怨。”君辞一眼看穿二人的心思。
南宫珝歌笑笑,“韩大人等孤的委任书吧。”
这话,算是应和了君辞的话。
“殿下这算是说完了公事?”君辞问着南宫珝歌。
南宫珝歌心领神会,“说完了,剩下的府宅私事,听府君教诲吧。”
“听我的?”君辞忽然一声反问,此刻的他手掌轻叩着椅背,唇角似笑非笑,“我一个仗势欺人的张狂小伺,少不了今日要听听韩大人主君的教诲呢。怎敢让人听我教诲?”
二人身体一僵,心头暗呼糟糕,
韩羽朱与韩陈氏忙不迭地冲着君辞下跪行礼,“昨日不知是府君阁下,言语冒犯,还请府君宽恕。”
君辞看着二人,面色越发冰冷,“二位这礼我可不敢受,毕竟昨日才被人说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呢。既然殿下公事已了,我又无私事可教诲,那便送客吧。”
君辞优雅的起身,眼见着就要离去。
韩羽朱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拦住了君辞的去路,动作又快又急,委实有些冒犯了。
君辞不言语,只用一双眼睛冷淡睨着她,压迫感十足。
韩羽朱在他的压迫之下,鼓起勇气,“府君,既无公事,能否谈谈私事?”
君辞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的,“你想跟我谈兄长之事?”
他没有说卫若的名字,而是咬死了兄长二字,让那压迫感无形中又增强了几分。
“我与兄长年少分别,诸多寻找方才重逢,我已奏请殿下为兄长请封郡君之位,韩大人还有什么私事要说的?”
君辞的话不疾不徐,将韩羽朱的话全部顶回了肚子里,还警告意味十足。
郡君,已经是有封号封地之人,她韩羽朱就算入京为官,也不过是京官里普通人,又如何攀得上皇家字号的人,更遑论让郡君做他的小伺?
“他既未入你家祠堂宗碟,便是连休书和离书也免了。昨日,我似乎已说的明白。”
“让我兄长重回韩府,继续做你的小伺?他回你家,说好听点打的是我的脸,说难听点打的就是皇家的脸。你何来的这种脸?”
沉默,僵持,空气一瞬间的凝滞。
南宫珝歌笑盈盈地接了话:“我给你十个小伺,换他。”
“不换。”
“二十个。”
“便是一百个,也不及卫若。”韩羽朱也不再遮掩,脸上的恭敬之色褪去,与二人对峙着,“我与卫若两情相悦,相伴多年,请恕微臣不能割爱。”
韩陈氏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南宫珝歌和君辞都看得出来,韩羽朱的确对卫若有几分真心,即便他们用皇家的身份去压迫,她依然不愿意松口。
一旁的韩陈氏忽然跪地,“既然府君坚持,那、那卫若便归还给府君吧。”
韩羽朱大惊失色,“不行!”
“不行?”韩陈氏冷冷地反问,“妻主似乎忘记了,当年是如何答应我娘亲,又如何答应我的?”
韩羽朱身体晃了晃,脸上血色顿无。
韩陈氏咬着牙,“当年我母亲资助你读书,考取功名,让你娶我为夫,并要求你不准纳伺,若不是我多年无所出,又岂容得卫若入门,那时你与卫若答应我,不给他名分,将来去留由我处置,你可记得?”
韩羽朱如何不记得?
自己年少时家境贫寒,当年为父亲医病决定放弃赶考,是当地富户陈家答应她资助她读书,同时为她父亲治病。只是需要她签下一纸契约,娶自己儿子为夫,并且绝不纳伺。彼时的她知道陈家不过是投资,本想要拒绝,奈何她的父亲苦苦哀求,不愿她放弃考功名的机会,甚至认为娶富户之女可保未来生活无虞,在父亲以死相逼之下,恪尽孝道的她终于还是妥协了,签下了那纸契约。
后来她终于有了功名,却也如约娶了陈家之子,她本一心为百姓谋福祉,无心男女小情小爱,的确也未曾有过房中他想,夫妻相敬如宾。直到她在雪天之中救下了卫若,才动了心。
卫若知她守约,不能给自己名分,也从不强求,以温柔之态报偿着救命之恩。她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直到陈氏因无所出被陈家提点,才勉为其难想要为他寻个小伺,许是看上了卫若的不争不抢好拿捏,韩陈氏在权衡之下,主动提出了让卫若进门,但卫若的来去却是拿捏在他的手中。韩羽朱甚至猜到,韩陈氏想要等卫若生下女儿之后便将孩子抱到自己名下,再将卫若踢出门。可就是这般明目张胆的算计,卫若还是答应了。因为他想要为恩人做些什么,如果真能为她生下孩子,就算自己被赶出门,也算是让她有后。
卫若的深情她如何不知?
“好嚣张的一个主君啊。”君辞冷冷地哼了声,“韩大人,我看你对你我兄长也有几分情意,不如这件事今日我便替你周全了吧。”
他掌心一抬,手腕间滑落一柄精光四射的长剑,刹那间便架在了韩陈氏的颈项上,刹那间韩陈氏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