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爹爹多年的老友突然寻他相聚,还说想念锦儿的手艺,我便让他们一起去了。这些日子他为了我忙前忙后的,也该放松放松。”张贞娘一边温柔地给客人倒茶,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块薄如蝉翼的丝布。
“好久没做了,手艺生疏不少,赵小娘子看看怎么样,如果不行我再拿去改改。”
赵淳楣接过丝布,被上面精美绝伦的图案惊艳,不由感叹道:“不愧是‘一寸缂丝一寸金’,姐姐有这般手艺,要是出去接活京中的绣娘们岂不是都要丢饭碗。”
缂丝,是一种中华传统的丝织工艺,因外形“承空视之,如雕镂之象”故得此名,其织造工艺十分繁复,所以价格也非常昂贵。张贞娘从小在闺中就擅女红,她自己也喜欢这些,只不过因为与丈夫林冲都生活富足,不用靠这些赚钱,再加上成婚之后一心扑在家庭,手工什么都也就放下了。
赵淳楣买了如此昂贵的玉器,自然想要个华丽一些的包装,张贞娘在得知后自告奋勇地提出自己能提供缂丝,想来想去,确实没有比这个更雅观精致的了。
赵淳楣拿出玉马,用丝帕将其盖住,果然,气质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就是价值五千贯的摆件吗?”张贞娘有些好奇地望向玉雕,半天,摇了摇头,“我这水平是鉴赏不出了,好看确实好看,但用一套房去换未免太昂贵了。”
“自然不光是这样,”赵淳楣笑着让她过来,指着一处马蹄道:“这里有个盖子,打开后可以往里面倒水,若是热水,马身就会变成青绿色,若是冷水则会变成莹白。”
张贞娘瞪大眼睛,“真有这么神奇?”
见其不信,赵淳楣当即就要演示一番。两人正要倒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门栓的响动。
“看来是爹与锦儿回来了,真是的,都让他多待一会儿了。”张贞娘笑着埋怨,随机推开窗户查看,此时两人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雨来。
张贞娘望向远处,突然,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竟凭空打起哆嗦来。
注意到情况不对,赵淳楣顺着其视线看去,只见一形容猥琐的肥胖男人,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
几乎是瞬间,赵淳楣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高俅的儿子高衙内?”
张贞娘回神,一把关上窗户,之后勉强镇定下来,对赵淳楣道:“他肯定是来找我的,你先躲起来,千万不要露面,我争取跟那贼人斡旋一下,看能不能撑到爹爹回来。”
言罢不容赵淳楣分说,直接将少女连同她带来的摆件一起塞到衣柜里,之后牢牢堵住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外面响起了高衙内粘腻油滑的声音,“娘子?我的小心肝儿,开门啊!”
张贞娘没有回话,而是继续用力抵门,然而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哪有那么大力气,三五下就被高衙内闯了进来。
看着对面狞笑的男人,张贞娘既厌恶又恶心,咬牙道:“你来做什么?”
“娘子不搭理我,我就只能亲自过来了。”高衙内嘿嘿几声,“现在林冲也不要你了,进我高家做小有什么不好,我会很疼爱你的。”
张贞娘强忍住怒骂的冲动,假意伏低做小,直说给她时间让她再考虑一下。
高衙内翻了白眼,恶声恶气道:“你不用拿话搪塞老子,别以为那点小心思老子看不出来,不就是想等你那老猪狗的爹吗,别想了,我的人就在外面!告诉你小娘皮,爷爷要定你了,你今天不从也得从!”
说罢便起身扑向张贞娘。
女人想要反抗,但如何敌得过对面的高壮男人,高衙内被激怒,狠狠扇了张贞娘一巴掌。
躲在柜子里的赵淳楣虽然看不到外面,但从两人的谈话还是能得知发生了什么。
她焦急地咬着指头,下意识想要推门出去,然而手却停在半空中。
赵淳楣想到了高衙内说的,外面还有他的随从,哪怕是没有,自己这样出去,怕是跟羊入虎口没两样。
况且跟张贞娘认识不到几个月,总共见面不超过十次,为了她值得吗?
外面的雨愈发大了,噼里啪啦仿佛打在人心头。
赵淳楣想,自己事业才刚起步,又得了新身份,九死一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在东京站稳脚跟。
屋内张贞娘依然没有放弃抵抗,高衙内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一些污言秽语。
赵淳楣又想,就算救了张贞娘,她又不想梁山好汉那样武艺高强有主角光环护体,仅凭一个宗室孤女的身份,得罪了高家能跑到哪儿去?
赵淳楣还想再想……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想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天地仿佛都跟着颤动!
那声音似乎直接在赵淳楣耳边炸开,那么一瞬间,打从穿越来经历的每件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金钱、事业、成功、理想……所有的的一切在脑海中融化在一起,赵淳楣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静静地推开柜子,轻声来到妄图行凶的高衙内身后。
举起手中价值五千贯的玉马,对准男人的后脑,用尽全身的力气。
砸————!!!
第16章
“砰——”
伴随着一声脆响,高衙内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
被按在桌子上,衣衫不整的张贞娘不明所以,定了定神才看见后方面色通红,胸口不住起伏的少女。
“你……”她现在有些发懵,脸上泪痕未干,面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手支无措。
“别愣神,赶紧帮我把他绑起来。”赵淳楣急切道。
如此张贞娘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从箱子里翻出布条,两人一起将高衙内捆在床上。
二人力气都不大,对付这种体型的难免吃力,等做完一切,张贞娘气喘吁吁道:“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淳楣方才热血上涌,不管不顾地动了手,现在冷静下来,也有点茫然。然而她到碎了一地的玉马,很快,少女目光坚定起来。
思索片刻,对张贞娘道:“先不说这些,外面还有个麻烦,咱俩把他解决了再做下一打算。”
张贞娘知道她指的是高衙内带的那个随从,现在就冒雨在大门口站着,但还是本能地反驳,“那么高大的男人,光凭咱们两个怎么可能……”
“不能也得能,”赵淳楣打断了她的话,直视着女子的眼睛,“如今这样,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了吗?”
张贞娘愣住了,许久,艰涩地开口道:“该怎么办,你说吧。”
赵淳楣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个不大不小的瓶子,打开后将里面的液体涂满门口。这东西就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芦荟精油,蒸馏装置做好后,她实验性的搞了一些,现在刚好用上。
之后让张贞娘熄灭油灯,自己把屋内各种东西通通踹倒发出巨响吸引人过来。
果然如想象中那样,跟班听到声音连忙推门进来,屋内昏暗,因没看清脚下踩到了芦荟油,整个人摔得人仰马翻。赵淳楣趁着这个机会,从角落中窜出来,举着木枕狠狠砸下。
不过片刻,男人便不省人事。
擦了擦脸上的血,赵淳楣对着站在一边已经吓傻的张贞娘道:“把他也绑上吧。”
等做完这一切,张教头与锦儿刚好回家,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让女儿收拾东西,这东京是不能待了。
对于赵淳楣,老者已经说不出感谢了,双膝一弯,直接跪倒在地:“我张家无状,给娘子添了这么大麻烦。此事全因小女而起,与您并未有什么关系,待之后娘子回去只作不知,真有什么全推到老朽身上便好。”
赵淳楣将人扶起,摇头道:“小女全凭自愿,张教头这又何必,我动手的时候这两人说不定余光瞥见了,如此躲是躲不开了,等下我跟你们一起走,离开开封。”
张家一口完全没想到她会这般说,顿时愣在了。张教头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可是,您那些产业……”
“嗐,是我之前想岔了,一心希望多挣些钱财实现抱负,结果却反而被这些东西困住。”赵淳楣放下束缚后,心中轻快多了,不再是之前那副憋闷模样。本来嘛,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条走不通,她就换一条。
“况且说实话,你们就这样上路我也不放心,与其在家中担惊受怕,不如送你们去梁山找林冲。”
此时林冲落草的消息尚未传到东京,张家人听到女婿的消息还惊讶了下,连忙跟着打听,赵淳楣随便找了个借口,只说之前听旁人讲的,因为怕众人忧虑所以未曾道明,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众人心思也就逐渐安稳了下来,在简单整理了下必要的行李后,赵淳楣临走前做了最后一件事。
看着躺在床上眼皮乱动的高衙内,少女冷笑出声,抽出防身的匕首,对准两、腿、之间,直接就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