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沈安安愣住。
  有些事,有些话,历经磨砺,已经可以以平常心叙述出来,可要做到心无半丝芥蒂,却不容易。
  “听说,端梦梦死了?”
  “嗯,被萧泽杀死的。”萧渊淡淡说,语调没有半丝起伏。
  “端莹莹做的?”
  “对。”
  端梦梦天命之女的身份是身在牢狱中的萧泽最后一根稻草,端莹莹却把这根稻草无情的抽走。
  得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的萧泽怎么会不发疯呢。
  要么说,最毒妇人心,杀人诛心,远比直接杀人要残忍太多。
  “倒是我小看了端莹莹的战斗力,不曾想她竟如此能干。”
  沈安安赞叹。
  “不是在说我们吗,提她做什么?”
  第208章 自焚
  沈安安垂眸看了眼圈在身前的手,唇抿了抿。
  “都过去了。”
  说出来不过是让两个人都难受,又何必非要再次提及。
  “是吗。”萧渊松开她,把她身子转过去对着自己,“可我想知道。”
  他夜夜都在做那样的梦,怎么可能过去呢。
  “你不愿意提,究竟是过去了,还是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
  沈安安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开心的事儿两个人分享,不开心的事儿分享只会消耗两个人的情绪。
  萧渊坚持,“我想听。”
  他很想很想知晓,她梦中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沈安安敛下眸中神色,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宫宴上,沈贵妃有意撮合,便让皇上下了旨。”
  “我第一次见你时,只觉得这个男子当真是好看,目下无尘,气质尊贵,后来,我们就顺理成章成了婚。”
  她好似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一般,将上一世二人的纠缠缓缓道来。
  “你说你并不在意四皇子妃是由谁来做,只要她安分守己,不给你惹麻烦就好。”
  “你每日都很忙,没有空陪我吃饭,没有空和我说话,到最后,连回府都没有空。”
  “端梦梦说,端老爷子去世后,你日日都在陪着她……”
  “我不理解你政务究竟有多么繁忙,你不理解我为何每日揪着那些小事不放,所以我们经常争吵。”
  “我爱发疯,只要争吵,总是要闹的府上不得安宁,妒忌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人,是京城十分出名的妒妇。”
  “那些贵妇人就总笑话我,说话带刺,然后回府,我就会接着和你闹。”
  她们说她不得宠,说在萧渊眼里,她连个丫鬟都算不上,她一回府就会抱怨,抱怨他对她不好,被别人耻笑。
  说到这,她垂眸扯唇笑了起来,“那时的我们,当真是一对怨偶。”
  “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所有人都说,若当时你娶的是端梦梦,该有多好。”
  她善良,温婉,知书达礼,说话都柔声细语,又有才华。
  确定比她这个疯婆子要强千百倍。
  萧渊沉默的听着,圈着她的手臂寸寸收紧。
  “那最后呢,最后怎么样了。”他嗓音嘶哑。
  “最后…”
  沈安安仿佛陷入了冗长的回忆中。
  “记不太清我们是因为什么争执了,只记得你很生气,冷冷的看着我说,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回府了。”
  “然后,你果然一直都不曾在回来,我疯了般在京城找你,可是找不到,回府后就坐着院子里的躺椅上哭,哭着哭着就……”
  她拧着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像个傻子一样每日疑神疑鬼,几年的时光早就将自己折腾的不成样子。
  积郁成疾,郁结难舒,那日躺在摇椅中,她心里默念着,希望自己赶紧死,死了就解脱了。
  谁都不会再痛苦!…
  她语气越是平静,萧渊心绪就越是沉闷,仿佛被人狠狠攥在手心,揪扯着疼。
  “我知晓,我夜夜都会梦见你躺在摇椅中的模样,安安,是我对不起你。”
  她怕,她抵触,都是应该的。
  “那不是如今你,”她垂眸淡淡扯唇,“和现在的你没有关系。”
  现在的他,她挑不出任何差错。
  只是她不敢,再全身心喜欢,因为事实说明,情爱上头的她是没有脑子和理智的!!
  “你那时也没有错,大局确实比儿女情长要重要,只是那时我整日沉浸在后宅中,根本不曾关注那些。”
  如今涉足之后,才知晓当初他有多么艰难,如履薄冰。
  上一世轨迹不同,也不知皇帝是用的何种方式对付他,还有陈天,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听说有关这个人的只言片语。
  能平静的说出来,于她而言当真是迈了好大一关。
  男女之情,本来就很难说谁对谁错。
  华笙中意齐锦平,为了奔赴丢了性命,可齐锦平有错吗。他甚至连华笙这个人,都只是有零星记忆。
  萧渊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头放在她肩膀上。
  他每一晚,只要入睡都在重复梧桐苑的那副场景,周而复始的痛苦,疯狂。
  “我本为其苦恼,如今看来,都是我应得的。”
  “什么?”沈安安偏头看着他。
  “没什么。”他淡淡勾唇,把她拥在怀里。
  “安安,那时的他永远都不值得原谅,可我,是真的心悦你。”
  沈安安心尖微颤。
  他知晓她一定有很多很多细节不曾说出口,那些芥蒂会深埋在她心里,永生都难以忘记。
  需要他一点一点去淡化那些狰狞。
  “在天水城府衙和后山那两次,怕不怕?”
  沈安安眨眨眼睛,“有一些。”
  毕竟她是连走夜路都会怕鬼的女孩子,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可这一路,他们还会遇上许多许多这种事。
  萧渊沉着眸,大掌一下下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好似在安慰孩子一般。
  “回家就好,在家里有我护着你。”
  “主子,皇子妃。”庆丰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烛火摇曳,将相拥在一起的二人映射在窗纸上,轮廓清晰。
  沈安安立即从萧渊怀里退了出来。
  “说。”萧渊拧眉不悦开口。
  “二皇子府走水了。”
  沈安安微怔。
  她转身过去把房门拉开。
  庆丰不敢抬头,“皇子妃。”
  “府中都还有什么人?”
  “走水的是主院,据说是端侧妃在居住。”
  皇帝下令让她永世不得出二皇子府,她又是个疯的,自然是在里面称王称霸。
  沈安安缄默几息才道,“谁动的手脚?”
  “好像是她自己,不过…”
  “她在里面一直嘶吼着要见皇子妃。”
  一个废人,皇帝根本没有杀她的理由。
  “不必理会。”萧渊身影缓缓走出,“那女人就是疯子。”
  庆丰低声说,“她说,她做那么多也是帮了皇子妃,做人不能过河拆桥。”
  沈安安扯扯唇角,“备马车吧,我去看看。”
  从四皇子府到二皇子府距离不远,但若是火势太大,等她到了,端莹莹也早就死了。
  萧渊,“我陪你一起。”
  沈安安点头,提起裙摆往外走去,边问庆丰,“火势如何?”
  “属下回来禀报时还不大,才烧灼了一间厢房。”
  沈安安皱眉,“没有人灭火吗?”
  “二皇子府中剩下的都是二皇子先前的姬妾,日日都被端侧妃欺辱着,哪有人肯救她。”
  不踩上一脚都是好的。
  沈安安拧着眉。
  “那她自己不出来?”只是烧灼了一间厢房,距离主屋还远,跑出来就是了。
  坐在对面的萧渊淡声开口,“父皇让人给她每日用的膳食中投放了慢性毒,不伤人命,却疼痛难忍。”
  所以于她而言,活着,还不如死了。
  沈安安沉默。
  杀人不过头点地,皇帝做事,手腕总是阴毒。
  马车在二皇子府门口停下,庆丰和守门的人说了几句,那人就打开府门,让几人都进去。
  此时,主院的位置已是火光冲天,冬日干燥,火烧的很快,还在迅速蔓延。
  沈安安在主院门口顿住脚步,依晰能瞧见站在院中翩翩起舞的模糊身影。
  “端莹莹。”
  那人顿了一瞬,缓缓放下手臂回身。
  沈安安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院中的女人被火光映照的很红,脸上一道从眼角到下巴的疤痕尤为狰狞刺眼。
  只是一个月,她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被周氏折磨的吗?
  “你终于回来了?”她低叹一声,“你可知我盼了你多久,怎么不早一点回来呢?若是早一些,还能亲眼见证我的功绩。”
  沈安安不说话,只是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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