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过嘛,俗话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样下去终究是不行。为了员工们的安全能得到保证,赵淳楣想了又想,去鲁智深那里将他附近的闲汉们请到坊子里,愿意干活的就从事一些搬运工作,不想挨累的则充当安保。
  虽然之前是一帮子混、混,但这些人本质上并不坏,最多也就是些小偷小摸的,被鲁智深教育过后已改邪归正,原著中清楚地点名了他们日后并未做过违法犯忌的事儿。有了原著背书,赵淳楣自然是放心启用。
  闲汉们都是东京本地人,对于道上的规矩十分熟悉,暂时护住作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鲁智深得知了他们寻到正经营生,也非常高兴,非要请赵淳楣吃上一顿。不过少女那天忙着处理生意上的事儿婉拒了,二人约好等过几天一定要好好聚上一聚。
  天气逐渐变暖,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赵淳楣知道这种天气最适合熏香,刚好生烟阁的玉器也做好了,她觉得差不多应该提前准备香水作坊。不同于卫生纸,香水注定要走高端路线,所以需筹备的东西更多,以致赵淳楣这段时间有些忙疯了。成日拿个算盘啪啪啪来回打计算成本,哪怕是在外面吃饭都不得闲。
  “哒哒哒,”这是少女来回拨弄算珠的声音。
  小阿秋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小声对旁边的父亲道:“爹爹,算盘那么有意思吗?阿姊都不吃饭。”
  闻焕章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刻意咳嗽了两声。
  赵淳楣茫然抬头,看见男人无奈的眼神,这才想起今天是小阿秋的生日,而自己早在几周前就答应对方要陪着一起过。
  歉意地对阿秋笑了笑,从身后拿出准备好的毛绒玩具,塞到阿秋手里。
  小姑娘性格非常好,知道阿姊忙也不打扰,乖乖地抱着玩具坐在椅子上。
  “你这算盘太小,打起来不方便,我加库房里有个石头磨的,改天给你带过来,让我们的女中管鲍一展拳脚。”闻焕章打趣道。
  “那我就先谢过先生了。”赵淳楣厚着脸皮拱手,接着第无数次向对方抛出橄榄枝,希望其能加入自己的团队。这次心中早有腹稿的少女并未如之前一般嘻嘻哈哈,而是十分认真地讲了自己的规划,以及愿意为对方提供的待遇。
  她态度极为诚恳,弄得闻焕章也不好直接拒绝,正思索着,突然酒楼下面传来一阵喧闹。赵淳楣下意识向外望去,结果竟然看到了位熟人。
  只见多天未见的杨志抱着把刀,披头散发,狼狈地躲闪着几个地痞。那模样极为憔悴,再没有了当日的踌躇志满。
  闻焕章认出了那地痞首领名叫牛二,因家中有点关系,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赵淳楣犹豫了下,直接花钱让小二去报了官。她身份特殊,又经常往衙门打点,官府面对其总不好敷衍,遂派出几个人将牛二带走,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隔的老远,杨志瞧见了赵淳楣,他第一反应就是闪躲,然而对方刚刚出手帮了
  他,这般无礼实在有愧于自身教养,所以即使难堪,还是上前行礼道谢。
  见他这副样子,哪怕是没看过原著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必被高俅收拾得够呛,能活着从牢狱中出来已经是万幸。现在盘缠用尽,只能典当祖传宝刀来筹钱。
  如果说成年人的崩溃是从借钱开始的,那么世家子弟崩溃一定是从变卖资产开始的。
  面对已经被逼上绝路的杨志,赵淳楣并未多说什么,从身上取了些许银钱,不顾男人的闪躲,强硬地塞给对方。
  杨志看着手上的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堂堂七尺男儿竟忍不住在大街上落下泪来。
  “高俅在朝中势力大,你得罪了他,开封府估计没人敢帮你了,真想谋前程,不若去外地碰碰运气,杨大哥武艺高超,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小妹等着你有天杀回来。”赵淳楣对着眼前这个倒霉到家的男人鼓励道。
  杨志看着少女,深深地行了一礼,“赵娘子,今日之情,杨志永生难忘,无论何时,只要你说一声,杨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摇了摇头,赵淳楣事实上并未期待着什么回报,这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挥挥手就能改变一个人悲剧的命运,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由于担心再生什么事端,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再次分开。
  回到酒楼,见闻焕章眉头紧皱,赵淳楣不禁问这是怎么了?
  “带走牛二的两个衙役都是出了名的爱玩忽职守,看来这次又要不了了之了,东京乃天子脚下,结果像牛二这样的恶人不知凡几,这不是乱世之相吗。”闻焕章忧心忡忡。
  赵淳楣叹了口气,“先生过虑了,这种地痞哪朝哪代都有,只要管得严些,最后也就都消停了,所以说真正的问题还是在庙堂之上。”
  想到刚才的杨志,少女冷笑出声:“擅长踢球的阿谀奉承之辈能当太尉,而像您这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却流落民间作教书匠。黄钟大吕,皆被毁弃,鸡鸣狗盗,端坐朝堂。”
  “这才是乱世。”
  闻焕章微怔,接着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第15章
  与闻焕章不欢而散后,赵淳楣心情一直不太好,万幸最近作坊效益不错,银钱又如流水一般朝自己涌入,日渐丰盈的荷包稍稍抚平了内心的烦闷。
  处理完手头的急事,赵淳楣想起来之前与鲁智深约好了要聚一聚。刚好张三李四他们也领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对于鲁大师和赵老板,闲汉们有着不尽的感激,当即表示这顿饭一定要他们请。
  赵淳楣也没扫他们兴,而是笑着点头,一行人坐着牛车来到了熟悉的郊外,然而才刚到门口,就全部呆住了。
  只见原本好好的茅草房被付之一炬,徒留下遍地焦土。
  “师父!鲁大师!”张三李四一下子就慌了,拼命叫唤鲁智深的名字。
  此时几个附近的菜农走了过来,几人连忙上前询问。
  “哎,还不是那高俅害的,据说鲁师父因为护送林教头上路,惹怒了高太尉,前几天有官差来抓人,鲁师父把他们打跑后,估计是觉得这里不能待了,便连夜离开,走之前还将此烧了个干净。”菜农们长吁短叹,鲁智深为人仗义又公正,大家都很喜欢,然而就这样一个人,却因为路见不平被逼得无处容身。
  闲汉们听完破口大骂,对高家一伙恨得牙痒痒,而赵淳楣却愣了神,她倒是把这一处给忘了。
  水浒中对鲁智深的描写集中在前半段,从救林冲后许多剧情一笔带过,如此弄得赵淳楣也有些记不清对方怎么上的梁山。没想到,前阵子匆匆一面,竟也可能是永别。
  深深叹了口气,与周围人只会了一声,便独自回到城里。
  虽然在东京打下了一份偌大的家业,但其实赵淳楣能说话的人并不多,鲁智深算是其中一个。对于这位热衷路见不平的大和尚,她不光因为原著描写而喜爱,更多的则是两人相处过程中,被人格魅力折服,真心与其相交。
  然而现在,连他也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淳楣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无奈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别去多想,鲁大师福泽深厚,上梁山后还有一番建树,最后功德圆满,算是水浒中最好的结局之一了。
  这般安慰着自己,赵淳楣总算舒服了些。瞧瞧周围,觉得反正顺路,不如去生烟阁将已经做好的玉器取出来。
  看着眼前巧夺天工的摆件,赵淳楣感叹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痛快地付了尾款,小心翼翼地将其装进盒子里,之后抱着东西离开。
  出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前两天因为难杨志被抓进大牢的混、混牛二,他看上去毫发无损,跟之前一样在闹市中横行霸道。
  周围被砸了摊位的小贩点头哈腰地反对牛二赔礼,因为走得慢被踹了一脚的老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路过的女眷们纷纷戴上面纱,只担心自己被人盯上……
  赵淳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话,紧接着又低头看了眼手上沉甸甸的昂贵礼盒,最终一咬牙,选择转身离去。
  打从早上出门,天空就阴沉沉的,东京的夏天极为炎热,现在更是又闷又潮湿,赵淳楣觉得自己好像被放进了汽车的后备箱,心中烦躁极了。
  她一路快走,妄图摆脱这种焦灼的情绪,最后干脆不顾旁人的诧异的目光,小跑了起来。
  等到家门口,少女已经鬓乱钗横,气喘吁吁。身体上的疲乏暂时掩盖了内心的郁闷,赵淳楣略微整理了下衣襟,刚要推门而入,隔壁的张贞娘叫住了她。
  “赵小娘子,你让我帮着准备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要不要来看看?”张贞娘经过周围人的开导,这段时间明显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不出门,但已经能在家中与丫鬟锦儿一同操持些家务。
  赵淳楣听此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点头进了隔壁。
  来到张贞娘卧室,少女四处张望了下,有些好奇地开口道:“张教头呢?怎么就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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