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原本以为李应棠对他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但现在看来好像真有几分真心。
  采薇看他站在窗边的样子,就知道他虽然对太子说的狠,但心里还是担心的,她打开李应棠送的那瓶秋梨膏,用银勺挖了两勺冲了一碗糖水,给公仪琢送了过去。
  “冕下,您刚才受了风咳得又厉害了,喝一点吧。”
  公仪琢看着碗里琥珀色的糖水,有些下不去手,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李应棠之前送来的那些金银和补品也就算了,算是他救李应棠应得的回报,可是这秋梨膏不一样。
  “谁让你冲这个的。”
  采薇见他不接,劝道:“冕下,我知道您生太子的气,可太子送秋梨膏过来也是为了您的身体好,您就喝一点吧。”
  公仪琢听她这话,心里感觉怪怪的,他现在算是体会到容瑾的心情了,原来听别人给李应棠说好话是这样的感觉。
  李应棠配吗?
  第43章
  喉咙实在是痒的厉害,公仪琢还是把碗接了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喝了,清甜的秋梨膏糖水入喉,嗓子顿时舒服了许多,而且这秋梨膏的味道比苦药汤要好多了。
  他一边喝糖水一边道:“你怎么开始给太子说好话了?”
  采薇见他喝了,就知道他气消的差不多了,笑道:“不是奴婢给太子说好话,而是奴婢看的出来,太子是真的为冕下好。”
  “而且奴婢还知道,冕下生气是因为太子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而不是生气太子来看您。”
  听她这么说,公仪琢脸一红,他都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采薇竟然全部戳中了,有点恼羞成怒,“你都知道些什么?”
  采薇抿唇笑了笑,她什么都知道。
  公仪琢喝完糖水后就把采薇“赶”了出去,让她快点回去休息,别在寝殿里面杵着了,他一看到采薇的眼神,就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像是被扒光了一样,简直无所遁形。
  采薇给他灌了一个汤婆子放在床上之后就走了,公仪琢把刚穿上不久的外袍脱了下来,钻进了被窝里面。
  汤婆子有些烫,把被窝里面烤的热乎乎,就是热度不怎么均匀,离得远的地方还是冰冰凉。
  公仪琢把汤婆子蹬到床尾的地方躺了下来,总觉得床上似乎还有李应棠身上的味道,这肯定是他的错觉,采薇已经把床单和被褥都换过了。
  他不用李应棠帮他暖床。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虽然被窝已经全都暖了起来,但是公仪琢却依旧睡不着,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问系统:“你说采薇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系统只要不在小黑屋里面,就有问必答,“你和李应棠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采薇作为你的贴身侍女,什么都看不出来才奇怪吧?”
  公仪琢:……明显吗,他觉得自己掩饰的挺好的啊?
  咬了下唇,他破罐子破摔的想,采薇猜到就猜到吧,她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就算现在看不出来,以后也肯定能发现,以他和采薇这么多年的交情,他相信采薇不会背叛他,肯定不会去他师兄那里“告发”。
  只要容瑾不知道就行。
  李应棠离开公仪琢的寝殿后就回到了明王殿,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去耳房休息,而是站在大殿中看着孔雀大明王的塑像。
  孔雀大明王的塑像与一般神佛的塑像不同,不是人像,而是一尊金身孔雀。
  看着孔雀塑像,李应棠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公仪琢刚才跟他说的话,他宁愿公仪琢跟他发脾气,直接叫他的名字,说他是疯子,也不想他用那么冷淡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把玉奴惹烦了,不让他见了。
  可他每天不看公仪琢一眼的话,根本就活不下去。
  在他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倍受冷落的皇子的时候,就是靠着因为想看公仪琢一眼,才能活得下去。
  李应棠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那时他母后还活着,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因为皇帝冷落,所住的栖梧宫就跟冷宫没什么两样。
  他心疼母后,一有空闲就去看她,母后开始的时候还对他还很慈爱,会问他的功课,给他做他爱吃的饭菜和糕点,可后来这种温馨时刻越来越少,母后不仅不再关心他,还动辄打骂。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错,母后才会惩罚他,但不管他做的多好,母后依旧会打骂他,而且还变本加厉。
  他逐渐明白了,无论他做什么在母后的眼里都是错的,他甚至在母后的眼里看到了恨意。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母后明明是爱他的,为什么会恨他?
  后来他在某次差点被打死的时候知道了答案,母后拿着烛台疯狂的往他胸口上戳刺,癫狂的喊着李靖瑜的名字。
  那时他终于明白了,因为他长的越来越像李靖瑜,所以母后越来越恨他。
  在知道缘由的时候他突然很想笑,既为他的母后,也为他自己,他活着似乎没有什么意义,死了的话他母后可能还会开心一点。
  就在他倒在血泊中等死的时候,公仪琢却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孔雀宫的神侍跟着他进来,拦住了还在发疯的母后,而公仪琢则跪在地上摁住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
  “殿下,您坚持住,御医马上就来了!”
  他那时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但依旧记得公仪琢跪在自己身边,白衣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的样子。
  仙人来救他了,仙人不希望他死。
  从那天起李应棠就不想死了,他觉得活着还是有点意义的,如果能每天都看到公仪琢的话。
  午夜梦回,他做梦都是公仪琢穿着染血的白衣跪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所以在猎场遇刺的时候他才没忍住。
  李应棠叹了一口气,那时是爽了,可是现在公仪琢不见他了。
  明王殿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长明灯燃烧时偶尔响起灯芯炸裂的噼啪声。
  李应棠道:“你说,孤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是想对公仪琢好的,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只知道黏着公仪琢,搂着他抱着他,恨不得把他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所以他每一次见公仪琢,都克制不住。
  正站着打瞌睡的德全被他冷不丁的这一声吓的打了一个哆嗦,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李应棠并没有扣掉他两天的休假,是他不放心所以才还在这里伺候。
  德全缓了缓神,迅速把他刚才问话回忆了一遍,很想说这还用问吗,过分的都没边了。
  在他看来,国师对太子已经很容忍了,哪个正常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莫名强迫了之后会不想着报复回来,何况国师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但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德全小心翼翼措词道:“殿下对国师情深义重,一时做出些情难自抑的事,想必国师也能理解的,不过国师自幼长在孔雀宫中,怕是一时难以接受……”
  第44章
  孔雀宫的神侍必须为大明王守身,身心要全部属于大明王,太子对国师做的这些事都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罪无可恕了。
  国师不愿意接受实在再正常不过。
  他想让李应棠把态度放软一点,多哄着点公仪琢,慢慢培养感情,别动不动就搞强迫那一出。
  李应棠听他这么说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他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人,虽然知道掩饰和公仪琢的事,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把孔雀宫的禁令放在心上,可他不放在心上,公仪琢肯定是在意的,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拒绝自己的原因。
  不等德全说完,他就道:“你说的对。”
  见他听进去了,德全很是欣慰,正想劝他以后对国师温柔一些,总搞强制是不行的,但还没等他开口,李应棠就噗通一下跪在了诵经的蒲团上。
  李应棠现在连皇帝都不跪,却跪了孔雀大明王,他双手合十,看着孔雀大明王的金身雕像道:“孤心悦国师。”
  德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干,心脏都要吓的跳出来了,太子这不是在跟大明王挑衅吗?跟大明王抢人?
  他立马伸出尔康手,企图阻止,“殿下,慎言啊。”
  李应棠充耳不闻,继续道:“还请大明王应允。”
  他话音刚落,大殿里忽然吹起了一阵风。
  明王殿的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不该有风吹进来,可是这股风就是这么突兀的产生了。
  香案上的长明灯被吹的忽闪忽闪的,德全吓的两股战战,腿一软直接跌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殿下……”
  完了,大明王听到了,肯定要降罚了!
  太子啊,这种事怎么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还是怼到孔雀大明王的面前,不应该偷偷摸摸的吗?
  李应棠看着香案上马上就要被吹灭的长明灯,眉头微皱,直接站起来用手挡住了那颗微弱的火苗。
  吹不到风,长明灯的烛火渐渐稳定了下来,大殿中的风也消散了,就李应棠的眉头要松缓下来的时候,火苗猛然蹿高,一下子就把他的整只手都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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