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越是畏惧,楚越就越是兴奋,“我说,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楚越眼皮下垂,甩出鹰风爪。
  “你敢杀我?来人……”
  他话音未落,就被最后一枚银针贯穿了喉管。
  楚越望着手背上扬起的血。
  血珠如红露,沁的妖艳彻骨,也凝在渗人的笑中。
  “切,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便潇洒的离去。
  他一身红衣染了血,隐藏在茫茫静谧的夜色中,血滴溅在眼角上,如同火红的朱砂痣。
  满目猩红的望着天边,暗夜如坟,埋葬着该死之人。
  他兴致冲冲的走到营帐前,这时,隔壁熟悉的营帐中突然窜出来的一道阴影,将他覆于身下,诞出一阵昏魅的松香。
  第4章
  那人是谁?是义父吗?
  这松香……
  楚越很快就没了意识。
  燃烧了一夜的渴望融在松香中,直到翌日清晨。
  清晨多甘露,浅草湿马蹄。
  小路风华旖旎,茂林修竹间,云雾缭绕了远处的翠山。
  楚越赶上前去询问:“义父,你昨晚睡得好吗?”
  崔千钧挥舞着马鞭,正视前方道:“怎么,你昨晚睡得不好吗?”
  楚越观其神态,那双沉着的眸子里昭示不出任何昨日之景。
  不知道是伪装还是……
  楚越尴尬一笑,说:“没有,昨晚睡的很安心。”
  就在这时,崔千钧看了过来,楚越错综复杂的往天边一瞥。
  不远处的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晃,而此时处于官道上的江南督军府,褪去了零星的红,挂了满府阴白。
  崔千钧蹙眉道:“此次回京都戍甲营不动,只有一队亲兵跟着,还绕开了官道,路上保不齐有什么虾兵蟹将前来捣乱,跟紧了。”
  “好。”
  郊外空气清新,楚越整个人神清气爽的,手腕突然扯痛一下,他也没在意。
  走到半路上,突然来了一伙劫匪,嚷着要留下买路财之类的话。
  楚越望向崔千钧,崇拜的目光投射过去,“义父果然料事如神。”
  崔千钧视若无睹,直接解下荷包扔给了劫匪。
  楚越:“……”
  这荷包就这么水灵灵的扔过去了?
  我还没有呢!
  一阵闷气憋在心口还没发泄出去,又见崔千钧冲着那三人笑着说了几句话,楚越的脸一黑又一黑。
  笑什么笑,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
  楚越停在原地看着马上的崔千钧和那伙劫匪有说有笑,气的差点将自己的马夹个半死。
  劫匪走后,楚越丧着脸跟了上去,不高兴的问:“义父,你为什么要把荷包给他们?”
  “这些劫匪一看就没有武功底子,大都是些老百姓,迫不得已在这乱世之中占山为王,几个钱而已,给了就给了。”崔千钧潇洒道。
  楚越也能理解崔千钧,心想:他心里有百姓,对于银钱这等身外之物向来看的不是很重。
  除了打仗必须的银两外,义父很是大方,经常一掷千金,手头上宽裕的钱,也用来贴补了不少军用军需。
  每每看到受苦受难的百姓,义父善心大发的救助帮扶他们。
  两年前的雨天,义父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但是……这是钱的问题吗?
  楚越还是一脸不悦,“我要荷包”四个大字就差写到脸上了。
  “义父,你过分!”楚越拍了拍缰绳,咬着牙道。
  崔千钧:“???”
  “我哪里过分了?”崔千钧反问一句,眸中流露出一股清澈见底的空洞:“不过是给了他们几个钱而已,本大将军乐善好施、行善积德,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攒十万功德?”
  楚越:“……”
  一旁的谭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从心底反驳崔大将军:“得了吧您,缺德事您可没少干……等等,不对啊,他授意的缺德事,不都是我干的吗?”
  仔细想想,崔千钧确实没亲自动手。
  嘿,他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净。
  想到这里,谭飞也闷闷不乐起来,见楚越这副剑拔弩张的气势,谭飞直接退避三舍,上后方找夏潇取经去了。
  谭飞走后,前面只剩下面如土色的楚越和乐乐呵呵的崔千钧两个人了。
  楚越勒紧了缰绳,上身不舒服的摆动几下,不客气道:“义父是觉得捡了我,碍着您的功德了是吗?”
  他没有直视崔千钧,在晴朗的阳光下,不经意间,眸中的血丝滚了满眼。
  “嘶,你个臭小子,说什么混账话呢?”崔千钧右拳拍左掌的在楚越面前晃了几下,“我若是不攒十万功德,哪里能捡到我的宝贝儿子啊?”
  楚越一听宝贝儿子四个字,一时词穷,他心底是高兴的,可仍然对崔千钧送人荷包还察觉不到他的不高兴而嗤之以鼻。
  但这一声宝贝儿子确实好用,楚越不在与崔千钧争辩。
  不知“天高地厚”的崔千钧还一直同楚越开玩笑,玩笑开的越多,楚越就越高兴不起来,最后在崔千钧的冷笑话下,忿忿不平的也跟着谭飞调转了马头去了队伍后方。
  反应迟钝的崔千钧:“???”
  这小子,真是娇生惯养坏了,怎么这么小气?
  楚越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前方就是翠山地界,翠山地处江南与中原的交界地带,过了翠山就是中原腹地,离京都也就不远了。
  听闻翠山上下常有山匪出没,过翠山也需要些时日,崔千钧下令今晚驻扎在翠山脚下。
  楚越走到队伍后方以后,好几日没理会崔千钧。
  现在驻扎在原地,楚越对于前几日的荷包还耿耿于怀,他想着得找机会拿回来。
  趁着气还没消,崔千钧暂时忙着不会来哄人,楚越自己离了队。
  他回到那片茂密的丛林里,晚间丛林迷雾不散,像是个迷魂阵。
  楚越走了好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他下了马,埋伏在一棵树下,隐约听到打劫那几人的密谋,说要用荷包这样一件证明大将军身份东西来构陷大将军。
  那声音忽远忽近的,楚越也听不清楚,再加上此处浓烟密布,他顿时觉得头晕眼花,但在迷糊间,楚越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构陷义父。
  ——抢荷包者,其心当诛!
  他伸出手腕一看,腕间布满紫丝,顺着血脉游走,血肉一片脓肿。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发作!”楚越祭出鹰风爪,在腕间划了几个口子。
  保持清醒,不能轻易睡过去。
  楚越虚弱的抬起手,血水顺着雪白的手臂往下滑,发黑的血如同冬日里的枯枝败叶,十分渗人。
  他一边放着血保持清醒,一边按住太阳穴试图恢复意识,混沌的脑海里也渐渐的掀起一阵迷雾。
  ——醒醒,不能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身旁一阵静谧,整个人跪倒在树下,僵硬的身体如同石化。
  三个人拿着刀出现在他的面前,楚越眯着眼一看,正是前几日劫财的那几人。
  “你们……是山匪?”楚越低垂的眼皮咻的抬起,捏着沙哑的嗓音道。
  “我说小屁孩,你不会刚知道吧?”
  为首那人拿着带着鞘的刀在手腕间晃动着,面带嘲笑的说。
  楚越双眼猩红的盯着为首那人,挣扎着伸出手,“把我义父的荷包还给我。”
  为首之人拔出刀来,憨笑道:“小孩儿,你也太天真了。”
  “义父说你们没有武功底子。”楚越浑身乏力,气势却不减:“别逼我动手!”
  那三人笑的愈发猖狂。
  下一秒,为首之人手中刚出鞘的刀就被夺了过去,划破了颈间。
  鲜血喷涌而出,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直着养了过去。
  溢出的血溅在迷雾夜间,如同茫茫暗色中炸开的红色烟花。
  其他两人一见,纷纷往回逃跑。
  楚越擦干净手,在未凉的尸体上摸走荷包,小心翼翼的装入怀中。
  他一脚踹到刀柄上,用力将抢过来的刀带起来,“嗖”的一声,一石二鸟。
  斩草要除根,而且不能留下把柄。
  楚越满意一笑,装作无辜的样子走出了树林,回到了营帐里。
  他回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刚一掀开营帐的帘子,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义父怎么会在自己的营帐里?
  他第一反应是完了,义父看到我这一身的血该怎么想?
  楚越刚想躲,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滚进来!”
  他心虚的走进去,借花献佛的给崔千钧奉茶,“义父,喝茶。”
  手腕上的那道伤口展现在崔千钧的面前,如同烙印一般,触目惊心。
  崔千钧好像忘记了兴师问罪,“你受伤了?”
  楚越一愣,端着茶的手差点不稳,险些洒在崔千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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