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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时候谢轻意很小,坐在旁边吃糕点,听到他们喊,扭头看来,然后轻哧一声,那表情就像在说,乌鸦笑黑猪,私生子笑野种。
  谢家那几个,连谢轻意的头发丝都不敢去碰一下,她就那么冷笑一声,一群人就没音了,一哄而散。而她,只觉不堪自卑到尘埃里。
  妈妈见过她的亲生母亲,告诉她,她很年轻很漂亮,待人很有礼貌,很有教养的样子,她不是不想要你,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很感激她,让我能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亲生母亲有她的苦衷,但她是各项选择、权衡之下被放弃的那个。这是事实。
  妈妈的仇恨,只冲着谢承安那一家子去,从不对着她。
  她憎恶谢承安和谢承安的儿孙,有心疼妈妈想帮妈妈出气报仇的原因,亦有源自童年恩怨以及天然的立场冲突。
  她讨厌谢轻意,讨厌她的高高在她,讨厌她有人人称赞的亲生父母,有爷爷奶奶当成眼珠子护着宠爱,讨厌她有极好的家世,拥有一切,看他们像站在云端里俯视一群蝼蚁,冷眼看笑话。
  此刻,眼前浮现的却是谢轻意趴在浴缸里的样子。鲜红的血、光滑的后背,纤瘦脆弱的模样,像精美的骨瓷碎在那里。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能她碰触到的。一群忠心耿耿的保镖把谢轻意护得严严实实,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谢家各房、包括她,费劲心思想要拉拢收买谢轻意身边的人,从保镖到院子里扫地的,嘴是一个比一个严,人是一个比一个警惕。给钱、送礼、投其所好,甚至安排子女前途什么的,人家理都不理,看不上他们。
  文兰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拜托她帮忙照看谢轻意。
  施言把谢轻意现在的情况如实以报,又说:“如果她能抢救过来,她身边的人能把她照顾好,我插不上手。”
  “照顾好什么呀,照顾好就不会让她自杀了,言言,七婶拜托您了,成吗?”
  施言又噎了把,心说:当着你们夫妻俩的面都能把自己捅了,她关浴室里脱光了泡浴缸里割腕,保镖还敢站旁边看着不成。
  奇葩!
  站得最近的保镖离施言只有一两米远,闻言扭头看了眼施言手里正在通话的手机,又收回目光,看向抢救室。
  施言不愿再跟文兰多说什么,本来她也是要接近谢轻意的,于是连声应承下来。
  文兰这才放心。
  施言忽然有些好奇,问:“七婶,您是不是以前也这么拜托谢承安照顾轻意?”
  文兰的声音凝住。
  施言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心说:“找谢老六都比找我们靠谱。”
  谢老六好歹职位高,又是待在经济发达地区,属于站在高位上的,跟他们没有利益纠葛,往来只看情分。谢老六要是帮忙,那是真的帮。
  无论是找谢承安,还是找她,那都是把谢轻意这块大肥肉送虎口。
  逮着机会,骨头都能给她嚼碎了。
  不说旁的,就现在谢轻意这情况,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的遗产,谁不想要?
  哪怕谢轻意破产潦倒了,就凭她的颜值,还有平日里的那副作派,施言都会想方设法把她弄到手,然后恣意享用。
  嗯,没破产,没潦倒,也是可以想的。
  施言想到谢轻意趴在浴缸里泡在血水中左手滴血的模样,小腹痉挛喉咙发紧唇齿发痒。
  她想把谢轻言禁锢在床上,让她摆出虚弱、无力反抗的造型,然后在她的脖子、肩膀、后背、下腰咬出一个个深深的牙印,在她身上留下许许多多深吻造成的斑驳痕迹,想看谢轻意是不是在床上也那么冷淡漠然,想看她动情时轻吟的模样,想看谢轻意挣扎着一声叠一声地求饶,让她说什么好听的话,就说什么好听的话。
  施言收回放空的思绪,心道:“谢轻意,你可得活下来,别这样就没了。”
  14
  第14章
  夜里,谢轻意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隔间半开的门有些许光亮照进来,让她隐约能看清屋子里的摆设轮廓,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满鼻间,身下睡着的正是医院的病床,她在什么地方,自是不言而明。
  居然没死成!
  谢轻意不知道该说自己命大,还是命硬。
  她有些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梦里,她依然很困很累,只想一直睡下去,不想醒来,可有人推门进来的脚步声、围绕在她床边的走动声响,还是吵到了她。
  她睁开眼,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查房。
  医生问:“醒了?记得自己是谁吗?叫什么名字?”
  谢轻意不想理会,但不好给别人添麻烦,于是回道:“谢轻意,二十一岁,自杀,没死成,昨天夜里醒的,之后又睡着了。意识清楚,视线清楚,听力清楚,恢复良好。”
  医生听到她自己说恢复良好,嘴角抽了抽。
  他又感慨道:“这么漂亮一小姑娘,对自己下手挺重啊,听说你是拿红酒瓶碎片割的。血管、肌腱,手筋都割断了,这得割多少下啊,你还割得挺准,全都割在同一个位置。同一个位置反复割,你不疼吗?你说你要是把对自己的狠劲儿用在别的地儿,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话匣子一打开,就絮絮叨叨个没停。
  谢轻意扭头看着话唠医生,默然无语。
  医生不仅话唠,长得也不好看,满脸的油,胡子拉叉的,从头到脚写着不修边幅不爱干净,但处理伤口的动作极娴熟灵巧,谢轻意能感觉到他那略带调侃打趣的语气里带着劝解和善意。
  谢轻意知道自己病了,精神、情绪上病了。
  医生很快便处理好伤口,又叨叨叨地叮嘱一通注意事项,让她配合治疗,别落下残疾什么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落下残疾多不好,还吓唬她,要是伤口没治好,肌肉肌腱萎缩,手会变形变丑。
  谢轻意不想再听他唠叨下去,只好“嗯”了声,应下。
  不徐不疾的脚步声走到病房门口,然后又径直走到内间,是施言。
  谢轻意的目光落在施言身上。
  今日的施言穿着偏于休闲,双手插兜,带着点居高临下拽兮兮感。她明明是淡妆,却给人一种浓艳明媚又清冷的感觉。
  浓艳明媚的是长相,清冷的是眉眼,这么一对比,就感觉像是平日里的商务风、内敛气质更像是封印。如今封印突破,内里的另一个施言走了出来。两者的差别极细微,但谢轻意能分辩出来。
  谢轻意的目光跟施言的目光对上,竟生出种对峙感,自己没落下风,对方好像也没输。偏对方的眼里又染了几分笑意,又轻柔,还有种看笑话的奚落感。
  医生对谢轻意说:“你昏迷了两天,你堂姐在这里守了两天,可别再干傻事了。”
  谢轻意极意外。施言会来守着她?
  医生做好记录、收拾好医疗器械用具,往下一间病房去。
  施言拉来椅子,在床头边坐下,目光凝视着谢轻意。
  那张扬的气质跟之前站在她家院子里看天、看鱼,跟陪她过生日时的截然不同。明明是同一个人,又好像变了一个人。此时的施言更像发病时混迹夜场的那个,可跟那天她见到的开了半打红酒的施言又有些不同。
  一直以来,施言都认为施言有双重人格,平日里都是她以前打交道的那个,眼前这个之前只出现在夜里,去酒吧、夜总会等地方钓上猎物,一夜疯狂,之后回家,洗漱,睡一觉,醒来又变成内敛沉稳的施言。
  这会儿大白天出现,就怪怪的。
  可这样子的施言真的好好看,气场全开,浑身都在释放着张扬肆意的气质,明明给人一种清冷淡漠的样子,偏偏那眼神柔中带笑,似要让人沉溺进去,像矛盾综合体,却意外的和谐。
  施言眼里的笑意更深:“谢大小姐喜欢这样的我?”
  谢轻意直言:“你今天很好看。”
  施言的眉头一挑,似开玩笑:“有毒哦。”
  谢轻意好想问:你为什么白天出来呀。
  问不出口。怎么问嘛。说我偷偷派人跟了你好几年,你的小秘密我都知道,这会儿你突然变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好奇死了。这妥妥的不打自招。
  不过,这样子的施言真好看,再多看两眼。
  施言靠在椅子上,两眼含笑地看着谢轻意,让她看个够。有意思呵,谢大小姐喜欢的居然是她这款。此刻的谢轻意收起满身冷意,长长的眼睫毛下带着大大的困惑和好奇,像森林里蹦达着出现的灵动小鹿,用天真充满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闯入森林的猎人。竟意外的柔软可爱,让人想rua。
  忽然,谢轻意一醒:不是,施言不会是想来钓我吧?
  她的目光又转为惊疑不定,在施言身上来回。
  施言凑近,小声问:“想什么呢?有什么直接问呗。”
  谢轻意淡淡地回了句:“你现在的样子好骚包,像孔雀开屏,我在想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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