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好厉害的小娘,这般牙尖嘴利,怕是日后嫁不了人成老姑娘嘞!”两个青年也不恼,而是继续笑嘻嘻。
  扈三娘本就因为婚事心烦意乱,听此大怒,当即便要领着后面门客打杀了他们。
  谁知这二人身手也极为出众,飞速上了马车,低声道:“不是我们怕了你这蛮横小娘,只是我家官人赶路正在车里休息,担心惊扰了他,否则定要好好跟你耍耍。”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转身驾车跑路了。
  二人共同驾车,速度飞快,不过几个时辰就出了济州地界,之后一路向东,直到看见一队马军方才停下。
  “花将军,你又走这么远来接寨主啊。”青年们笑着打了声招呼。
  “吕兄、郭兄,辛苦二位了。”花荣冲他们点头。那两人正是吕方郭盛,如今二人虽然没有明确入伙,但也跟二龙山关系匪浅。
  因着他们属于商人,并常年活动于山东、河南一带,虽说家产不丰,但对商界各方势力都还算熟悉。赵淳楣想着在附近亲眼考察一下,然后再决定白糖的生意怎么做,便麻烦二
  人带着她四处跑。
  “唉,等寨主回去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可怜见的,这段时间累得脸都尖了。”吕方叹气,在目睹了赵淳楣的工作强度后,对这位短短两年就能积攒出这么一大份基业的人愈发佩服。
  花荣没说话,上前敲了敲车门框,示意赵淳楣可以出来了。
  然而半天过去,里面却没有应答。
  吕方郭盛在后面迟疑道:“应该是睡死了吧,这几个时辰都没出声。”
  花荣再次敲了敲,里面依旧安静。
  见此男人皱眉,一把拉开车帘。
  宽敞的车内物品摆放整齐,还熏了艾草,里面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人呢。”花荣转头,神态平静,但语气中森然的寒意却暴露了内心。
  只见那车内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
  在吕郭走后没多久,在远处小树林解决完生理问题,系好腰带准备上车的赵淳楣望着原本马车在的位置发呆。回过神,有些莫名其妙地挠头,随意找了桌,询问坐在中间的少女。
  “敢问娘子,可曾看到我两个朋友,方才还在这吃酒,穿得一红一白。”
  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句,谁知少女听完后面色大变,上下打量了赵淳楣几眼,冷笑道:“好哇,得罪了姑奶奶还想跑,到底是被我逮到同伙了,来人!把这家伙带着!咱们回去!”
  接着四五个大汉气势汹汹地冲着赵淳楣走来。
  赵淳楣:“……嗯?”
  ……
  独龙岗在梁山附近,是一片地势比较平坦的高地。虽说祝家庄与梁山都属于济州境内的黑恶组织,按理说应该是竞争路线水火不容。但事实上,二者从未起过什么摩擦,归其原因还是运营方式的不同。
  像梁山,半年前梁山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及时雨”宋江当时领着王英等人跑去找晁盖投靠,然而最后他自己却没有去。原因是他爹宋太公不愿儿子当贼,劝其到官府自首。
  也许确实是不甘就这样放弃一切,宋江最终答应了,凭借着山下运作,最后被判了流放江州。然而这位走到哪儿都不太平,原本凭借着钞能力以及一张巧嘴,笼络了江州牢房里的几名小吏,过上了还算不错的生活,结果有日吃酒吃多了,在公共场合写了首带着反意的打油诗,还刚好被人抓住。
  当地官员为了升官立功,判了个斩立决。
  然后梁山上众人就在晁盖的带领下跑到江州劫法场了。这还不算完,被放出的宋江一不做二不休,领着梁山好汉将江州打了下来。不光烧了官府衙门,还抢了粮仓,部分分给百姓部分运回去。
  他们并没有像此时大部分山匪势力那样占据江州,而是抢一票就跑,之后缺钱缺粮了再去抢。
  而祝家庄却是盘亘在此上百年,除了之前说的田产门客,连许多百姓也依附于他,倘若再积攒些财富,出现几个能人,那放到前朝就是小型割据势力了。
  双方走的不是一个路线,再加上梁山现在的领导者晁盖晁天王确实没太大野心,所以暂时能井水不犯河水。
  相较于祝家庄,扈家庄显然没有那么庞大,可能也正因如此,面对邻居日益增加的野心,扈太公不得不选择联姻,让自己的小女儿嫁给祝家。
  扈家一共三个孩子,老二小时候得病走了,现在只剩长子扈成以及女儿三娘。
  扈三娘聪明伶俐,更兼得貌美可爱,父兄对其极为宠溺。虽然宋代女子地位较明清要好上许多,但终究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女性的终极目标还是嫁个好人家。但即便如此,扈三娘说想学武,扈太公也权力支持,重金请最好的名师,甚至家里人也经常充当陪练。
  祝家扈家紧邻,这次妹妹头回跟未婚夫出远门,扈成一直不太放心,随时命人监控亲家动向,得知祝彪一个人回来了立刻紧张得不得了,亲自跑过去询问。
  然而对方非但没见他,还命下人出面将其损了一顿。扈成顿时火冒三丈,回家后刚想叫些人手去找妹妹,就见扈三娘骑着马回来了。
  扈成松了口气,连忙过去询问,“三娘,你跟那姓祝的怎么回事?他见我态度怎这般蛮横,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扈三娘身边站着位锦衣玉带,样貌俊秀的年轻郎君,立刻倒抽一口凉气,脑中浮现出许多无耻书生勾引大家小姐的杂剧故事,痛心疾首地对妹妹道:“你啊你!那祝彪虽然长得平凡了些,但好歹都订婚了,现在竟然就这样把小白脸领到家里,等会儿阿爹打你我可管不了!”
  扈三娘摸不着头脑,寻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意思,有些无语道:“哥,你说什么呢!这家伙得罪了我,我给他些教训罢了!”
  “还嘴硬!”扈成恨铁不成钢,指了指赵淳楣干净整洁,袖口都没皱一处的外表,再看向妹妹头发散乱,脸上也有些脏污。“你看看你这样,再说一遍你俩谁教育谁?”
  “这个是……”扈三娘有些尴尬,在刚抓住赵淳楣的时候,她原本想着这一路怎么也要让对方吃些苦头。结果跟着家伙说了两句话,发现其口才见识都十分了得,一时间听入迷,结果赵淳楣讲着讲着突然不继续说下去了。
  扈三娘急于听故事,便答应了对方想要行路平稳些的要求,将自己的坐下宝马暂时借给他骑,本人则换了门客的劣等马。而扈三娘虽然武艺高强,但娇生惯养的早已习惯了吃用都是最好,劣等马坐不习惯,翻山的时候一个没控制好还险些摔跤,如此方才是现在的景象。
  扈成见其支支吾吾,更加做实了心中想法,焦急道:“我就说祝彪怎么气那么大,你这也太过分了!等下跟我先去祝家道歉!”
  扈三娘本还想解释,但听到未婚夫的一些列表现,马上更加烦闷。想着自己今天帮着那人免中圈套,结果却被认为拂了面子大加训斥,难不成就他有面子?
  她环顾四周,看了下站在一边研究四周建筑摆设的赵淳楣,咬着牙将其拽了过来,怒道:“对!你说的对!我看上这小子了,把祝彪叫过来退婚!”
  “你!!”扈成见妹妹这般,气得直跳脚,但他也知道自己妹妹什么脾气,现在于气头上,说破天也没用。干脆转头对男方道:“这位郎君,我看你衣着气度不俗,想来家里条件也挺好。但之前从未听舍妹说过你,估计你们认识了不长时间,如此定然互相不太了解。现在你也知道了,舍妹有婚约在身,无论之前你们说了什么,现在都不作数。大概你也就是被我妹妹蒙骗了一时糊涂,你家住在哪儿?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去。”
  赵淳楣差点被少女拉了个跟头,稳住身形后不由感叹这姑娘手劲儿真大,之后面对扈成的询问,慢悠悠地整理好衣服后摇头,笑眯眯道:“不急,眼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何事?只要你说,扈家庄愿意帮你办。”扈成赶紧开口,生怕对方反悔。
  “提亲啊,”赵淳楣正色道:“正如三娘所说,在下这次来就是为了向祝太公提亲,希望祝兄成全我等。”
  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包括扈三娘都呆住了。扈成暴跳如雷,当即便要让手下将他拖出去。
  然而话才说完,就见家内管事跑了过来,小声道:“大郎,老爷说了,让你腾出一间客房来给这位郎君居住,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啊?”扈成不明白这是何意,但又不敢违背父亲,再三确认后值得捏着鼻子照做,最后前些时段还是俘虏的赵淳楣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住进了扈家,还成了贵客。
  扈家的招待不可谓不周到,赵淳楣刚住进去,就有人端着点心果子前来服侍,谢绝了周围人的好意,自在地将东西吃完,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看着绣着精致图案的锦被,赵淳楣不由感叹,古代这种土财主过
  得日子可太好了。她也算见多识广,但可以肯定的说,扈家庄内的陈设与京城富贵官宦人家相比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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