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黄信的心一点点跌落谷底,眼见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只能垂头丧气道:“是了,想要调动人马还得有刘知寨同意,是小人让将军为难了。”
  说罢便要离去,然而才走几步就被花荣拦下。
  “黄兄弟误会了,”青年将军与其解释,“若说真能救秦统制,我花荣就是舍了这狗屁官位又如何,只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黄信没太明白对方说的话,但见没有一口回绝,所以还是强压着性子坐下。
  花荣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我只知二龙山大概一个多月前换了主,但因为他们平日基本不怎么出门,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明了,黄都监可有什么头绪?”
  黄信有些羞愧,作为本地兵马都监,管的便是青州这一亩三分地,尤其他平日里总是吹嘘要捉尽清风、二龙、桃花、这三座贼山的强人草寇,江湖上还给了个“镇三山”的美誉,结果连人家的虚实都摸不清。
  花荣见此也并未多言,继续道:“想必秦统制也是如此,那黄都监觉得自己领兵打战的本领较你师父如何?”
  “自是远远不如,我怎能与师父相比!”
  花荣点头,“秦统制领兵十几载,自是名将风范,这次带了七百人剿匪,虽然不多,但我清风寨也就只能调动这些了。”
  讲到这里,黄信已经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了,有些颓然地表示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花荣一口回绝,“明的不行,咱们还可以来暗的,你过来些,我与你讲。”
  黄信侧耳,面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犹疑道:“这……这能行吗?”
  “放心吧,”花荣拍了拍他,随即便出去准备。
  黄信咬牙,也只能如此了。
  ……
  当晚,一身黑衣的花荣出现在二龙山寨。
  虽说这山寨看守还算严密,但毕竟刚刚打完仗,众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许多喽啰们吃了酒,即便当差也心不在焉。
  再加上花荣身手了得,借着月色,即使艰难还是混了进去。对于官府这边,最棘手的便是于二龙山几乎一无所知。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并非打上去,而是探听虚实,起码要知道秦明等将领是死是活,然后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二龙山寨不算大,因为主体是宝珠寺改建的,以致只一搭眼便能弄清后院在哪儿。
  花荣纵身跳上屋顶,随意寻了处角落藏起,暗中细细观察周围。
  此后院主要有几栋房屋,最中间的主宅瞧着最是宽敞,想必为新寨主的居所,除此之外,左右两边各有一厢房。花荣沉思片刻,轻手轻脚地向右走去。
  这倒不是他胡乱定夺,此时以左为尊,而一般山寨大首领二首领都是靠着武力占据绝对主导地位,而三号人物大多偏文弱,属于军师一职。
  花荣凭借着多年与匪徒打交道的经验,迅速确立了目标,是的,他这次来不能白来,不光是秦明,二龙山的其他消息也要一并问个清楚。
  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花荣轻轻划过门栓。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门动的一刹那,床上休息的赵淳楣猛睁开双眼。
  屏住呼吸,赵淳楣慢慢地解下悬挂在头顶的小瓶子。这是她自制的机关,每到睡觉的时候便会布置上去,用一根极细的丝线连接两端,只要门栓被动,那么瓶子也会倾斜,里面的水将洒落在赵淳楣脸上。
  做此装置倒不是防着谁,主要赵淳楣现在还以男装示人,万一哪个寨众不讲究,在她解衣睡觉之时闯入岂不完蛋了。
  至于那三间屋子,花荣想的是很周密,不过他可能没料到,无论左中右,全都是赵淳楣一人住的。
  鲁智深、闻焕章等人都知晓赵淳楣的真实性别,宝珠寺虽小,但又不是没有其他地方,自然不可能睡得这般近。他们主动搬离,剩下的人也不好意思选,于是这一排都空了下来。
  主屋宽敞明亮些,赵淳楣将其当作自己办公的地方,左边靠近大门方便进出,留给桃子,她自己睡右厢房感觉挺好的,谁知今日竟误打误撞赶上这档子事。
  衡量了下距离,知道喊人已经来不及了,赵淳楣起身躲在门后,拿出防身的胡椒粉以及匕首,当对面推开门走进的那一刻,直接扬撒,然后持刀向其颈部刺去!
  胡椒粉是她自制的,这一路起了不少作用,连孙二娘这样的二流高手都栽在它身上,所以对此赵淳楣还是很有自信的。
  然而这回出乎意料,来人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用衣袖挡住了脸,之后反手将匕首打掉,腰腿一用力,赵淳楣便被抵在墙上。
  眼见一招就被制服,赵淳楣便知此人不是自己能应付的,连忙放弃抵抗,“投降投降!好汉饶命,我……”
  话音未落,两人便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长相,皆是一愣。
  “是你?”二人异口同声道。
  花荣下意识松手,打量了她一番,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相较于他,赵淳楣知道的要更多些,反问道:“花将军呢?您是来救秦将军,还是来剿匪的?”
  花荣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赵淳楣脑子转得飞快,见此连忙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太好了!我正愁无法脱身!请将军走的时候务必将小人带上!”
  花荣也不是傻子,对方居住环境这般好,自然怀疑其身份。
  “说来话长,我其实是被前寨主邓龙抓来的,之后邓龙死了,新来的首领见我识文断字,便非要提拔我。我不敢违抗,只能应下。花将军听口音就知道,我是京城人士,家中有些田产,来青州不过寻亲,哪里是当山贼的料。”赵淳楣长吁短叹,最后又打起了感情牌,“我若无侠义心肠,当日也不会冒险救了将军未婚妻,现在自己深陷魔窟,将军可要帮我啊!”
  他不提未婚妻还好,一提这三个字花荣面色巨变,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赵淳楣也不知是哪里触犯到他了,心里狂翻白眼面上还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夜深露重,她只穿了件单衣,整个人显得可怜巴巴。
  花荣气了一会儿,终究是心软了,觉得自己跟个文弱书生较劲没什么道理。摇摇头,询问道:“秦明如何了?被关在哪里?你知道地方吗?”
  “自是知晓,秦将军因为被抓后一直不老实,寨主给他灌了蒙汗药锁在柴房,只有两人看管,我可以带您过去。”赵淳楣十分殷勤。
  花荣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让对方在前面带路,自己在后面紧跟着,只要有任何不对的地方,都能轻易要了少年的性命。
  赵淳楣笑了笑,态度依旧十分谦卑,这时候已经快到五更,正是山寨里守备最松懈的阶段,在有意避开下,二人还真未碰到巡逻的。
  “花将军是从后山翻进来的?了不起,我之前看过那边,觉得路太不好走就没怎么管,想不到在真高手面前竟都不是问题。”赵淳楣边走边搭话。
  花荣并未理会她的恭维,而是专心观察周围,试图将路线记在脑海。
  赵淳楣也不恼,而是继续向前,她看上去心情不错,仿佛因为自己即将脱离苦海而喜悦。
  花荣见其这副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丝愧疚,低声道:“这回怕是只能带秦明一起走,不过你放心,我迟早把你就出来。”
  赵淳楣停下脚步,有些讶然地看了他一眼。
  花荣被其盯得不自在,不禁别过头,“你看什么。”
  “无事,”赵淳楣笑了笑,“只不过想不到您长着一副聪明相,性格却这般老实。”
  花荣莫名,刚想问话,却见赵淳楣向后一仰,整个人连滚带爬地钻进旁边墙的缝隙,同时大喊道:“还不动手!”
  紧接着从角落中飞出几道身影,不正是鲁史杨三人!
  花荣:“……”
  ……
  二龙山大厅,黄信低垂着双眼,数地上青砖,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连好几遍,直到再也数不下去了,方才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花荣黑得像炭一样的面容,又马上移开视线。
  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直到秦明拄着拐进来,黄信方才松了口气,连忙山前道:“师父!你怎样了,还好吧!”
  “无事,养两天就好。”秦明摇头,接着看向一边的花荣,轻咳两声:“花将军舍命来救秦某,实在感激不尽,这份情义我记下了,改日定当报答。”
  花荣拱手示意了下,依旧没说话。
  “那个、关于赵首领……”秦明挠头,在花荣恐怖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道:“他人其实还不错,也不是有心骗你,只不过拿不准将军是什么意思,总不能用命去赌,对于方才的事,咳咳,他也十分抱歉。”
  花荣转头,盯着秦明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我原以为将军被人擒获,担心有性命之忧才赶来搭救,想不到你如今与那贼首亲如一家,这般看来倒是花某不近人情了,告辞!”说罢便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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