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念那些繁琐的礼节之时,也是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楚越对于礼节不感兴趣,听着都快睡着了。
同楚越一样, 夏家所有人对于礼节都不是很看重,所以此次加冠的流程, 也都是殷轻芸陪着夏潇走的, 夏阁老只是出来露了个面。
殷轻芸言辞有力:“一冠缁布黑麻, 不忘本心;二冠白鹿皮弁, 勤政恤民;三冠红褐之爵, 敬事神明。”
夏潇听的倒是起劲,“多谢母亲。”
“赐字弓缘。”夏阁老出来晃悠了一圈,说:“愿你万事随缘,事事顺遂。”
楚越:“……”
这个字, 非得要夏阁老来起吗?
他这两个儿子,一个弓长,一个弓圆。
弓是怎么得罪这一家子了?
一套流程下来,楚越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好像很忙,又好像什么都没干。
他发誓,自己加冠一定从简,绝不整的这么繁琐。
陪着夏潇走完了一整天的流程,他回了崔府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第二日正午,崔千钧进来说:“醒了。”
按理来说,崔千钧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打扰他。
楚越惊错的看着崔千钧:“义父,什么事?”
“太子南巡,你怎么看?”崔千钧意味深长的说。
楚越一眼就看穿了崔千钧的心思,“义父,你是不是也要走?”
崔千钧:“……”
这小子猜得真准。
“那个……我确实是来辞行的。”崔千钧拍了拍楚越的被子。
被子掀起尘埃。是楚越心底的尘埃。一时间,尘土飞扬,心思乱窜。
楚越鼓足了勇气:“义父,我想同你一起去。”
“你老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崔千钧挥了挥衣袖说。
楚越:“……”
好你个义父,竟然用老师拴住我。虽然楚越并不打算迎接陆淮修,但崔千钧既然这么说了,就是不想要他跟着去的意思,楚越也没有迎难而上,而是先应下来。
楚越理好了被子,挑眉道:“京都交给我,义父放心去吧。”
崔千钧“嗯”了一声,当真就放心去了。
楚越一把掀开被子:“义父还真是无牵无挂啊!”
他才不在乎陆淮修是不是已经在路上呢,崔千钧刚走没几天,他就收拾完京都的残局,跟着下了江南。
楚越满心欢喜的来到崔千钧的营帐中,想着给他一个惊喜。
可江南还是那幅烟雨,却已经物是人非。
七天前
楚宣来到了崔千钧的营帐里,“大将军,孤来给你送份礼。”
崔千钧客气的说:“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大将军请起。”楚宣扶起崔千钧,接着就进入正题:“你可知你的义子,孤的好弟弟,未回到京都之前隐藏在江南,都干了什么好事?”
崔千钧思索了片刻,皱眉道:“大抵猜到了。”
楚宣有些震惊,却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江南军械府,江南织造局,江南督军府的公子惨死,都有他的手笔。还有翠山三人死于荷包,等等……崔大将军可都心知肚明?”
崔千钧没说话,坚定的看着楚宣。楚宣继续说:“孤是他的亲哥哥,我们都是父皇和母后的亲生儿子,父皇是怎样的人,想必崔大将军心里很明白。”
“明白。”崔千钧敷衍的说,像是在敷衍上级,“明白。”
楚宣:“……”
“父皇心狠,孤心狠,孤的弟弟也不是什么善类。”楚宣笑着说,他笑的有些诡异,“他远没有大将军想的那么简单。”
崔千钧心神坚定,桃花眼中没有一点犹豫之色:“末将知道。”
楚宣将证据递给崔千钧。
人证物证都在,任凭崔千钧如何相信楚越不会杀人,可楚宣也没必要骗他。
崔千钧很快打发走了楚宣,也理顺了在江南的那两年里楚越做过的事,杀过的人。
乱世之中,为求自保杀人无可厚非,但楚越不应该瞒着他,更不应该滥杀无辜。
虽然那些纨绔子弟死有余辜,可翠山上的那三名百姓呢?
只是因为抢了荷包,就惨遭楚越毒手,他们何其无辜?
崔千钧很想当面质问楚越,没想到想着楚越,楚越就当真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崔千钧冷着脸:“追到江南,怎么,是怕我跑了不成?”
楚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拿出之前的态度:“义父,我……”
他自然不怕崔千钧跑了,只是怕二人离心。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得好好解释。”崔千钧敲着楚越的面门:“江南军械府,江南制造局,还有……江南督军府,楚越啊楚越,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如此心狠手辣呢?”
楚越跪下来,神色平淡:“义父,你都知道了。”
崔千钧故意强调太子的“功绩”,“若不是太子,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楚越感觉到了心痛,问道:“所以,义父是选了太子吗?”
“只是合作。”崔千钧气定神闲的说。
楚越不解的追问道:“义父为何与太子合作?”
崔千钧:“???”
“楚越,现在不是无理取闹的时候。”崔千钧挥了挥手:“你若是还认我这个义父,就不要来打扰我与太子之事。”
楚越心神颤抖不止:“义父是觉得我打扰你们?”
崔千钧只是冷着脸,没有说话。
“好,既然义父都知道了,那楚越告辞。”楚越心狠道:“既然义父选了太子,那本殿日后定然自生自灭,不来碍义父的眼。”
崔千钧:“……”
楚越走后,崔千钧心想:但愿他能想清楚,不会心生怨怼。
楚越的怨怼倒是不在于楚宣,而在于崔千钧。
可惜有些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事到如今,楚越也看清了形势,当时梅鹤同他讲了许多话,现在想来有真有假。
梅鹤是太后的人不假,可他未必只是太后的人。
楚宣从未下过江南,却能知道楚越的所作所为,还在这时候告诉崔千钧,那就是料定了崔千钧会同自己吵架。
那太子的目的何在?
是为了逼崔千钧站在他那一边吗?
可义父是什么性子,楚越最是了解,崔千钧不可能轻易倒戈。
楚越去了镇上买了酒,喝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他就去了西北三域的临界地,见了一个人。
此人名为玉清缘,官袍玉带,一脸佛像,最惹人的就是那股熟悉的松香。
“二皇子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玉清缘拿着折扇,如同清风一般站在楚越面前。
楚越轻轻嗅了一下那日将他覆在身下的松香,“废话少说,玉使者好本事,能让义父无从察觉,还能进出这么多次戍甲营,你的本事,本殿佩服。”
“殿下,崔大将军是个好将军。”玉清缘实话实说:“是贵朝对不起他。贵国,也对不起殿下。”
楚越却不想听到玉清缘这样的话:“使者慎言,本殿可不卖国。”
“殿下玩笑了,本使今日能与殿下相见,是许殿下一个承诺。”玉清缘打开折扇说。
楚越神色波澜不惊,如同一座雕像屹立在玉清缘面前:“什么承诺?”
“倘若来日崔大将军有难,西北三域必全力营救。”玉清缘胸有成竹的说。
“本殿看营救是假,”楚越一语道破:“恐怕使者想的是要我大晋从内部乱起来。”
玉清缘合上折扇:“殿下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殊途同归。”
楚越握紧拳头,丝毫不心软:“义父就是本殿的全部,若他有难,本殿绝不手软。”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玉清缘拱手道:“今日愿与二殿下结盟,殿下意味如何?”
楚越也还了一礼:“那便愿同盟不会过早散架。”
商议好了以后,楚越就回了江南。
此时,已是中秋。
有一年的中秋夜,不过今年等待楚越的却是清冷的孤寂。
他的好义父同他的好哥哥举杯欢愉去了,空留他一人独守营帐,寸步难行。
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刚纵马回来,又喝了一夜,很快,楚越就晕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崔千钧进了楚越的营帐,“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你倒是长本事了,刚回来就喝成这样,简直越来越骄纵了。”
楚越闭着眼,并不知道崔千钧来过了。
直到第二日正午,楚越才醒过来,头疼的要死,“来人,外面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殿下,太子整兵要去翠山剿匪。”来人说。
楚越:“???”
翠山怎么碍着太子了,为何要突然清剿?
“大将军呢?”楚越担忧的问:“他没表态吗?”
来人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