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这在刘彻眼中就是完全的,呵,这臭小子果然死不悔改。
  刘彻本是想看他究竟还记得多少,方才故意提卫长的事。但一看李世民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摇头拒绝。感觉帝王权威再一次被冒犯的独裁霸者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忍不住脾气化身暴龙将眼前这年轻人从上倒下喷了一顿犹不解气,还罚他抄论语孟子董仲舒那些啥啥啥学说各来一遍。
  种类繁多,而且厚。
  刘彻一向宠霍去病,虽宠,却也知这臭小子被他实在娇惯的厉害,脾气爆的连他也不怕。为了磨霍去病的性子,也为了惩罚,皇帝最常用的手段不是把爱徒叫过来骂个狗血淋头,而是罚他抄书。
  霍去病喜动不喜静,叫他坐下来抄书纯属折磨。刘彻还叫身边的宦官王义将霍去病以前抄过的书保存下来时不时拿出来晾晒嘲笑一番,气得年轻人满脑门青筋乱跳。
  便是李世民喜好书画,也经不住这种抄法,何况他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回去。
  以霍去病的性子,绝不会乖乖受罚,定会闹腾一番才罢休。然而这次他什么都不说,默默罚抄,念在他尚在病中,刘彻准了他一月的假。卫青关心霍去病,除了上朝,日常放衙都是早早回府,方便照顾外甥。
  李世民初来乍到的陌生不适感就在这大将军舅舅和风细雨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很快消失。
  以前读史,李世民一直以为,像卫青这样的大将军一定只喜欢兵书宝剑骏马,接触后发现这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一如史书中所载低调谦和,沉着内敛。且他爱好广泛,侍弄府中花草,给马厩里的马喂粮洗澡,时常给孩子们做小玩意儿,最重要的还有吃。
  长平侯府中吃的玩意儿特别多,几乎顿顿不带重样。清爽可口的食物,绝佳的品相,加在一起惹得人不禁食指大动。几餐下来,醒来后发现自己来到汉朝而焦虑不已的秦王吃得眉开眼笑,心中那股漂泊无依的焦躁感顿时烟消云散。
  而且在他发现自己吃的正餐点心都是卫青亲手所做,惊讶之余更对大将军好感猛增。
  多好的舅舅啊,霍将军好福气!
  他感慨着,心里泛起一股酸意,撇嘴笑了笑,唾弃自己的同时思念起隔着几百年的亲人。
  阿耶……还有娘亲。
  李世民眼眶一热,连忙撇头飞速眨着眼将眼眶湿意生生逼回去。
  阿娘早逝,阿耶对他一向亲厚,可自从他的战功日渐显赫之后……兄弟与他逐渐离心。
  他从长春宫兼程赶回长安,前往两仪殿途中先是遇到大哥和元吉,大哥尚且劝慰两句,肱股之臣下狱,他表现得无关痛痒,元吉眼中的幸灾乐祸就差写在脸上。
  如今占据的这具身体的脊背宽阔光滑,紧实的肌肉每一丝纹理都饱含着力量。但李渊巴掌的力道打在脊背上的痛楚刻在灵魂之中般犹存,随他跨越数百年的光阴来到此处。父亲毫不留情的厉声斥责,那声失望叫李世民悲从中来。
  眼见外甥神情愈发低落,卫青心下一痛,霍去病在他面前贯是神采飞扬,何曾这样愁眉不展。将心中那抹疑虑暂时抛之脑后,他从怀中掏出手帕替外甥擦去额上细汗,温声道:“要不再待一会儿,等回去舅舅给你做藕糖糕?”
  卫青对霍去病爱胜亲子的关心让李世民心中酸楚难当。
  他的母亲还在世时也会时不时为丈夫孩子洗手作羹汤。但毕竟是贵族家的女儿,手法生疏,味道也着实令人「终生难忘」。即使是他,每次到了品尝母亲做菜时也会想办法中途开溜。
  世事无常,后来窦夫人离世,席间再无孩儿古灵精怪只想逃过母亲的特别加餐,也再无女子娇嗔,男子哭笑不得的讨饶。
  李世民低低笑了一声,一缕发丝从额头垂下将他从甜蜜悲苦交加的回忆中抽离。他翻过身来双臂后置半撑起身仰头看向卫青,逆着光虽然看不太真切,不过都说外甥像舅,不说性情,单说外貌,霍去病与这位大将军的长相确有几分相似。
  同样是额头饱满,下巴圆润,侧脸精致,棱角分明。不同之处在于卫青双眉走势趋平,给人一种温润平和之感。眼角微挑,本有一种自来的骄傲,但他眼神清澈沉静,包容如水,与他对视时无不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而霍去病则是一道上扬浓黑剑眉,一双璀璨丹凤星目。许是素来表情不多,又身为军旅中人。故而俊脸微微含煞,中和圆润的下颌与两颊梨涡所带的稚气,整个人如同一柄藏锋于鞘的利剑。
  卫青苦日子出生,身上的棱棱角角早已被世故磨平,余在外面的只有温润和煦。
  霍去病生于富贵,在刘彻和卫青的无尽宠溺下长大,养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故而虽然长得像卫青,性格却更像刘彻。
  而这像刘彻的小霸王此刻怔怔盯着卫青瞧了半晌,忽然开口道:“舅舅,你待我真好。”
  卫青听后哭笑不得,忍不住揉揉外甥的头,“你是我的外甥,我不待你好,我待谁好?”
  “不是……”他的外甥扯住他的衣袖,漆黑星目中泛着点点的光。
  李世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是说你待霍将军真好,哪像我,一回到长安那个金色宛如鸟笼的家里,面对的是兄弟的闲言猜忌,父亲的不信疏离。
  第4章
  武德二年三月,定杨可汗刘武周接受宋金刚的建议,联合突厥入侵山西。在刘文静被判处谋逆处死后不久,由齐王李元吉负责镇守的并州抵挡不住刘武周所部的进攻已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李渊先后派遣将领救援并州皆不理想,朝中将军不少,真正能征善战可力挽狂澜的却没几人。
  如今唯一有办法解决并州危机的只有秦王李世民,可他才因替刘文静求情触怒了李渊,又气疾复发病情反反复复,一直留在西宫养病不出。
  更有小道传言,秦王因病导致记忆缺失,连父亲妻子都认不得了。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冒险派他上战场。
  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老丞相裴寂主动请缨,李渊大喜,遂封他为晋州道行军总管,许他便宜行事,率军驰援晋阳。
  裴寂主动请命,不是他真正心系并州战事,而是刘文静一案提醒了他。他虽为尚书右仆射,但到底是一介文人,晋阳起兵他是拥立功臣。但与刘文静此后一直效命军中不同,李渊称帝后他一直留守长安,再无军功。
  如今天下未定,一切以军事为重,他靠能揣摩李渊心思,与李渊的私交甚好权倾朝野,话语权终是没有掌天下兵权的秦王稳固。
  若是秦王再立战功的话,以他重情重义的性格,就算暂时没法为刘文静平反,私下也一定会派人调查刘文静之死到底是谁在大力推波助澜。
  裴寂与刘文静素来不合,此案又是裴寂主审,矛头当然直指裴寂。
  秦王现在不开口,不代表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咽的下这口气,只要他手中权力越来越大,不愁没有翻手就能搅动风雨的那天。
  等到了那一天,安有裴寂好果子吃。
  思及此裴寂一身冷汗,连夜写好奏本第二天上朝时借众大臣讨论并州战事的机会请求前往并州。
  李渊任人唯亲,也不考虑裴寂一介文人到底适不适合领兵,还真信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那句话,任裴寂为将。
  结果可想而知,裴寂一路行军拖拖拉拉,军队达到介休直接被宋金刚的队伍打得大败,连累山西一片土地尽数丢失,最后跟着齐王李元吉一起逃回长安来。
  朝中有人上奏劝皇帝处罚败军之将,李渊起先大怒,斥责裴寂并将他下狱,没过几天又把他放出来,更加优待。
  至此大臣们也明白了皇帝绝对不会处罚这有杨修揣摩主君心思之能,却无杨修下场的裴寂。
  朝中谈论的焦点此刻都放在是否丢弃并州这一途。
  有主张放弃,有主张夺回的,一时僵持不下,就在这时有人提出,不如去问问秦王殿下的意见?
  秦王大病一场后深居简出,偶有人会在秘书省遇见他。不过他每次都行色匆匆,一脸生人勿近。
  明面上不提,但大臣们心里都跟明镜一样,秦王殿下什么都记不得了,他去秘书省翻遍近年来所藏的记事也想不起半点跟自己有关的,难怪心情越来越差。
  事实真是大臣们想得那样么?
  显然,不全是。
  霍去病确实常去秘书省翻阅藏书卷宗。除了了解他现今所处到底是什么时代,当今天下几何,主要的是想寻找回去的方法。
  他旁敲侧击,知道自己所处距离大汉几百年之后,正是陇西李氏刚刚代替了亡国的隋的唐。
  当今天下大乱,李唐并未统一九州,当然这跟他关系不大。刘彻豪言要延续千万年的大汉几百年就亡了他也不甚在意。可就在他翻阅前朝史书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是史记还是汉书,他都看不到元狩二年他第二次出征河西以后的事,满篇全是白纸。起初以为是藏书有误的缘故,他派人去街上新买了两本回来,翻开依旧是到了河西之战后就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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