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妈妈坐前面陪爸爸，不用陪我。”
  顾今蓝愣住。
  时星燃笑眯眯地催促道：“快关门吧，出发吧。”
  顾今蓝坐上驾驶座的位置，小声对时烨说：“看来这几日，儿子很喜欢你呢。”
  往常燃燃都要跟阿烨抢着和她亲近。
  导致阿烨总说，儿子有了妈妈后，就不要爸爸了。
  时烨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见时星燃安静乖巧地坐在那里。
  他也发现了，燃燃这两日特别贴心。
  他唇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你说得没错，咱们的儿子，确实是个小暖男。”
  之前蓝蓝说燃燃是小暖男时，他会反驳说，燃燃明明就是个小白眼狼。
  现在他终于承认了燃燃是个小暖男了。
  小暖男还很聪明，应该是察觉出了他低落的情绪，用这样的方式在无声地安慰着他。
  时烨看着前方灰蒙蒙的下雨天，心里霍然明朗起来。
  他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老天已经很眷顾他了，应该知足。
  -
  下雨天加上墓地，总会给人一种压抑悲伤的感觉。
  时慕凡撑着黑色雨伞的身影，站在草坪中间孤零零的墓碑前，显得越发寂寥。
  时烨怀里抱着时星燃，时星燃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顾今蓝则撑着雨伞，一家三口来到了时慕凡的身后。
  时慕凡并未发现他们的靠近。
  他出神地看着墓碑上颜意的照片，一颗心仿佛也跟随着一同埋葬进了坟墓里。
  时烨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顾今蓝看出，他应该是想叫一声，却还是开不了口。
  于是她小声对燃燃说：“燃燃，叫爷爷。”
  “爷爷！”时星燃马上大喊了一声。
  孩童清脆明朗的声音穿过细密的雨雾，阴郁的天气似乎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时慕凡闻声回过头来，看见时烨带着妻儿都来了，他眼中闪烁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笑。
  从儿子会说话开始，他就没有听儿子叫过他一声“爸爸”。
  这是他和颜意此生最大的遗憾。
  然而在此时此地，能听见孙子的这一声“爷爷”，也算是弥补了心中的遗憾。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顾今蓝竟也跟着来了。
  来到墓碑前，时烨放下时星燃。
  时星燃将怀里抱着的白玫瑰放到墓碑前，不等爸爸妈妈教他，就朝墓碑作了个揖。
  “奶奶，燃燃和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看着时星燃乖巧可人的模样，时慕凡忽然感觉心弦颤了颤，眼底不由得涌出一股酸涩的感觉。
  时星燃仰头看着他，眨着一双好奇的懵懂大眼睛，“爷爷，奶奶能知道我们来看她了么？她可以听见燃燃说话么？”
  对于死亡，时星燃还没有什么概念。
  刚刚在来的路上，他问妈妈，死去的人，都去了哪里。
  妈妈说，死去的人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着活着的人。
  那既然还陪伴着，应该也能看见、听见吧？
  第1065章 最好的归宿
  时慕凡湿润的眼中浮出温柔笑意，轻轻点了下头，“能。”
  时星燃笑了笑，又回过头去看着墓碑上颜意的照片：“奶奶，那你一个人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我们虽然看不见你了，但我们会一直记得你。”
  童言无忌，却最戳人心。
  三个大人站在旁边，都陷入了沉默中。
  其实他们也不知，死去的人，到底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还是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死去的人，一定活在活着的人心里。
  在活着的人还没有忘记他们之前，他们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间。
  直到有一天，活着的人也遗忘了他们，才是真正的烟消云散吧。
  祭拜完颜意后，顾今蓝先带着时星燃回到车上，留给时烨和时慕凡单独说话的空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时烨看着墓碑，问时慕凡。
  “还是老样子。”时慕凡说。
  时烨愣了下，转头诧异地看向时慕凡，“组织已经瓦解了，难道你还要继续……”
  “不是。”时慕凡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过去我是一直陪伴在你妈妈身边，现在我也想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在只哪里，我就在哪里。”
  时烨微微蹙眉，心里突然涌出一丝不安，“什么意思？”
  时慕凡说：“她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地方，我当然就要在这里陪着她。”
  时烨暗自松了口气，“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回去吗？”
  时慕凡摇摇头，“我没脸回去见你奶奶，当年离开家时，我就对她说过，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这么多年了，她应该也已经习惯了，我回不回去，对她来说应该也不重要。”
  “才不是！”时烨沉声反驳，“奶奶一直很想念你，也为当年的事感到愧疚，以为你一直恨着她。”
  时慕凡无奈地叹出一口气，“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我不恨她了。”
  时烨：“要说你自己说去！”
  时慕凡沉默了。
  时烨也不再说话。
  父子俩站在墓碑前僵持着。
  过了许久，时烨吁出一口气，低声道：“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时慕凡愣了愣，眼神惊讶地看着时烨。
  他做梦也没想到，小烨会对他说出这句话。
  时烨有些尴尬地躲闪着时慕凡的目光，抬手抓了下眉角。
  “燃燃他……他很喜欢你，蓝蓝也已经放下了过去……我们以后可……可以像普通寻常的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你要是愿意回家，奶奶也会很高兴。”
  时慕凡的眼里忽地闪烁出微笑的泪光。
  这一刻，是他和颜意曾经梦寐以求的。
  只可惜，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眼睛红润地看向照片上颜意那张微笑的脸庞，“你听见了吗？”
  这时，乌压压的黑云忽地散去。
  雨停了。
  云层后面的阳光，终于洒落下来，璀璨又明亮。
  阳光照亮了时慕凡眼角那滴未滑落的泪。
  也照亮了他脸上的笑。
  他相信，颜意听见了。
  雨过天晴，就是颜意给他的回应。
  车里，顾今蓝摇下车窗，看着墓碑前的父子二人。
  因为距离太远，她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最后只看见时烨独自一人回来。
  时烨一坐上车，她就连忙问他：“他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时烨遗憾地叹了口气：“他不愿意回去，坚持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顾今蓝的手轻轻放在时烨的手背上，“他现在应该还没缓过来，给他一点时间吧，等他缓过来后，或许自己就回来了。”
  时烨目光温柔地看着顾今蓝，淡淡地笑了下，“不用安慰我，我能理解他，也尊重他的选择。”
  刚才，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邀请时慕凡跟他一起回去。
  但时慕凡说出拒绝的话时，他确实很不开心。
  但现在看见顾今蓝后，他突然明白了。
  只有在自己最爱的人身边，才是最好的归宿。
  车子启动，顾今蓝转头看向远处的墓地。
  随着距离的拉远，时慕凡茕茕独立于墓碑前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好像和墓碑融为了一体。
  -
  回到海城的这天晚上，彦紫茵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庆祝赵靳恒的归来。
  开饭前，赵子华问顾今蓝：“蓝蓝，要不再给阿烨打个电话？他要是来，我们就等他到了再开饭。”
  下飞机后，顾今蓝便带着时星燃，跟着哥哥们一起回了赵家在海城的家。
  时烨则去了时家的老宅看望时老夫人。
  顾今蓝说：“不用等他，他还有事，我们吃吧。”
  赵今澈凑到顾今蓝的身边，小声问：“烨哥是不是还对二哥有意见，所以不愿意过来？”
  旁边，赵子华和彦紫茵立刻竖起耳朵等着顾今蓝回答。
  之前每次顾今蓝回来时，时烨都会跟着一起。
  今天时烨没有来，他们担心是不是时烨不想看见赵靳恒。
  因为之前，赵靳恒对顾今蓝的态度不好。
  时烨可是出了名的记仇。
  顾今蓝笑了笑：“不是，他真的有事忙，晚点他忙好了，会来接我和燃燃。”
  闻言，赵子华和彦紫茵都松了口气。
  在m国发生的一切，赵子华和彦紫茵并不知晓。
  顾今蓝依然不想让爸妈知道她过去的经历，在回来的路上就跟哥哥们约定好了要保密。
  这时，舒禾走过来喊道：“爸妈、蓝蓝，菜都上桌了，我们过去吧。”
  几人起身来到餐厅，看见赵璟川和云洛曦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赵璟川夹着菜不停地往云洛曦的嘴里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