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个书生虽有些傻,但绝不坏,这母女二人肯离开,要么是花光了他的银子,要么就是狠狠敲诈了那书生一笔。
  那日她给那书生解围,她二人知晓她身份不一般,所以今日偶遇才会盯上与她同行的哥哥。
  沈安安弯腰盯了那女子一瞬,轻轻一笑,“你脸上的灰涂的倒是挺均匀的,可惜,若是我没认出你,今日恐就被你给骗过去了。”
  “怎么,这是榨干了上一个冤大头,又重新寻目标了?”
  女人身子隐隐发抖,不曾想如此沈安安竟还能认出她们。
  “没,没有,张公子他…他条件不好,我们也是不想连累他,才…才离开的。”
  “呵。”沈安安似轻哼了一声。
  若是不曾听到他与同窗的谈话,她许是会信这女人的鬼话。
  “沈姑娘。”一道不可思议的惊喜声响起。
  沈安安回头,就见路对面,一脸喜色的张业扬从一家酒楼出来,冲她颔首笑着。
  沈安安敛了冷意,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张业扬快步走了过来,在瞧见那对母女时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女人蜷缩了下身子,抱着小女孩没吭声。
  张业扬脸色不怎么好看,“我已经把所有积蓄都给你们了,你还想如何?”
  他如今只能靠做些小工维持生计,还好有酒楼看在他考中进士的份上,愿意收用他,否则他怕是连一个遮风雨的瓦角都没了。
  沈长赫听了这么半晌,也大致听懂了,冷着脸将袍子从小女孩手中抽出。
  “既是这位公子给了你们银子,就好生过活吧。”
  生活不易,可坑蒙拐骗更让人不喜,他的善心,并不施舍予心思深沉之人。
  那女人眼看计划落空,连忙抱起那小女孩走了。
  张业扬说,“那日听了姑娘提议,我就与那女子划清了界限,只是她委实贪心,日日都在我做工的地方堵我。”
  他也很是无奈,虽扔进去了所有积蓄,但若能买个清净也好,可不料那对母女和牛皮糖一样,难甩的很。
  沈安安摇了摇头,“如此想来,那日公子出手相救只怕也是那女子提前就算好了的。”
  张业扬抿唇,以往同窗常骂他烂好心,他不以为然,觉得若非没办法,哪个会愿意坑蒙拐骗,如今吃了亏方知世上多是贪心不足,心思深沉之人。
  “安安,这位公子是……”沈长赫看两人相谈甚欢,插话问道。
  沈安安介绍,“这位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名唤张业扬。”
  “这是我大哥。”
  沈长赫还没开口,张业扬立即拱手作揖,“沈大公子。”
  “张公子。”沈长赫微微颔首。
  张业扬偷摸瞧了一眼沈安安,脸色尴尬发红,“那…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张公子慢走。”沈安安温柔笑笑。
  张业扬顿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连连应着,离去的步子略显凌乱。
  沈长赫淡淡收回视线,就见妹妹目光追随着离去的男子身影,唇瓣噙着丝笑。
  他顺着妹妹目光又瞟了一眼,淡淡道,“已经走远了。”
  “嗯?”沈安安回头,触及兄长戏谑得目光,面皮热了热,“我们也走吧。”
  “恩。”兄妹二人转身朝马车走去,沈长赫问起了二人相识的过程,沈安安仔细叙说了一遍。
  “如此忠直之人实乃罕见。”
  沈长赫却蹙紧了眉,“忠直是好事,但不懂审时度势,只会硬碰硬,就是有些蠢了。”
  沈安安笑笑,不置可否。
  那样的品性最怕出生在寒门,见不得世间疾苦,可又无能无力。
  二人上了马车,沈安安突然问道,“大哥,进士一般会分派什么样的官职?”
  “状元,探花多数可以留京,名次靠后一些且在殿试表现平平的最大也就是个知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沈安安摇头,垂眸遮住了眼中情绪,“没什么,只是顺口一问。”
  沈长赫挑眉,问,“方才那个张公子名次如何?有希望留京吗?”
  “我也不知,没打听过。”
  “嗯。”沈长赫应了一声,却轻轻松了口气。
  没问过就是不在意,虽说那书生人品才华皆可,可配安安,就是状元之才都差了些。
  除非家世拿的出手,否则只靠一人汲营,朝中无祖辈蒙阴,一辈子能做到四品都是顶了天了。
  车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沈安安双臂伏在车窗前,望着人流攒动的大街,想着江南应也是一样的盛况。
  仔细想来,上一世,她最开心自在的日子就数在江南了,若是可以回去陪着祖母承欢膝下,再好不过了。
  “等中秋节那日街上会比今日热闹百倍,我带你去猜灯谜,放河灯。”沈长赫顺着她目光往外看,轻声说。
  “嗯。”沈安安笑笑,转头放下了车帘,“中秋节不应该是赏月和烟火吗,为何京城这边要放灯,灯笼不是元宵节才有的吗?”
  “中秋也有,和元宵节一样热闹,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花灯上都会画有图画,同元宵节的花灯有所不同。”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上当年是于中秋节前后在夺嫡中脱颖而出,顺利继承帝位,那些官员为了讨好皇上将中秋节办的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沈长赫的话,勾起了沈安安几分期待。
  她记得京城的繁荣,只是上一世,那些喧嚣与喜悦从不曾属于过她,她就好比阴暗里的老鼠,一直偷窥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回了府,她就将东西交给了墨香,寻了个近日去江南走货的镖局带给了沈老夫人。
  接下来几日,府中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而沈夫人除了张罗中秋节礼的同时,还要给沈安安挑选夫婿。
  “我瞧着这御史中丞家的二公子尚算不错,安安,你瞧瞧,可合你眼缘。”
  沈安安放下了需要送中秋节礼的册子,抬眸扫了沈夫人手中的小画一眼。
  “嗯,有鼻子有眼的,可以。”
  “……”沈夫人脸黑了黑,“这是什么话,没鼻子没眼那不成妖怪了,你仔细看看,若是没问题,娘就透个口风,让中丞夫人带着他来府上走一圈,给你偷摸瞧瞧。”
  沈安安无奈,倾身贴近沈夫人手中的小画,抬手扒开眼皮瞅,“嗯,不错。”
  “……”
  “你这孩子。”沈夫人用力一戳她的额头,嗔了她一眼。
  “那明日我就让他来了。”
  沈安安重新拿起册子,淡淡应了一声,反正只要不是萧渊,是谁她都没意见。
  想起那个狗男人,她杏眸锐利的眯了眯。
  那副画,中秋节那日得解决了才好,她可不想留着碍眼,最好能再恶心一把那死男人就更妙了。
  第22章 晦气
  节礼册子上写的都是同沈府交好的人家,沈夫人让沈安安一一记下来,日后若有个万一也好心中有数。
  “你祖母可曾教你打理中馈?”
  沈安安眨巴了下眼,“应该算是教了吧。”
  只是祖母素来不喜那些,所教授的同深宅大院里的闺秀有所不同。
  沈夫人对婆母的性子自是有几分了解,轻笑了笑说,“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娘再学一学吧,日后到了婆家料理起庶务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嗯,都好。”
  上一世沈安安为了打理好四皇子府可是没少费心思,且皇子府迎来送往,要比普通官宦权贵麻烦的多,后来虽也算得心应手,但比起那些自幼受教导的还是稍差了些。
  当然,并非是祖母教的不好,只是她在那上面天资有限,不会灵活运用。
  待回了海棠园,沈安安想了想,走向书桌下面的画筒中扒拉了一会儿,将一幅沾满了灰尘的画卷捡了出来。
  墨香看的有些莫名,姑娘不是非常不喜欢这幅画吗?那日拿回来都显然给扔去恭房中当草纸用。
  也是考虑了画卷纸的硬度,这才说服了姑娘扔在了角落里落灰。
  “姑娘,您怎么又给扒拉出来了?”
  “废物利用。”沈安安拧着眉将画卷递给墨香,“收拾干净它,留着卖银子。”
  “嗯?哦。”墨香伸手接过来抱进了怀里。
  沈安安望着她,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姑娘笑什么?”墨香一脸疑惑。
  “笑、世事无常,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看开了,原来也就那么回事,昔日奉若至宝的画与人,今生再看,也不过如此。
  翌日,沈安安还在睡梦中就被沈夫人派来的嬷嬷从榻上捞了起来,“好姑娘,中丞夫人一会儿就到,您该起来洗漱梳妆了。”
  “中丞夫人,谁啊?”沈安安半阖着眼,呓语的问。
  “诶呦,就是昨日夫人与姑娘说的那户人家啊,姑娘怎么睡了一觉就都忘了。”
  “嗯?”沈安安半睁开惺忪睡眸,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哦,是那个有鼻子有眼的中丞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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