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嗯,你家主子在里面?”
庆安点了点头,“主子…心情不好,好几日不曾离开书房了,连早朝都给耽误了,也不吃不喝,属下劝不住。”
窗棂的白纸上,依晰可见一抹颀长的身影,沈安安投去一眼,微微点头。
“你先去忙吧。”
庆安离开,沈安安抿着唇,犹豫了一下才推开房门进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略微有些昏暗,她眯着眼睛,才依晰瞧见屋中的场景。
书案后懒散的半倚着一人,眸子半阖,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发觉她进来。
那张脸,陌生又熟悉。
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憔悴,胡茬都已经长了出来,给那张冷峻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沧桑和狼狈。
眼下是淡淡乌青,衣袍上罕见的有了褶皱。
她微微攥紧掌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针扎般的疼。
皇帝这一局,对他伤害很深!
她缓步走了过去。
脚踩在地面上发出沙沙声,沈安安垂头,弯腰将地上散落的几张宣纸都捡了起来。
透过窗棂的些微光亮,能依晰分辨出宣纸上是一副女子图。
是她!
女子巧笑倩兮,杏眸清凌,艳丽的容颜,纯粹干净,连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拥有如此明媚的笑容了。
画工线条流畅,每一笔都勾勒的恰到好处,可见是用心了的。
她翻到下一张,下下一张,都是她,只是神态衣裙不尽相同,沈安安见过萧渊的画,知晓这些都是出自他手。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
她抬眸看了眼书案后依旧睡着的人,将那几张宣纸放在书案上,这才发现书案上堆积成山的宣纸,
每一张,都是她。
被他用砚台压着的那张宣纸上,还提了她的名字,以小词诉说着思念。
她眼圈莫名酸涩,垂下眸勉强平静。
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吗?
外界流言传的是是非非,他没有一丁点怨她,恨她吗?
她站在书案前,第一次仔细凝视他的眉眼。
虽然狼狈憔悴,但不得不说,他长了一张十分立挺刀刻般的脸,清隽尊贵,任任何女子都会心动。
而如今,他的情,竟属于她!!
这时,男人的墨眸豁然睁开,沈安安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那双淡漠冷沉的眼睛,仿佛是无底深渊,要将人拉扯进去。
下一瞬,那双墨眸在散去惺忪之后,又缓缓染上了柔色。
声音沙哑低沉,“你回来了。”
沈安安恍惚中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委屈。
“对,我回来了。”她走过去,把烛火点亮。
萧渊不说话,目光就那么紧紧追随着她。
“管家和庆丰说,你有些日子没出书房了,不吃不喝,连早朝都没有去。”
半晌,萧渊低低“嗯”了一声。
“外面那些传言,我都听见了。”
“嗯。”
沈安安微咬了下唇,抬眸注视着他,“若我说,我不曾做过那些,你可信?”
“信。”萧渊毫不犹豫的点头,“安安,只要你回来,你说什么我都信。”
烛火忽明忽暗,映在男子饱含柔情,无比真挚的面容上,慢慢撼动着她冰冷的心。
这一瞬,她竟有种冲进皇宫,将奉天殿中那人杀了的汹涌恨意。
萧渊凝视着她,唇瓣无声勾起。
他慢慢起身绕过书案,伸手将人儿环抱住,头放置在她肩头,“你说什么,说什么我都信。”
沈安安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站着不动,被他那样用力抱着,耳垂渐渐传来酥麻。
她甚至听见了自己努力压抑冰封的心在寸寸碎开,慢慢散发出温热。
她最爱的分明是她的祖母,她有理由为了报复皇帝那么做,可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一遍遍重复着,他信她。
“若…我当真那么做了呢。”
萧渊不说话,可沈安安知晓,他听见了,许只是不想回答。
“萧渊。”
“做了也没关系,只要能解开你心结,都好。”
……
沈安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喉咙中像是堵了一团棉絮,一个字都说不出。
“安安,我好想你。”他有力的手臂紧紧圈着她。
“萧渊。”
“嗯?”
“华笙,死了。”
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我没有护住她。”
他没有松开她,声音冷了不少,“怎么死的?”
“申允白,就是那个商贾,他和陈天关系匪浅,华笙是被他杀的。”
“还有小舅舅,也进京了,亲自送华笙的棺椁回了永宁侯府。”
萧渊不说话,整个人却陷入了一种冷沉幽暗中。
“对不住。”
“和你无关。”他再次把她拥入怀中,“和赵家的婚约近在眼前,她却选择了逃婚,也许,这就是命吧。”
这一路的坎坷危险和艰辛,他都知晓,只是心疼她,去独自一人面对那些腥风血雨。
“她本是要和小舅舅表明心意的,可惜竟是说出那些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比任何一人都清楚,华笙对齐锦平爱的有多么深沉,执拗。
“嗯。”
“她说,她不后悔。”
“嗯。”萧渊淡淡应着。
沈安安也不再开口,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子哀伤。
他慢慢捧起她的脸,粗粝的指腹给她擦去眼角的泪花,“我们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也注定会有很多人折损,离我们而去。”
“嗯。”她知道,只是华笙,本是可以好好活着的。
他圈住她的腰,俯身覆上她被风吹的略有些干裂的唇,缓缓揉咬,帮她润湿。
二人相拥厮磨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庆安立即转过身,看向别的方向,一张脸红的滴血。
思念都倾注在了这一吻中。
他攥着她腰身的手舍不得松开。
第205章 小良嫔?
一个月的时间,她瘦了很多很多。
察觉到腰背上的触感,萧渊身子紧绷了一下,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艳丽小脸。
她手轻轻的放在他背上,第一次给了他回应。
……这是不是算是苦肉计得逞了呢。
她心疼他!
“我们去趟永宁侯府吧。”
沈安安推开他说。
萧渊点头,吩咐庆安备车。
“我先回梧桐苑沐浴更衣,你也收拾一下。”
他勾着她小拇指不放,“我们一起。”
分开一个月,他日日念着,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她身影,自然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想起那个来回循环的梦,萧渊眸子沉了沉,。
他不知晓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个梦总会出现,一模一样的情景,了无生机的她,还有抱着她发疯,寻求希望的他,一夜夜的重复,从不曾间断。
梧桐苑。
墨染早就备好了热水,衣物。
沈安安狠狠心,把手抽了回来。
萧渊眸中染上哀怨,但什么都没有说,站在屏风后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那道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让沈安安很不舒服,她洗的很快,没多久就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萧渊目光追随着她,眸中是浓浓的黑色。
“你不要收拾一下吗。”
“你嫌弃我?”
“……”沈安安看了他一眼,“是有一些拿不出手。”
萧渊攥住她手腕拉进怀里,“你敢再说一遍。”
“我把陈天带回来了。”
这句话,让萧渊松缓的面色再次冷沉了下去,“等从永宁侯府回来,你…”
“不见。”
他答的干脆,“你看着办就好。”
沈安安点头。
萧渊乖乖去了屏风后沐浴,等收拾妥当出来,沈安安已经让管家备好了一切,二人携手去了永宁侯府。
管家看着又恢复了精气神的主子,不禁感叹,果然,只有皇子妃能降的住主子。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沉,路上行人却还有很多,有些是小贩,有些是准备回家的,更有一些是准备去往夜晚的销魂窟的。
那首童谣再次传入了沈安安耳中。
她抬眸看了眼对面的萧渊,没有出声让停车,便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心中那股子火,却愈发浓烈。
整个永宁侯府都笼罩在阴沉与悲伤中,丫鬟,小厮都耷拉着脑袋,说话走路都不敢大声。
“四皇子,四皇子妃。”
管家将二人带去了宴会厅。
长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凌辰逸愤怒的声音,混杂着响起。
院中,齐锦平半摔在地上,被凌辰逸压在地上,拳头落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躲。
“我去看长公主,你拦一拦。”
沈安安加快步子,进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