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经历了这么多,他只会变得更加狠厉。
  祁漾仰起头看向乌黑的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在这座城市上空,雨像是劈开了一块缝隙,从里面争先恐后的钻出来,浇得祁漾密密麻麻的心思乱成一团,杂乱又迅速膨胀。
  最显眼的那一团炸开,是祁漾压下去又暗自生长的想要逃离的愿望。
  他猛地发觉自己这几个月竟然在沉溺,谢忱言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伴侣,十八岁的祁漾这么认为,二十三岁,他依旧这么觉得。
  即使谢忱言偏执又掩藏着许多阴暗的情绪,不可否认的是他真正要做一个很好的爱人是确实很温柔体贴。
  不然十八岁的祁漾不会一头扎进谢忱言编织的温柔乡里。
  而现在他又有沉溺的趋势了。
  雨滴毫无预兆地掉进眼里,祁漾浑身一抖,耳边出来汽车鸣笛的声音,低头看去,谢谙坐在路边的一辆小车上,招手让他上去。
  .
  回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
  谢忱言这个时间诡异的在别墅里。
  祁漾装着心事,冷不丁被他扯了过去冷声质问:“你去看程枕了?”
  “你叫人跟踪我?”祁漾反问,眼里闪过许多东西,压下心头强烈的不安。
  谢忱言拉着他坐下:“你要我信任你,你也要信任我。”
  “是里面的狱警说的。”
  谢忱言说。
  “为什么要去看他?”
  祁漾话到嘴边,变成了:“去嘲笑他,可以吗?”
  去看程枕其实是觉得他可怜,过去程枕也为他付出了很多,恨虽然是恨,可是也是真的喜欢过。
  谢忱言一只手挑开他又重新长回来的头发:“下次不许去了。”
  祁漾笑眯眯地说好,今天在外面收到了意外惊喜。
  他也不管程枕未来会怎么样,也不想再思考开不开店的事情。
  因为他确信,自己很快就会离开。
  第29章
  别墅的院子里安了一盏灯, 是祁漾来了以后特意安的。
  他偶尔会在院子里散步,有一次下了雨地上湿滑,他摔了一跤, 后面谢忱言就叫人安了这盏灯。
  每个晚上它都在七点准时亮起。
  但是一连四天,他都没有等到它的主人。
  谢忱言发了很大的脾气, 这是他第四天晚上独自吃晚饭。
  给了祁漾莫大的自由, 他就反复扯着谢忱言的底线试探,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推迟, 把谢忱言刻着理智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陈森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早早叫阿姨她们下去了, 害怕谢忱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的那根弦崩到其他人。
  挂在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掩盖过去的痕迹, 九点,祁漾还没有回来。
  “啪!”
  餐桌上的谢忱言扔了筷子, 砸在桌上的力道之大让陈森身体吓得发抖。桌上那些菜品还没有动过, 下一秒可能就要遭殃。
  谢忱言面色阴沉, 双唇紧闭, 胸口用力欺负,衬衣领子抵着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给他打电话!”
  陈森颤颤巍巍地说:“羊羊他……关机了。”
  谢忱言站起来, 一脚踢在椅子上, 啪啦一声椅子四分五裂。
  他转过身, 处在发狂的状态, 双目赤红, 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欠管教了。”
  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
  最开始是六点, 然后是八点,今天九点了还迟迟不见回来。
  谢忱言把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摸到一旁放的烟, 金属制作的打火机冰凉,也没有办法让他冷静下来,一颗心火热得要把自己灼烧点一般。
  他抖着手,一只手竖起来挡风,含着烟粗重地喘气,一支烟点了三次才点燃。
  还是太纵容了。
  祁漾就是这种人,一旦过于纵容,给太多自由,他就真的以为自己翅膀能够顺利展开了。
  还是要拴着。
  谢忱言眼底发出阴暗的光,瞳孔里的阴影深不见底,他吐出一口烟,将自己连同烦躁的思绪一起困在里面,化不开也不想绕过去。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他听见轻微的敲门声。
  陈森眼睛一亮:“羊羊回来了。”
  他兴奋地冲过去开门。
  在烟头赤红的火光中,谢忱言看见祁漾瘦小的身影从门外挤进来,手里提了大大小小很多袋子,东西多得他直不起身,压得肩膀深深地沉下去。
  “生气呢。”陈森去拿祁漾手里的东西,附在他耳边敲敲跟他说,“哄哄他,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祁漾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许多情绪,再抬眸时,他乖巧温柔地对着谢忱言笑,谄媚地走进去:“我回来了,老公!”
  屋子里充斥着烟的味道,祁漾耷拉着眼皮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委屈巴巴地说:“手机没电了。”
  谢忱言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夹在手上,祁漾抱着他的腰,俯身凑到他停在半空中的手上,张开嘴把那支烟咬在嘴里。
  “给我抽一口,好老公。”
  他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把他和谢忱言都笼罩在这阵烟里,迷蒙地靠在谢忱言身上。
  在这短暂的烟雾里,隐藏着他心虚的思绪。
  “往后,每天只能出去三个小时。”谢忱言把烟从他手里拿出来,又接着吸了一口,然后掐灭扔了,“祁漾,你最近又开始不老实了。”
  祁漾顺从地摆手:“不要生气嘛!”
  “我今天去给你买东西了,才回来这么晚。”
  他把带回来的那些大包小包打开,里面是一些衣服和饰品,东西肯定比不上谢忱言平时自己穿的那么精贵,但也是叫得出名字的奢侈品牌。
  花的都是谢忱言的钱,祁漾假惺惺地挑了很长时间。
  “领带!”他拿出来踮起脚尖戴在谢忱言脖子上,“喜欢吗?”
  谢忱言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怀里,一只手停留在他的腰上:“祁漾,不要被我抓住你耍心机。”
  祁漾当然知道谢忱言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给谢忱言系领带。如果他那么容易被谢忱言三言两语吓倒的话,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去做。
  “听你的话的,谢忱言。”他扑进谢忱言怀里,耳朵贴在他心口,听见他清晰的心跳声。
  今晚肯定会有一顿责罚,祁漾知道谢忱言这个人的性格。四天是谢忱言的底线,祁漾在这一天选择了再次晚归。
  他要的就是这一顿责罚,让谢忱言放松警惕,误以为受罚之后的他确实足够乖巧和听话。
  谢忱言宽大粗糙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摸猫逗狗一般抚摸着,“先前定的是五点前就该回家。”
  “这几天却一直晚归。”谢忱言一只手把他抱起来走到餐桌旁坐下,祁漾不老实地在他大腿上扭着身子要下来,被他翻过身压在腿上打了两下。
  再翻过来,祁漾红着眼睛轻轻抽泣。
  谢忱言伸手,陈森新拿了筷子放进他手里。
  “在外面吃了吗?”谢忱言问。
  祁漾老老实实点头:“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谢忱言夹了一块肉喂到他嘴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祁漾点头:“等我。”
  谢忱言摸着他的下巴说乖:“我还没吃。”
  祁漾拉着刚刚给他系上去的领带:“我陪你吃吧。”
  说是陪谢忱言吃,大部分饭菜都进了祁漾肚子里。
  看着眼前又出现的一块肉,嘴里带着中药的味道久久弥漫没有散去,胃里装了太多东西,他闻着有点反胃。
  “吃饱了吗?”谢忱言摸一把他的肚子,鼓鼓的,凸起来有点圆。
  祁漾含着泪水点头,庆幸自己在外面没有吃多少东西,同时又感慨自己幸好预料到了今晚这一出。
  “吃不下了。”
  他推开谢忱言的手。
  “怎么吃不下了?”谢忱言放下筷子,“你四天没吃晚饭了。”
  祁漾咬着牙,没在家吃晚饭这几天,谢忱言恶劣地归纳进他没吃晚饭的范围。
  这不是玩笑,只是一种恶意的惩罚。
  谢忱言不是那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越亲密的人他会制定越严格的规则,倘若对方不遵守,他总有办法让对方遵守。
  深夜,祁漾身上松松地穿着一件谢忱言的衬衫,是他迷迷糊糊中捞起来穿在身上的,扣子凌乱的扣着,肩膀半露,诱惑得谢忱言半眯起眼。
  “可以了吗?”祁漾坐在他身上有点坐不稳,手向后撑在他的大腿上。
  谢忱言没有回答,抱着他坐在了房间里摇晃的摇摇椅上。
  祁漾哭着怕掉下去,谢忱言哄着要他抱紧自己,随着摇椅慢慢地晃动。
  一下深一下浅。
  半夜祁漾起来吐了一次,晚上吃得太多,到睡下的时候肚子都是鼓着的,谢忱言靠在门边看他吐完,端来热水叫他漱口,一整个晚上都在等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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