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她已经决定当皇帝了。
赵孝颖心头剧震,原本以为怎么也要商量一番,结果这么快就做了决定,这使得他不禁开口询问为什么?
赵淳楣怔了怔,很坦诚道:“因为我想。”
是的,在闻焕章提出想法的那一刻,她极度震惊,紧接着,从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又冒出来一股欣喜。
此时赵淳楣才意识到,在漫长的岁月里,对权力的渴望已经在她心底扎根。
认
识了这一点后,赵淳楣几乎迅速调整了自己。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耻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决策,再让她屈居人下已然很难了。所以,与其虚情假意的推脱,让手下们搞黄袍加身那一套,她更愿意自己主动。
她想当皇帝,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
赵孝颖被她的直白弄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赵淳楣的手直打颤。
“伯祖,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无法回头了,况且整个宗室再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了,除非您亲自上阵……”
“胡闹!”赵孝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从来都是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哪有过继给堂兄的!况且老朽再过两年就七十岁了,无儿无女,我当皇帝不是没多久又要天下大乱!”
过了好半天,老头才缓过来,长叹一口气,半天,有些认命道:“你得保证,将大部分赵氏子孙救回来。”
赵淳楣愣了下,之后大笑出声:“这有何难,伯祖放心。”
赵孝颖得了承诺,终于点头,而一边的孟氏始终十分漠然,对此也不怎么上心,见身边人同意,也点头答应。
有了这二位的肯定,其余人再想反驳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说白了,这都是人家老赵家内部的事儿,赵孝颖给上了玉蝶,孟太后站出来相认,她赵淳楣就是宋徽宗的亲孙女,连小宗入大宗都不用,属于自然继承人。
太后的诏书一颁布,赵淳楣也没了后顾之忧,面对已经被围困一个月,始终没得到救援而人心惶惶的太原城,直接出兵,不到五日,太原城破。
原本一些大臣建议她回京城举行大典,但赵淳楣不愿延误战机,顺利拿下太原城后直接原地登基。礼服、冠冕、甚至玉玺都是赶工先做的。
仪式虽然简陋,但来的人却不少,许多南方的重臣得知此事都险些惊掉下巴,连忙派人前去太原查看是怎么一回事。
赵孝颖在宗正寺任职多年,对这些还算是有所了解,寻了几个礼部官员一起写了一封漂亮的劝表。赵淳楣接受后便在太原城郊祭拜了天地祖宗,并且立下誓言“吾始逼于难,不得已以兵救祸,誓除奸以安宗社,为周公之同勋。”
最后,在万众瞩目下,接过呈上来的传国玉玺。
玉玺上只有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79章
酷夏,太原城。
古代的山西作为北抵草原,南接中原,西通陕西,东达河北战略纽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在这其中,大同与太原是两个最关键的地方,前者作为草原游牧民族进犯汉人王朝的跳板,已经早早被割让给辽国,现在被金人握在手里。而后者掌握着整个山西的命运,它的沦陷直接导致了北宋灭亡。
在占领太原城后,金人将奋力抵抗的太原官吏屠戮殆尽,之后对百姓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镇压。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二龙山的大军进入太原后,开仓放粮,救治病人,重新搭建房屋……这些行动现在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不光如此,考虑到太原的重要性以及被损坏程度,赵淳楣以嘉奖之名,免了此地和周边的全部赋税,安家落户的给予一定补贴。
北宋的税收是很高的,听此立即就有不少附近的民众跑来太原定居。虽说随时随地都有战争风险,但老百姓本身就要过不下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渐渐的,原本衰败的城市开始有了人烟,一些小摊贩也重新做起了买卖。
吴璘端着海碗,大口大口吞咽着里面的食物,如此豪迈的吃相引得周围纷纷侧目,他也不管,放下后继续道:“店家,再来一碗麻饮鸡皮,一碗沙糖菉豆、两份水木瓜。”
麻饮鸡皮就是北宋版凉皮,原本只是民间一种很普通的小吃,二龙山的厨子研究出新调味,不光加了如今便宜很多的糖水,还用茱萸、花椒、陈芥菜籽儿做出了一种辣酱,洒在上面口味丰富了许多,很快就广受追捧。
旁边的吴玠看不惯自己弟弟如此胡吃海塞,训斥了两句便习惯性地提前掏钱结账。
“不必不必,二位军爷先吃,等吃完了再说。”老板笑眯眯地,之后还送了两杯自制的荔枝膏水。
吴玠有些惊讶,他们当兵的,不说跟百姓势如水火,平日见了也要躲着走的,何曾这般受优待,于是旁敲侧击地询问。
“嗐,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这太原城,谁没受过新官家与二龙军的帮忙,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心里有疙瘩,军爷要是还想喝糖水我再给你上点。”老板说完就继续去忙了。
倒是吴家兄弟,对着“新官家”三个字有些不自在,他们也没想到,百姓竟然这么快就接受赵淳楣。
吴璘略带不满地嘟囔道:“到底是愚民,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中央那些官老爷到底在想什么,真让娘们儿骑在自己头上?”
吴玠警告性地瞥了弟弟一眼,示意他慎言,小心让旁人听去。
两人都是泾原统制官曲端的部下,常年在西北抵御西夏,得知首都沦陷二帝北狩也非常着急,然而还未缓过神,就听到有位宗姬要当皇帝了,顿时陷入一种懵逼的状态。
曲端为官多年,到底是能沉住气,没有公开表态,而是派了自己非常信任的两个手下到太原观察,吴玠吴璘都是良家子从军,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人品能力都是绝对信得过。倘若接触下来认为赵淳楣没问题,那曲端也愿意带着西北军为其效力。
吴璘不似兄长那般沉稳,被制止后依然不服,“我哪里说错了,听闻那女人当年在山东时就与朝廷作对,这说明早就有不轨之心。现在当了皇帝,我看啊,做的第一件事跟金国求和,别让二帝回来,要不然就是对各地镇压流言,总之不能让人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吴玠皱眉,刚想开口,却听不远处一阵钟声,声音响彻整个太原,使得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望向远处,久久不能回神。
兄弟俩不解,便转身询问老板这是怎么了。
“军爷不知道?”老板擦了擦透红的眼角,“这是官家为守城的王禀将军以及士兵百姓在城郊祭奠呢,还给他们刻了碑,每个人的名字都在上面。城里不少百姓都去了,等下我也提前收摊去看看,听说许多城池都准备了,唉,要都像王将军那般勇武也是应该的……”
王禀是之前负责守卫太原的将领,在物资缺乏的情况下,独自守了九个月,也多亏了他金人第一次南下东京才得以保全。最后城破了,他依然不肯投降,在巷子里与金兵厮杀,最终力竭而死。他死后,金人为了泄愤,将其尸体用马踏成碎,最后连具棺椁都没有。
吴家兄弟听到此处不由怔住了,半天,吴璘有些不自在道:“那又怎么样,不过是收买人心……”
“收买人心?收买给谁看?”吴玠瞧不过去了,打断弟弟。
吴璘微愣,有些消沉地叹了口气,是啊,上面的官老爷们又不在乎他们这些兵都死活,有什么好收买的呢。犹豫了一会儿,他有些别扭道:“要不然,咱俩先去见一见那个新皇帝?”
“嗯。”
……
像吴氏兄弟这样,代表各地方来觐见赵淳楣人这两天很多。
赵淳楣自打当了皇帝,基本上天天忙得飞起,恨不得睡觉都在处理政务。每到这时,她都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前辈,以宋徽宗为代表的一众昏君,不由对他们升起了淡淡的敬佩之心。
她真的不知道,每天要面临如此大的工作量,那些人都是怎么发展出各种各样的爱好,甚至还能兼顾到后宫的,反正她是做不到。
除了自己的事情,她还要兼顾眼下的太原的布防,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总不能跟之前朝廷一样,放任其自生自灭吧。之前守城的将士都死的差不多了,赵淳楣与人商议许久,最后招募了两千新兵,又从跟随自
己打了几场仗后收用的兵里分了三千多出去。
赵淳楣并不打算动二龙山的人,这是她手上的底牌,唯一一支执行力高,忠诚度高,单兵作战力强的队伍,自己用了好几年耗费了无数心血培养的。之前韩世忠说完颜宗翰手下那些金兵精锐死一个少一个,她又何尝不是。现在跟金人对打,双方无非是互耗国力罢了。
五千人看似不多,但基本都是骑兵,再加上当地一些零散衙门,守城是足够了。
正当赵淳楣犹豫着要不要在太原留个信得过的将领看管之时,闻焕章请求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