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光线并不明亮的地下停车场,他被人按着后脑勺在车里接吻。镜头是朝着他的脸,因此谢忱言的脸并没有入镜。
  “这辆车不便宜吧,车上坐的那个男人恐怕也非富即贵。”大寸头扯着祁漾的衣领,“祁漾,不能顶着这张脸就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让祁漾听着很难受,被当着面不加掩饰的议论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而且这些人似乎认定他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妄自下了定义。
  “我没有……”祁漾捏着手,眼睛血红。
  回到谢忱言身边后,他逐渐地失去了一些狡辩的能力,因为在谢忱言面前他总是在妥协。
  众人大闹起来,好像抓住了祁漾这一次的把柄就要趁机铲除这个令人不满的对象一般。
  吵闹声很快引来了店长和老板,听了他们的描述,店长鄙夷地瞪祁漾一眼。
  但是老板拍着祁漾的肩膀问他:“是这样吗,那车里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老板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他似乎在等待着祁漾说出他和谢忱言的关系,因为说出来的话他就能很轻易地避开这一次的纠纷。
  而谢忱言肯定会毫不意外地前来为他撑腰。
  祁漾把嘴唇咬到苍白,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在周围一圈人八卦又厌弃的目光中选择了沉默。
  如果说出口,那他就将自己和谢忱言的关系搬到了台面上,这件事似乎成了自己主动公开的。
  祁漾不愿意。
  “他平日里的衣服都是高奢,上下班都是豪车。”大寸头添油加醋地描述,“大家都是做服务员的,店长也是很早就认识过他的。”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吧,听说你跟你那个赌鬼男朋友分了以后就开始过这样的日子了,所以很早就开始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祁漾低着头,他从小在谢家长大,奢侈品这些没少见过。而他身上穿的这些衣服,已经算是衣柜里最便宜的了。
  在场还有一个店长这样的老员工,对于祁漾这种巨大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店长的点头似乎就能证明祁漾不是什么家里有钱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我们不想跟这样的人共事,老板,你也不想店里某一天突然来一个人说你店里有这样的人吧?店里的名声不就被毁了。”大寸头做了出头鸟。
  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
  老板又问了一遍:“送你上下班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祁漾依旧沉默,而这种沉默似乎坐实了他的心虚。
  大寸头领着人叫得更欢,老板无奈地看着祁漾,让其他人先离开。
  “为什么不承认呢?”老板问他。
  祁漾低着头,眼里充斥着泪水,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拼凑成一个又一个破碎的他。
  两个人无言地相处了很久,祁漾吸着鼻子不肯开口。
  最终老板也没有说要开除祁漾这件事,只是往祁漾口袋里塞了一张工资条。
  四点多,祁漾孤零零地走出了餐厅,盲目地在街道上穿梭。
  五点多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回到了别墅这里。
  他敲开门,陈森似乎惊讶于他今天的早归,看着他红红的眼睛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哭了啊?”
  祁漾闷着头走进去,陈森把门关上,转身发现他也没有进去,还是站在那里:“怎么了?”
  “他回来了吗?”祁漾闷闷地问。
  有点不是很高兴,中午又跟谢忱言闹得不愉快,今天是非常糟糕的一天,祁漾突然有点想找个人倾述。
  陈森明知故问:“谁啊?”
  祁漾:“谢忱言。”
  陈森笑眯眯地揉一把他的头:“总是叫得这么生分,你们是结了婚的关系,甜甜蜜蜜的才好嘛。”
  祁漾低头看脚。
  陈森推着他进去:“还没回来呢,说是今天要加班。”
  “今晚就做你的,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可以偷偷给你做一些少爷平时不让你吃的呢!”
  陈森心情很激动,拉着祁漾说了许多话。
  可是祁漾心里积攒了太多郁闷,没有给他什么正面的反馈。
  晚上吃的是阿姨给他做的红烧牛肉面,谢忱言平时不让祁漾吃这些,重油重辣。
  祁漾之前提过一嘴,阿姨和陈森都特意记了下来。
  可是他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面对阿姨期待的眼神,他只能很抱歉地说:“对不起阿姨,我今天吃不下。”
  然后他上了楼,等到八点天都黑了谢忱言还没有回来。他洗漱完,捂着胃难受地吐了一次,虚弱地趴在床上。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谢忱言的声音。
  他睁开眼,门虚掩着露出一点外面的光来,谢忱言语气很激动地在外面指责陈森。
  “说过不要给他吃这些重油重辣的东西,他的身体受不了。”
  “刚才他在房间里吐了几次,你知不知道?”
  陈森的声音则低沉很多:“我就是感觉羊羊不太开心,想哄他开心。他也没吃多少,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祁漾赤着脚下了床,谢忱言气急败坏地叉着腰站着,不知道回来了多久了,西装外套已经脱了,里面穿着马甲和衬衫,此时他正叉着腰反驳陈森:“他当然吃不下多少,因为他的胃根本容纳不了这些东西。”
  “谢忱言。”
  祁漾叫了他一声,他正要继续的话语吞没回去,挺直了背背对着祁漾。
  陈森迎来救星一般对谢忱言背后的祁漾投来求救的目光。
  谢忱言烦躁地挥手让他下去,转身把祁漾抱回床上,黑着脸责骂他:“不舒服为什么还不穿鞋出来?”
  祁漾坐在床边,看他把领带从马甲里扯了出来,心烦意乱地扔在床上,瞪着祁漾让他躺好,随后转身出去。
  过了几分钟他端着一碗粥上来,一口一口喂着祁漾吃了,给他擦干净嘴以后又给他喂了两颗药。
  祁漾喝了几口水把药顺下去,靠在床上看着他。
  谢忱言却自顾自地进去衣帽间拿了睡衣要走,祁漾叫住他:“去哪里呢?”
  谢忱言转过身:“你今晚不是不舒服吗?我去睡客卧。”
  祁漾几次张嘴想留下他,好多话想说,太想有一个可以倾述的人了,可是谢忱言偏偏今天不跟他睡。
  最终他也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手指用力地抓住身下白色的床单,直到谢忱言用力甩上门离开也一言不发。
  .
  一墙之隔。
  谢忱言在门外站了很久,他很想听见祁漾一句挽留的话。
  他知道祁漾今天在外面受了委屈,可是自己在祁漾那里也受了委屈呀。
  他对祁漾的感情或许过于扭曲,但是祁漾最不应该说的就是那句“你找别人也可以的”。
  而且今天下午那样的情况,只要祁漾能够澄清两人的关系,他可以放弃一切工作去给祁漾撑腰。
  可是祁漾一直低着头,好像他们两个的关系难以启齿。
  谢忱言站在门口抽烟,看见门缝里的灯光消失,祁漾已经关了灯睡觉。
  他焦虑地来回徘徊,自己和祁漾这样复杂又扭曲的关系要真的获得祁漾的承认或许真的很难。
  但是哪怕祁漾肯定他一点点呢。
  深夜,谢忱言坐在客卧的床上,看着监控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祁漾。
  一种报复的快感从心底翻涌出来。
  今夜至少不是他一个人难以入眠。
  .
  第二天祁漾醒来得比较早,但是谢忱言也已经走了,他又获得了自己那一把电动车钥匙,可是他却不是很开心。
  到了餐厅,店长的冷嘲热讽,大寸头的挤兑让他更是委屈。
  中午正忙碌的时候,餐厅里的客人很多,祁漾收拾好情绪认认真真的工作,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一位客人突然为难起祁漾来,态度强硬地让餐厅换一个服务员:“我不想让这种插足别人婚姻的服务员服务我。”
  客人的声音粗狂又有力量,一瞬间,祁漾几乎收到了餐厅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对着祁漾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祁漾感觉自己被剥/光了扔在了人群里。
  他无颜见人,无力地张开嘴想解释,却被客人一杯橙汁浇在了脸上。
  他顿时愣在原地,脸上冰冰凉凉的,泪水和橙汁一起相互裹挟着掉落下来。
  在众人的交谈中,他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逃离了餐厅。
  外面下着一点小雨,不大,但是淋久了以后身上衣服上都润润的。
  祁漾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谢忱言公司下面,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祁漾?”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拦住了他。
  他转身看去,是谢忱言的助理。
  两个人只见过几次,但祁漾对他映像比较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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