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楚越:“……”
躲都没地方躲。
这一刻,楚越心慌极了,恍若看着山河沦陷时的崔千钧。
不止心慌,而且尴尬。
昨晚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做了个同崔千钧一起厮软缠绵的梦。
一觉醒来,亵裤如浇热雨。
偏偏眼前之人面如寒霜的将他的被子掀飞,逼得他不得不锁到墙角,浑身寒毛直立,迫不得已把自己团成个鸡毛掸子。
崔千钧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
咿呀,你小子!
崔千钧知道楚越尴尬,又将落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一用力扔到楚越头上,彻底将他蒙进被子里。
楚越倒是想一直这样待在被子里,可崔千钧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楚越也总不能憋死自己,就将被子往下移动,盖住腰线。
昨晚做了那样的梦,不止是亵裤湿了,他的里衣也湿的透彻。
刚才的动作导致领口下滑,歪的很低。
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锁骨下的一点。
崔千钧坐了下来,侧目对着楚越,也没给他好脾气,“臭小子昨晚挺能耐的。”
被子主动的向上游走,没过楚越的白颈,楚越干笑了一声:“义父,我从来没喝过酒,若是酒后乱性,还望义父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崔千钧此次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谭飞就像炮仗一样轰开了营帐的帘子,毫不顾忌道:“大将军,翠山的大当家的带着人来了,非要说我们的人杀了人,拦也拦不住。”
杀了人?戍甲营的规矩是不对百姓动手,怎么可能杀人?
除非……
“你杀了谁?”崔千钧冷不丁的开口道。
谭飞:“……”
“我的大将军呐,你怎么和夏潇那小子一样?”谭飞一脸憋屈的看着崔千钧。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崔千钧像是八百年没听过玩笑话一样,竟然没脸没皮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少数服从多数,整个队伍中,除了你会杀人,本将军真想不出第二个这么大胆的人来。”
他这一笑,刚才的席卷风云好像都化作浓烟,滚向了近在眼前的敌人。
少顷,笑意递减的崔千钧摆了摆手:“你先去稳住他,我马上过去。”
“别马上了,快点吧!”
说完,谭飞就过来挽崔千钧的胳膊,硬生生的将他拉出营帐。
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崔千钧脸上挂着的笑意还未褪的彻底,他带着未尽的笑回头瞪了楚越一眼,好像在说:滚过来。
楚越低着头跟在崔千钧的身后,见到了翠山的大当家毛峰。
毛峰,人如其名,毛特别丰盛,乱糟糟的长发盘根错节的装点在脸上,脸上除了长发以外,还有那长满了全脸的胡子。
由于毛发过于旺盛,所以从远处看,他整个脸都是黑乎乎的。
凑近了一看,才看清什么叫真正的黑,楚越心想:人怎么能黑到这种程度?
毛峰腰间别着钝刀,两手扣在刀柄上,蓄势待发道:“崔大将军,我们翠山和你们戍甲营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了,你为何教唆你的义子杀人?”
那混亮憨厚的声音在楚越耳边响起,似是要贯穿楚越整个耳骨。
崔千钧挡在楚越面前,高大威猛的身躯替楚越遮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
“毛大当家说我弱不禁风,拿不起刀的义子杀人,可有证据?”崔千钧那双桃花眼在日光的刺激下半眯半睁着,透着一股狭长又短促的盛气凌人:“还有教唆一事,更是无稽之谈。”
“崔大将军可别欺人太甚!你想要证据是吧?我就给你证据。”毛峰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弟兄辛苦一下,“把尸体抬上来。”
三具尸体整齐排列在崔千钧和楚越的面前,崔千钧倒是稳如泰山,楚越却是心慌意乱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三人死于谁手。
他倒是不害怕毛峰,也不害怕翠山的土匪,只是害怕崔千钧知道这事,会厌恶他。
“弱不禁风,拿不动刀”这八个字,对于楚越来说,是莫大的讽刺。
“这三人面目全非,如何能判断死于谁手?”崔千钧斜睨了一眼尸体,又将目光弹到毛峰那张黑如煤炭的脸上,丝毫不惧道。
毛峰气急败坏的指着崔千钧,也是指向崔千钧身后的楚越:“有人看见你义子杀人,就在那晚,你让他出来对质,我就不信他还敢狡辩?”
久闻翠山大当家最讲义气,他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从楚越怀里掏出来的荷包,楚越那晚也没有回来,这桩桩件件串联在一起,崔千钧心中已然有数,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我那义子怕生。”
毛峰:“……”
“崔千钧,你别太护短!”毛峰顿时气血翻涌,成了火烧全毛的窜天猴。
崔千钧始终将楚越护在身后,可楚越不想当缩头乌龟,就站了出来。
他走到那三具尸体面前,有理有据的说:“他们都是死于刀伤,此刀为钝刀。”楚越瞥了一眼毛峰身上和他身后兄弟腰间别的刀,“和毛大当家身上携带的,倒是如出一辙。”
“你……”毛峰顿悟,恍然大明白的看着杀人凶手:“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自相残杀?”
楚越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说。”
毛峰虽然重义气,可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土匪,大字不识几个,脑子也不太灵光,他一看这架势,自己都猜出来了,还在这里丢人干什么。
随即带着翠山的兄弟们回了山里,好生安葬了这三位自相残杀的小兄弟。
一场血案引发的误会结束了,可在崔千钧这里,并没有结束。
崔千钧将楚越拉到营帐里,坐下来沉下脸来问:“他们真的是自相残杀吗?”
楚越没说话,没说话就代表默认。
日光透过帘子照到营帐里,就像是崔千钧想要照到楚越心里一样。
有时候真想钻进这臭小子的心里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当他们是自相残杀,其他的话,以后给本将军咽到肚子里,听清楚了吗?”崔千钧手背拍向楚越的腹部,“说话!”
楚越“嗯”了一声。
从这一声中,崔千钧听不到任何的情绪。
“好儿子,京都水深,你一定要学会自保。”崔千钧已经不想管真相如何了,比起荷包是怎么被抢回来的与京城的浑水之间,可谓九牛一毛:“要是坚持不住了,就躲在义父身后。义父会替你撑起万丈高山,亦会替你踏平阳谋阴算,你可以……遇难就窜。”
楚越:“……”
这话说的,委实不怎么高明。
“好。”楚越还是答应下来,顺便黏糊糊的抱了上去,“我都听义父的。”
他的脸发热的像是做了春梦一样。
这五个字虽是“虚情假意”的安抚之策,但从楚越的嘴里说出来,倒像是真的完完全全的依赖了崔千钧。
崔千钧拍着楚越的后背,扎手的蝴蝶骨突出,硌得崔千钧指骨一缩,“你啊,争强好胜就罢了,还偏偏是个软性子,将来会吃亏的。”
楚越才不管那些,他满脑子都只有崔千钧,那个两年前从风雨中拉他上马的大英雄。
对崔千钧崇拜又想得到,楚越敛眸:“不是还有义父吗?”
“万事都有义父呢!”崔千钧现在哄孩子是信手拈来,毫无违和感:“马上要到中原地界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准备赶路。”
楚越眸中闪过经久不衰的邪念,如凤啸九天,星河揽月:“义父,我不想松手了。”
第9章
夜静如澜,暗色在欢愉与哀嚎中淋满了墨,遥远的战火悄然袭来,打破了隔却山海的平静。
而在眼下这一片没有硝烟的漆黑中,楚越眸火被心之所向燃亮。
这一刻,楚越的眸中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也有风花雪月闻声而来。
崔千钧只当楚越在撒娇,皱了一下眉头,思绪放空说:“不松手怎么行?都多大了,你这是想抱着你义父睡觉吗?”
一听这话,楚越猝不及防的耳边像是股过一阵热风,与心尖懵懂相濯,濯尽清莲不妖。
崔千钧拍了拍楚越的后背,手指如盾锤般点着楚越薄弱的蝴蝶美人骨,好似浇在山脉中的浊风,将楚越的心思一点点的渗透。
楚越的心思被挖的很空,就像当众鞭尸,红印鞭痕泾渭分明的拓在白皙的肩颈上,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脖颈都红的彻底。
脸上倒是没怎么反应,楚越佯装镇定着,没想到崔千钧说的这么直接,说话的人神情自然,听这话的人反倒浑身不自在。
随后,听这话的人顿时松开了手,慌忙的躲避着崔千钧的关怀:“义父,你也好好休息。”
那张魂净的眸子里,好像潜藏着心不甘,情不愿,在英雄面前,歇斯底里。
崔千钧松开手抓住楚越的肩膀,语焉不详的提醒道:“好儿子,你可得把义父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