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花言随手摘下眼前的墨镜,趴在温泉边光滑的石头上,眼眸微微眯起,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任由温暖的泉水带走身体上所有的疲劳。
宁静安逸的环境里只余用于装饰而设计出的水流溅射在温泉中发出的哗哗水声,水面氤氲着白雾不断上升,将一切都晕染成朦胧一片。
费奥多尔靠坐在温泉边,虽然他平时不怎麽会把时间花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享受上,但偶尔体验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手掌舀起清澈温暖的泉水,又看着它们从指缝中滑落溅起大片水花,将他的倒影连同指根处那抹绚丽的色彩一同打碎。
他再次想起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自己的话。
如果花言带其他人不断穿梭在各个世界之间战斗的原因是为了这种能量结晶,而这种能量结晶不仅能做到改写结局、也能供对方联系其他世界,甚至能构成对方的身体……
那这种能量结晶具体会是什麽、由什麽构成的,不言而喻。
但……即使如此,他却还是想要验证,就像是不到最后不会死心的赌徒一般,抱有某种想要得到最好结局的期待。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青年,后者雪白的长发挽成了一个丸子头扎在脑后,露出修长脆弱的后颈与优美的肩胛骨,整个人近乎与氤氲白雾融为一体。
对方脑袋枕着手臂,趴在岸边许久没有动静,像是已经渡过了最初的兴奋状态,唯有没顺着水流下滑的身体证明对方此刻还留有意识。
“花言。”
费奥多尔指尖触及对方后颈,带起的泉水顺着对方背脊往下滑落,激起一声含糊不清的气音,也让手下的身体往水里下沉了一点。
“嗯……”花言没有更换姿势,仅把头侧过来看向了对方,嗓音带着轻微的沙哑与慵懒的软绵,“怎麽了?”
费奥多尔指腹勾勒着对方脸庞缓缓上移,再次抚上了那双拥有特殊色彩的眼眸,近微不可闻地问:“您做戒指的那些宝石……是什麽?”
花言有点困,没有过多去想对方为什麽会问这个,“是叫异能石的结晶。”
果然是这样。
费奥多尔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过多询问。
花言慢半拍地从长时间的沉默氛围中反应过来对方的那一声叹息,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迟缓地运转。
费奥多尔似乎是在为什麽而感到低落,是从上一个副本人人都有死气之炎的设置、以及他拿异能石代替特殊宝石点燃火焰的举动,让对方联想到这个世界的异能会不会也是跟死气之炎相近的东西吗?比如说也都藏在每个人身体深处,只是大部分人无法唤醒一样?
花言对异能这方面一向不怎麽在意,了解也可能不如费奥多尔深,但这并不妨碍他安慰对方。
“没关系的,费佳……”他努力捞起困意中的精神,让说出口的话语尽可能地显得更真诚一些,“你尽管去完成你的理想,如果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也依旧会帮助你……”
费奥多尔微微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麽,但他又将那些话吞了回去,神色复杂地露出一抹笑容,“嗯,谢谢您。”
怎麽听起来还是有点勉强?是他没安慰到位吗?
花言搜刮了一下他目前状态能够想到的各种角度,又补充道:“哪怕失败了,一无所有了也没关系,我当流浪汉养你,然后你伺机东山再起……”
费奥多尔这下是真的欲言又止了。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失败的后果跟弗朗西斯不一样,也许他没那麽好的运气。
不过……
费奥多尔迟疑地问:“您一直当流浪汉……该不会就是在准备这一天吧?”
流浪汉是社会的最底层,同样也是不会被任何人关注的污秽之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最适合他们这种人的藏身之所了。
花言其实会这麽做也有不想上班的原因在,但是他现在有点困顿,刚刚说的那两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干脆仅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想。
费奥多尔哑然,不知道该说对方准备的过于充分了,还是该想对方这样这是不是对他太没信心了。
一小团纯粹的白忽然自视野上方盲区落进水中,他下意识抬头,如墨的夜幕中正不断飘落雪花。
“下雪了……”
费奥多尔眼眸中倒映出无数纷纷而落的白雪,它们被温泉周围暖色调的灯光照亮,又在靠近泉面散发的热意时重新化为水珠。
如同一场浩浩荡荡又义无反顾的奔赴。
亦如身侧青年本身存在与他理想的不兼容。
如果他想消灭世界上的所有异能者,将这份罪孽彻底净化,那对方本质上类似于纯粹极致异能构成的身体极有可能会随之消散,到时候对方的意识会仍旧存在吗?会用与其他平行世界的他一样的方式来联系他吗?
这个问题不得而知。
费奥多尔视线从夜幕中垂下,看向身侧的青年,在看清对方在做什麽时,他骤然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只见对方正抬头向天空吐出一点舌尖,像是在等什麽一样。
“花言……”费奥多尔有些艰难地问道:“您在做什麽呢……?”
“接雪。”
花言因对方那一句下雪的提醒而重新打起精神,他原本是想单纯欣赏雪景的,但不知怎麽回想起了一副在下雨天朝天空张开口吃雨的怪图,已经彻底被酒精模糊的意识没能阻挡那份由怪图而冒出来的好奇心。
他本能说出了自己此刻的想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下雪,有点好奇味道。”
费奥多尔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回答,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尝雪。
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对方现在意识不太清晰,换做平时的花言可能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对方在喝醉的情况下,似乎会比平时更坦率、也更热情一些。
这算是对方最为真实的一面吗?
他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他很确定等明天对方酒醒之后如果回想起现在的所作所为,绝对会后悔。
费奥多尔无奈地出声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花言。”
被喊了名字的青年下意识回过头,还未来得及合拢的唇上忽然传来一道微凉的气息,轻飘飘的,也凉凉的,像是一直没接到的雪。
花言下意识轻轻舔了一口,尝到的味道是自己呼吸间的酒精甜味。
朦胧的白雾里他近乎只能看见那片神秘深邃的紫罗兰色,其中似乎浮现出了些许惊讶?又或者是什麽更深层次的东西,花言有些分辨不出来,也没有想去分辨的兴趣。
他缓缓阖上眼睛,想要通过眨眼的方式来继续维持清醒,但在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眼前仍旧一片漆黑。
费奥多尔伸手遮住了那双近乎成为无垢纯白中唯一色彩的眼眸,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疑惑,也能感受到对方有些模糊的精神。
他动作轻缓地纠缠着对方的舌尖,一点点往里推。
花言起初还任由对方怎麽做,但到后面他逐渐觉得有些不舒服,一直扭着头有点累。
如果换一个姿势可能会更方便一些。
费奥多尔察觉到花言的抗拒,他松开了对方,原本他以为对方是因为太过疲倦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没想到对方会慢吞吞地靠近。
耳边是水花大范围溅落的声响,在脖颈被温热手臂环住的同时,腿上也随之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与重量,没有间隔相贴的肌肤反馈回对方的触感。
费奥多尔呼吸微顿,他下意识搂住对方腰际,以防后者会没坐稳滑进水里。
不同于之前隔着衣物的接触,此刻对方的一切都毫无遮掩地向他尽数袒露。
眼前的身体修长匀称,常年未见光而显得有几分苍白的皮肤因长时间浸泡温泉而透出些许樱粉,滑落着晶莹透亮的水珠。
花言低头轻轻碰上费奥多尔的唇,依照对方曾引导过他的那样继续。
费奥多尔不会拒绝花言的主动,更何况现在后者状态不太清醒的缘由是对方自己造成的。
他配合地微微张开唇,花言在学习什麽东西上都十分迅速,对方近乎将他第一次所做的完全复刻,也像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在这方面也要平衡一下。
让费奥多尔不合时宜地走神。
如果……到最后只能迎来最糟糕的结局,那他也会按照结果,向对方付出同等的代价,用于维持对方所一直坚守的“平衡”。
再此之前……先试试看有没有其他的、更好的方法,他已经等待了如此之长的时光,自然也不急于一时。
花言似乎发现了他短暂的分心,脆弱致命的脖颈处传来被指腹摩挲的触碰,对方像是在查找什麽一样,好半天才确认位置,停留在某一处。
花言指尖摁在费奥多尔喉结处用力,对身体逐渐失去的掌控让他没办法掌握好力道,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慵懒拖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