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哪怕,让所有人都死,他都不会让真相公布人前。”
  沈贵妃紧咬着牙,眸子猩红。
  “娘,您若是疼我,就赶紧走吧,离开京城,别再管了,沈家和我注定了只能活一个,我不想死,我受了十几年的苦,兄长享了十几年的福。”
  “就让他替女儿牺牲一次,就这一次,全当偿还了女儿这些年受的苦。”
  沈老夫人嘴唇都开始哆嗦,面色青紫,“你的意思是,只要你认下,拖你兄长下水,背后那人就会保你平安,是吗?”
  “对。”沈贵妃忙不迭点头,“娘,你就疼女儿一次,就这一次。”
  沈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咬牙,怒不可遏的举手,重重一巴掌打在沈贵妃泪流满面的脸上。
  “你竟胆小如鼠,卑劣至此,我本以为你是遭人陷害,不想,你竟是…竟是黑手之一!”
  她弯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几乎喘不上气。
  “祖母,祖母你怎么了。”沈安安立即扶住她,官兵再一次提醒,沈安安无奈,深深凝视了沈贵妃一眼,只得搀扶着老夫人先离开。
  沈贵妃目光从牢门口收回,也安静了下来,她蜷缩在墙角,抱着手臂继续发着呆。
  出了大理寺牢狱,沈老夫人身子微晃,突然咳出了血,微弱的烛火勉强映照着她那张惨白的脸。
  沈安安心似被人狠狠撕开了一个口子,疼的说话都发颤,“祖母,祖母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了呢?”
  不是说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墨香和老夫人的嬷嬷快步迎了上来,嬷嬷瞧见老夫人的状况,脸都吓白了,立即扶老夫人上马车。
  萧渊来不及多问,吩咐庆安快速回沈府。
  沈安安抱着沈老夫人,无声的掉着泪,眸中的惊恐害怕让人看着都心疼。
  萧渊没问沈贵妃有没有交代,只催促庆安快一些。
  大夫早就在安寿堂候着了。
  沈老夫人半躺下,趁着大夫诊脉的空档,沈安安把嬷嬷叫到了外间,“祖母身子一直不都好好的吗,为何会如此?杨嬷嬷,你都隐瞒了什么?”
  “姑娘。”杨嬷嬷泪瞬间落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不让老奴说,老奴不敢告诉姑娘。”
  沈安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声音艰涩,“什么时候的事儿?”
  “姑娘回京不久,老夫人身子就不怎么好了,这几个月一直喝药吊着,也是大夫说,说…怕是不好,老夫人这才回来,想着再见一见姑娘,享享天伦之乐。”
  她身子微晃,双腿软的几乎要站不住,萧渊及时扶住了她,轻声说,“京城名医多,你莫慌,许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说话间,大夫从里间走了出来,沈安安立即走上前,急声询问,“祖母身子如何?”
  第107章 早朝
  大夫垂下头,轻摇了摇,一脸难色。
  “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啊?”
  “安安。”沈老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莫为难大夫,杨嬷嬷,送大夫离开。”
  “是。”杨嬷嬷擦了擦泪,把大夫引了出去。
  沈老夫人低咳了几声,说,“安安,你过来,祖母有话和你说,”
  她手脚冰凉,恍惚的走了进去,在老夫人榻边半跪下,往日清凌凌的杏眸此时没什么聚焦的看着老夫人。
  “我的安安。”老夫人看她这模样,眼泪立即便掉了下来,“别这样,祖母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生死有命。”
  粗粝的手握住了她发颤冰凉的手,沈安安垂眸看着那双两世温暖了她的手,泪水断了线般,怎么都止不住。
  她握着老夫人的手,手肘撑在榻上遮住了半边脸,一会儿就响起了呜咽声。
  她脊背抽的厉害,一帘之隔的萧渊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薄唇紧抿,握着椅背的手慢慢收拢,骨节分明。
  “好安安,不哭,不哭了。”老夫人抚摸着她的背。
  “这辈子有你陪着祖母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祖母很高兴,等你老了,也会有这么一天的,生老病死,乃是常态,当以寻常心待之。”
  杨嬷嬷端来了汤药,轻声提醒,“大姑娘,老夫人该喝药了。”
  “我来吧,”她擦了擦泪,半坐起身子,许是十根手指太过冰冷,连滚烫的汤碗放在手中都察觉不到灼烫。
  “还是给杨嬷嬷吧。”老夫人朝外面看了一眼,叹口气,“四皇子陪我们劳顿多时,还在外面坐着呢,先去招待贵客吧。”
  沈安安往外看了一眼,隐约可窥见他伟岸的身姿轮廓。
  把汤碗交给了杨嬷嬷,“祖母先喝药,我等会儿就来。”
  “好。”
  她起身走了出去,萧渊目光也追随着她的身影,二人四目相对,那双红肿悲痛的杏眸刺痛了他的眼。
  “明日一早,我让人进宫请御医来给老夫人诊治。”
  “多谢四皇子。”她微微福身,引着人去了花厅说话。
  一打开门,一股子冷风夹杂着冰凉的触感吹在了脸上,转瞬又化为了水珠,沈安安抬眸看了眼斜斜飘落的雪花。
  “下雪了,明日怕是要结冰。”
  牢中潮湿阴暗,这么冷的天儿,又挨了酷刑,也不知父兄能不能扛的过去。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想着今日萧渊许是要上早朝,她长话短说,将沈贵妃的话复述了一遍。
  “能放话保她不死的人,整个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三个。”
  萧渊早就怀疑过会是皇上,可一个君王,若只是为了铲除一个重臣而用如此龌龊手段,当真是可笑可悲!
  但也不排除是二皇子布的局,为了扳倒他,一个宁妃,他自然是舍得的。
  “沈贵妃是指望不上了。”沈安安捧着热茶,语调出乎意料的平缓。
  “如今已是死局,萧渊,沈家已经没什么用了,你也不用再费心了。”
  烛火映照着女子清丽苍白的面容,萧渊没有从中看出认命的颓然,反而有一股坚韧,从她清凌的杏眸中迸发而出。
  “我和沈家早就绑在了一起,沈家有事,我也不能全身而退,沈安安,你莫要胡来,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侧过头,突然沉默下来,一双红肿的眸子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萧渊一派坦然,好似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违心。
  可依他的才能,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从这场闹剧中全身而退呢。
  她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往日沈家鼎盛,可助你一臂之力,可如今,你图什么?”
  却听那道声音不同以往的冷然,轻缓的说,“自然是图你!”
  说是震惊都不为过,沈安安望着萧渊,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有没有沈家,我都会一步步走向高位,可沈家有你,就不能成为一笔被文官带过的历史,成为朝堂争斗的祭品。”
  门打开又合上,雪花没有停,那一瞬的冷风也没有将沈安安从发怔中唤回神智,萧渊走后,她自己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如今不是她伤春悲秋,吊念,哭泣她上一世疾苦而终的爱情的时候。
  很快,她便将萧渊的那些话抛去了脑后,去了屋里看望老夫人。
  喝了药,老夫人这会儿勉强眯了一会儿,那张总是温柔慈爱看着她的面容此时惨白的很。
  “祖母,父兄一定不会有事的。”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给地上铺了一层白,映的处处都十分亮堂。
  她逼着自己吃了几口饭,让墨香回海棠园拿了一套衣裳回来换上。
  “姑娘,您是打算出门吗。”
  “嗯。”她披上大氅,吩咐墨香,“你去找忠叔,让他打听打听二皇子的行程。”
  “姑娘要去求二皇子?”墨香一惊,想起了姑娘被囚禁二皇子府的事儿。
  “姑娘,二皇子心胸狭窄,黑心手狠,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安安没有回答,兀自说,“告诉忠叔,带上几个忠心的好手。”
  墨香站着没动,“姑娘,要不还是寻四皇子商量商量吧。”
  她面色微顿,蹙了蹙眉,“如今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了可以用来和他交易的资本,莫要再拖累他人。”
  不论他那些话是一时兴起,还是出于什么,这些日子他对沈家,或是对她,都算是仁至义尽。
  足够抵消上辈子的冷漠,毕竟那场婚约,也并不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她本身的执拗和疯魔也同样折磨着他。
  心中的那点子情绪彻底平复,她也终算是释怀。
  皇上病了好些日子,总算是恢复了早朝。
  凌辰逸坐在四皇子府的马车里,苦口婆心劝着萧渊,就怕他在早朝上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可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都没有得到回应,一抬头才发现,他正盯着手中的茶盏发呆。
  马蹄踏在薄雪上,发出咯吱声,凌辰逸伸手在萧渊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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