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倒是赵淳楣,作为受害人情绪却很平静,将人扶起后摇头道:“小子三尺微命,既无本领又没志向,如何引得好汉们大动干戈。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下山离去,也省的再添变故。”
  “赵兄弟,何至于此啊!”一听她要走,晁盖连忙阻拦。然而赵淳楣这次是铁了心,当即便打算回去收拾东西。
  眼见劝不动,晁盖叹了口气,命人取出一袋子金银珠宝交给赵淳楣,只说外面世道乱,拿出使用,若有麻烦可以再来梁山。
  赵淳楣自然是不缺钱的,但她也知道这属于江湖上的规矩,收下了就代表今日之事翻篇,对外人也莫要再提。梁山之后还有大作为,赵淳楣也不愿意撕破脸,所以推脱一二,还是留下了。
  临行前看到哭得抽抽搭搭的张贞娘以及满面为难的林冲,对他们点头示意。
  “我、我们……”张贞娘微微开口,颤抖着想解释什么。
  赵淳楣抬手止住对方未尽的话,“我懂。”
  只两个字,女人已泪如雨下。
  林冲现在是朝廷的通缉犯,容身之处不多,再加好不容易在梁山上站住脚,身边还有岳父妻子,就这样换个地方谈何容易。
  所以面对吴用的算计,只要没造成太大伤害,最终也都忍了。
  只能说,这世道,让人活得太难了。
  安慰了张贞娘两句,赵淳楣与闻焕章父女以及史进在坐船离开此地。
  闻焕章抱着女儿,与赵淳楣道:“我还以为你是打算留在梁山的。”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变了。”赵淳楣摇头。
  自打穿越以来,她已经历几次辗转,离开阳谷县去往东京时候心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舍弃家产带着张氏父女逃亡则没想那么多,完全是靠着胸中一口子气在行事。而这次挥别梁山,是她唯一审时度势,仔细思考了自己与梁山的未来,觉得确实不太合适才做得决定。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闻焕章笑了笑,卧倒在船上。此时已至申时,太阳渐落,周围芦苇染上一圈金黄,伴随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几只水鸟盘旋于天空。
  此情此景,使得他不由朗声道:“……澹乎若深渊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
  史进粗通文墨,不懂对方念的是什么,只对着赵淳楣竖起拇指道:“兄弟你是这个,要是我被这么算计,早就暴打那姓吴的一顿,也好,忍一时风平浪静。”
  “谁说我忍了。”赵淳楣挑眉,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回头看了眼山寨,暗中咬牙切齿。
  老阴逼,你给我等着!
  第21章
  离开梁山后,因担心再起事端,赵淳楣几人并未多做停留,而是沿着官道往东走,进了青州方才停下。
  原本热闹的路途因为少了张家三人显得有些冷清,好在史进是个活泼性子,即使在外面驾车嘴也不闲着,如此倒是免除了几分寂寞。
  由于身份特殊,大家都尽量不去城里,累了就轮流在车厢中睡觉,食物不够则到路边食肆补给。
  因中间出了孙二娘那档子事儿,现在他们选歇脚的地方都尤其在意,不是正道上的都不要,在行了十几里,总算是遇到家可心的店。
  老板同样是对夫妇,不过看着老实巴交的,卖的也都是些正常吃食。
  几人寻了张桌坐下,边吃边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办。
  史进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嘴里含糊不清道:“要我说,兄弟你就跟我回华州,我有几个哥哥在少华山落草,一直喊我去做寨主,我觉得自己不是当贼的那块料就没应承下来,你来了位置给你,相信也没有人不服。”
  赵淳楣哭笑不得,“你不是当贼那块料,我就是了?”
  史进嘿嘿乐出声,“你也不是,但你是当大哥那块料。”
  ……什么鬼,赵淳楣摇头,觉得对方吃撑了胡说八道。
  “呦呵,你还真别不信。”史进放下筷子,老神在在道:“这个东西其实挺玄的,打个比方,就说梁山上那一伙人劫生辰纲,其实有吴用阮氏三雄他们就够了,但却非要将晁盖拉过来,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何?”
  接着不等对面回答便自顾自道:“就是因为很多事儿,没个领头的根本做不来。”
  听到这里,闻焕章来兴致了,主动史进交流道:“哦?那你来说说,你口中的‘江湖大哥’都需要哪些特点?”
  史进看了赵淳楣一眼,斩钉截铁道:“反正不能太精!”
  赵淳楣:“……”我谢谢你!
  未免对方进一步贬低自己,她连忙换了个话题,“华州在西北,路途遥远,阿秋这么小,我怕支撑不住啊。”
  史进顿了下,觉得也是。毕竟古代出远门本身就很困难,都不说交通工具落后,山贼强盗众多,但论自然条件,水土等因素都极有可能要人命。再加上几人不好进城落脚,想来想去还真是个问题。
  “去什么华州啊,客人们想要个山头,留在青州多好。”
  正当几人陷入纠结之时,店老板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史进一愣,大怒道:“天杀的泼才!敢偷听我们说话是吧!”
  “没有啊,”店老板无奈地表示他嗓门那么大,自己躲都躲不过去,想不听都难!
  赵淳楣与闻焕章看着陷入窘迫的史大郎都笑出声,挥手示意让老板先说。
  店老板是个身材矮粗的男人,对着史进的怒视完全没放在心上,“客官有所不知,我们青州光是能叫出名的山头就有四五个,像什么清风山、桃花山、白虎山……每座都有五六百好汉,你们来了之后不说别的,首先聚集手下就不是难事儿!”
  “这青州自古就富饶,怎会如此……呃、人才辈出啊?”赵淳楣听罢有些不解。这倒也不怪她,像宋代地方主要为“路——州——县”三级行政机制,青州位于山东半岛中部,此时是京东东路路治,相当于省会城市。
  你能想象一个省会,随便拉出一个山头都是几百上千个能跟正规军碰上一碰的山贼土匪吗?
  “还能因为什么,老百姓过不下去呗。“店老板摊手,“我们这儿的慕容知府,家中妹妹在皇宫里当贵妃,他倚托妹子的势在青州横行,许多人都被逼的受不了上山了。”
  “算了不说这个,就讲这附近,不远处便有座二龙山,那里的头领叫邓龙,绰号“金眼虎”。原本是山上一座寺庙的主持,然性情残暴也不守清规,率众僧徒养发还俗,收拢了一些地痞,到处打家劫舍。几位要是想找个落脚的,我看那儿就挺好!”
  史进皱眉,“你都说那山寨头领不好相处,如此有甚好的?”
  “诶,这您就有所不知,二龙山不光是青州最大的一个山头,而且山上物产丰富,巍峨险峻,更兼得只有一条通道,易守难攻,绝对是个好地方。你们上去了只要拿下,之后便可守着宝地过好日子。”
  店老板说得唾沫横飞,然而就在此时,从东边来了个大胖和尚,听到他的话笑骂道:“你这鸟人!原来与谁都这般说!”
  赵淳楣回头,见对方顿时喜笑颜开,“鲁师父,别来无恙啊!”
  来人正是鲁智深,他见一俊秀郎君冲自己搭话,原本还有些纳闷,仔细打量后才认出赵淳楣的身份。
  不过鲁大师向来心细,也未拆除她,而是直接应承下来,“赵施主,你不在京城发财,怎地跑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说来话长啊……”赵淳楣摇头,遂将其走后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鲁智深听完,既为林冲一家得以团聚欣喜,又为高俅、吴用等小人行径愤怒。狠狠撂下禅杖,大和尚怒道:“什么梁山好汉,我看就是一帮糊涂蛋!好在洒家嫌麻烦没过去,不然见到非要拍死那厮!”
  然而比他反应更大的却是那店老板,只见他愣了下,竟直直冲赵淳楣拜倒,“小人曹正,谢过郎君大恩!”
  众人都不知因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曹正站起身解释道:“不瞒众位,我本出身开封府,几年前与青州富商来此做生意,结果赔了个底掉,身无分文只得入赘本地农户。最近攒钱与浑家开了这间食肆,你们刚才所说的林教头,正是小人恩师。”
  “我听闻师父被流放,着急却又没办法,直到见他落草梁山才稍微放心些,赵郎君帮了我师父就是帮了我,日后有什么尽管吩咐!”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大家听罢都有些唏嘘。
  鲁智深拍了拍光头,赞赏道:“你这人不错,是个知恩的,只是天天坑人上二龙山,着实鸡贼!”
  曹正苦笑:“小人也是没办法,那邓龙经常下山劫掠,一年挣点儿钱都不够向上孝敬的,眼看要活不下去了,只能哄骗些个有本事的人,看能不能稍微阻拦一二。”
  听完赵淳楣沉思片刻,掏出些银钱拍在桌子上,之后与鲁智深道:“虽然萍水相逢,但这事儿听到了就不能不管,刚好我也缺个落脚的地方,鲁大师,可愿随赵某上山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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