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祁漾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懒懒地不肯回答,眯着眼努力让镜头对准自己,睡意和想要出去的心思谁也战胜不了谁,于是只能频繁地点着头问:“明天能不能去上班?”
  谢忱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可爱得心里软成一片,身上泛起一股无名的燥热,想触摸他,想亲他。
  可是隔着这么远,有些心思光对着镜头诉说是落不到实处的。
  耳朵里传来一些布料摩擦的声音,谢忱言那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隔着网线好像都要灼烧祁漾的耳膜一样。
  祁漾费劲地睁开眼:“你在干什么?”
  “羊羊。”谢忱言声音沙哑,叫他,“可以张开嘴吗?”
  祁漾:“啊?”
  他清醒过来,挂了电话摔在床上,对着监控骂谢忱言不要脸。
  过了半个小时,谢忱言给他回了条消息:“明天去上班吧。”
  然后又问他可不可以打着视频睡觉。
  祁漾把手机关机,拉着被子盖在脸上,一声也不吭了。
  第二天祁漾收拾好一大早就骑着电瓶车去上班了,陈森送别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五点下班就准时回来,不要在外面耽搁。
  祁漾左耳进右耳出,骑着电瓶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工作还是那样无趣,他一周多没来上班,餐厅里的其他员工越来越排挤他,看着那被扣得所剩无几的工资,祁漾隐忍地在背后咒骂他们。
  终于熬到五点,祁漾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东西下班,到停车场的这一路,他都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从停车场那个小破下驶上来的时候,祁漾看见路边站了一个高大瘦弱的男人,连帽衫的帽子盖在头上,脸上戴着一个很大的口罩,眼睛也用黑色的墨镜遮盖了起来。
  但是……
  这个身影太过熟悉,以至于祁漾甚至根本不用思考这个人是不是太过于奇怪就能叫出他的名字。
  “程枕!”
  第10章
  真的是程枕。
  祁漾有点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他,一个消失了快三个月,拿着一千万跑掉,无影无踪的人,竟然又出现在他面前。
  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不论是从道德还是其他社会准则方面来说,祁漾都觉得自己无法原谅程枕。
  因为程枕的做法确实很可恶,包括但不限于为了一千万把他骗回来和谢忱言结婚。
  但是从情感上,祁漾无法对程枕产生恨意。
  程枕当时落魄得身上拿不出一百块钱,还是义无反顾地把他捡了回去,细心照顾他,让他走出谢忱言带来的那片阴影中。
  他好像什么也不图,祁漾就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会叫祁漾把衣服穿上,原因是他租的房子没有暖气,很冷。
  两个人后来在一起是祁漾主动,那个晚上祁漾花了点心机哄程枕喝了点酒,破旧的床上是祁漾买来新换上的四件套,一只很廉价的香薰,以及暧昧的氛围。
  祁漾主动勾着脖子坐在程枕腿上,用谢忱言交给他的知识教程枕怎么进入,程枕纯情得满脸通红,抓着祁漾的手问他痛不痛。
  祁漾一边喘气一边哭。
  痛吗?
  其实有点。
  但是没有谢忱言带给他的万分之一痛,自愿付出的比被迫付出多几分享受。
  而且谢忱言从前在床上的时候从来不会问他痛不痛,谢忱言从小就是上位者,他没有办法做到像普通人一样关心别人,他只会自私自利地只顾自己享受。
  “我好开心啊,程枕。”冬日的房间里,气温逼近零度,祁漾和程枕赤/裸/裸地拥抱在一起,两个人身上都有彼此的东西,额头上汗涔涔的,暧昧让室内不断升温。
  祁漾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会放不下谢忱言,实际上他从来没有爱过谢忱言。
  谢忱言逼迫他在一起的那些话,说他勾引他也好,说两人之间是他主动的也罢,其实都不成立,祁漾只是一味地被他驯服,然后被他利用。
  和程枕在一起的时候,生活过得很贫穷。
  加上程枕从小的生活环境过于复杂,早逝的妈,赌博的爸。程枕也因此早早地就走上了他爸的老路,手里有一点钱就拿去桌上赌了。
  但是祁漾又觉得没关系,他可以为程枕付出,程枕给他的感情和陪伴,是他花再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他能无数次原谅程枕,因为程枕拯救了他,更因为他真心爱程枕。
  祁漾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程枕。三个月没见,程枕在外面似乎过得很差,脸上的颧骨因为没有肉的遮盖而骇人地显露出来。
  他扯开程枕的衣袖,看见他手臂上乌紫的痕迹,泪水决堤一般滚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程枕手背上:“怎么回事啊老公!”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他们身后是死胡同,前面也没什么人经过,祁漾哭得很大声,也不怕被人听见。
  程枕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没事。”
  祁漾问:“痛不痛啊?”
  程枕摇头:“不痛。”
  他抚摸着祁漾的后背,像过去在床上一样,用祁漾教他的方式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给他顺气:“别哭了,真的不痛。”
  祁漾一点也不想质问程枕带着他一千万去干了什么,他只想程枕能带他离开。
  在这种时候,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
  但是程枕拒绝了他:“不行!”
  祁漾问:“为什么啊?我不喜欢谢忱言,老公,他欺负我,你带我走吧!”
  “我不需要很多钱,程枕,我们过去没钱也活得好好的呀!”
  程枕咬着牙,祁漾在他面前是一个很主动的人。他恋爱脑又娇夫,总是在对着程枕撒娇,程枕享受这种生活。
  但是他爱祁漾吗?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赌徒会爱人吗?
  不会吧,他只爱在赌桌上赢钱的那种滋味。
  捡回祁漾是觉得祁漾长得好,万一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送给别人挡挡灾。
  但是祁漾这种人就是这样,似乎天生就讨男人喜欢。程枕不会不承认自己对祁漾没有男人的感觉,相反,他经常趁着祁漾睡着以后对着他的脸自w。
  不过他没想过和祁漾在一起,因为他不想负责,也不想真的留祁漾很久。
  可是祁漾很主动,在他们相遇一周年的那个晚上,祁漾准备了一个惊喜,他把自己打包成礼物,趴在床上将自己送给程枕。
  程枕接受了。
  然后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祁漾的付出,享受祁漾过于丰满而溢出来的爱意,享受祁漾的服务和祁漾的工资。
  祁漾在他身上寻求爱情和安全感,他在祁漾身上寻求虚假的家的感觉以及祁漾的钱。
  所以把祁漾送出去以后他甚至没觉得伤心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因为祁漾对他有真心,并且祁漾真的长得很好。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有一千万,可以偿还赌债。他发誓自己不再赌了,但事与愿违,一千万在短短三个月就如同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他又欠下了一屁股债。
  于是他又想起了祁漾。
  祁漾和谢忱言在一起的话,一定不会缺钱的。
  “祁漾,我没钱了。”
  他看着祁漾的眼睛,低声说。
  祁漾想要说话的动作戛然而止,在思考他怎么把一千万花光的,也在想他这么说,是要做什么呢?
  半个小时后,他用了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给程枕开了一间房,又留了几十块钱让程枕自己买点饭吃。
  已经是晚上六点,祁漾已经不敢在外面停留,在程枕拉着他的手说自己真的很缺钱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道:“明天,明天我给你钱,好吗?”
  祁漾马不停蹄地找到楼下的电瓶车,开到无人的地方,狠狠地让车失去控制,连人带车猛地摔在地上,手腕处掉了很大一块皮,留着鲜红的血。
  裤腿也破了,小腿上也蹭掉一大块皮,但是没有出血,火辣辣的痛。
  手机早就被扔在了绿化带的垃圾桶里,不管手机里有没有定位和监视器,祁漾都不回带着他和程枕见面。
  从地上爬起来,祁漾看着天边昏暗的天色,夜色开始席卷这座城市,他把电瓶车开到最大速度,心急如焚地往回赶。
  到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不出所料的是谢忱言果然打了电话来,祁漾甚至都来不及把身上的伤口展示给陈森看,陈森就火急火燎地把手机凑到他耳边,还好心地提醒他:“少爷很生气。”
  祁漾撇着嘴,委委屈屈地抬起手给陈森看:“陈叔,我手好痛啊!”
  他贴着手机,声音带着哭腔,话说得有些含糊,又确保谢忱言能听见。
  陈森确实是哪种反应很大的人,他一看见祁漾手臂上的伤口就大叫起来:“怎么流这么多血?”
  谢忱言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
  祁漾立刻就哭着说:“骑车的时候摔了一下。”
  他编得头头是道:“手机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我身上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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