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还有一个问题,盛老爷子如果知道桃花村要遭劫,他可能也不会出去避祸,他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他们盛家是有余钱出去避祸,而其它村民们估计是死也只能死在本村里,出去没法子活。
  盛老爷子有可能不会放着让村民们等死。
  而她去报官呢?
  没有发生的事情,如何去报官?官府也不会相信。
  更不可能派人长驻在桃花村,因为她也不知道哪天会遭劫……
  所以,她心头还没有好的主意。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应该还没有到这个时间点上来……
  至少要等收了粮食。
  棉娘心思重重,还没到家,就感觉到不太对劲。
  村里的人在村头聚在一起,偷偷议论着什么。
  “果然是个克夫的,又死了一个……”
  “那赵家上门来找了盛家退聘礼呢,说他们儿子在外面死于非命,是二妹克的……”
  “啧啧啧,这哪能怪二妹头上呢!他们赵家不是个东西,就是想寻个由头来索要聘礼吧?”
  “二妹的嫁妆都准备好了,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呢。”
  ……
  棉娘心里一沉,加快脚步,向家里走。
  果然,看到盛家门口,围了好多人。
  都朝里面张望。
  她进去之后,就听到中院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退聘礼,退东西,退钱!一根草都给我们退还回来!”
  “我们家的儿子真是倒霉,怎么定了你们家的丫头,八字太硬,克夫,我们之前还不相信,现在好了,一下子就将我们儿子克死了,我们儿子好好生生的,才二十岁,不明不白地就被克死了。”
  “我的天啦!这叫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一对身穿布衣,乡下短衫打扮的中年夫妻。
  一句接一句不停的骂。
  女的满脸黄褐斑,吊梢眼,全是算计。
  说起话来,唾沫直飞。
  男的气势汹汹,嗓门吼的老大。
  生怕盛家人不愿意退聘礼。
  这个时候,盛老爷子他们不在,下田去劳作了。
  只有盛大婶子在与他们对骂。
  “你们俩老货给老娘好好说话,你们家儿子自己死在外头了,是个短命鬼,还怪我们二妹头上,你们要是再诬陷我们家二妹的名声,还想退聘礼,门都没有。”
  “不要脸的老东西,一把年纪了,缺大德,乱说话小心死了以后拔舌头。”
  “你们自己缺老德,儿子死外面了,怪我们二妹头上,要不要脸!你怪我们二妹克夫,我还要说你们儿子八字太弱,故意想害我们二妹呢!”
  然后,棉娘就听到盛二妹在屋里呜呜呜的哭声。
  祝氏抱着女儿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二房的盛二婶在劝盛大婶,林氏在旁边管着几个孩子们。
  因为盛五郎此时已经摩拳擦掌,想冲上去打人了。
  “三嫂,让我去,污我二姐名声,看我不打死他个狗东西!让他们敢来我们盛家撒野!”
  童学也紧紧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三妹已经悄悄摸了一根木棍在手里。
  要是这一棍子下去,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
  闹成了这般。
  棉娘走进去,和气道,“既然两家是亲戚,都少说两句,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好好说,省得让外人听了看笑话。”
  众人见了棉娘,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安静下来。
  林氏终于插上话了,“对,有什么事情进屋喝口水再说。没什么事说不清,老爷子他们也马上回来了。”
  她已经让二郎去叫盛家管事的老爷子去了。
  盛大婶一扭头进屋去了。
  棉娘客气的把赵家人请了进去。
  赵家两口子也骂累了,他们进了屋。
  棉娘给他们上了茶,让他们都歇歇,喝口水再说话。
  盛家男人不在,盛大婶是可以当家作主的,可是她气糊涂了。
  平时,做事蛮有主见,也是面面俱到的人,现在别人辱骂她的女儿,便破了功。
  气得找不到北了。
  一通回骂,反而让外人都听到了,见了笑话。
  棉娘这么一说,她就想到了关键之处,所以才先收了骂,进了屋。
  气哼哼地往那里一坐。
  恨得牙根子都痒。
  棉娘来调节,她细声问赵家人。
  “听闻赵家大郎是个很出色的人,怎么着就不在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两家到底是亲家,也有权力关心一二,大郎是怎么去的?”
  赵父是个中年男人,又黑又高,弯腰驮背的。
  他红着眼睛,开口道,“大郎是在县城五湖布行里当伙计,我们大郎脑子灵活,能说会道,深受他们掌柜的看重,月钱都与别人不一样,比别人要多出几个钱的。”
  那赵母抽空指控道,“我儿好前途,再磨几年,说不定那掌柜的就把位置都传给他了,可惜,被你们家二妹给克死了。”
  “你再说我们二妹克死赵大郎,你小心我撕烂了你的臭嘴!你们自家儿子是个短命鬼,想赖到我们二妹头上,想都别想……”盛大婶子怒火直冒。
  棉娘朝她使个眼色。
  盛大婶子消停了。
  棉娘鼓励赵父道,“您继续说。”
  赵父眼眶红红,“五湖布行有规定,晚上在布庄里值夜的人可以额外得一笔银钱,算是值班收入。我们大郎为了多赚些钱娶你们盛家的姑娘,每天晚上都睡在布庄里,就在前几天,布庄里来了几个亡命之徒,要抢布,我们大郎不敌,被乱刀给砍死了!”
  第61章
  克夫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呜呜呜地哭起来。
  屋里众人也都听着,惊愕的样子。
  棉娘安慰道,“亲家叔,您节哀,这确实是太不幸了。那你们去县城里看过究竟没有?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大郎的尸首带回来了没有?可有仵作去检验过死因?”
  这下,赵家夫妻两人有些眼神躲闪。
  “自然是去看过了,掌柜的给我们大郎赔了一点安葬费,大郎死得惨,我们能不去见他最后一面?”赵母开始说话了。
  棉娘又道,“大郎的尸首何在?具体是哪天被行凶的?报了官府衙门吗?那行凶之人,可否抓到了?”
  这下,赵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理直气壮道,“尸首没带回来,人家不让带,反正是被砍死了,官府也报了,官差说,尸首要留在县城里破案,到时候案子破了再让我们去领……”
  就在这时候,棉娘的声音突然一沉。
  没了之前的和气。
  语调缓慢但清晰,“那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家大郎现在尸骨未寒,冤曲未解,你们身为父母,不在县城里为他奔波或等待消息,就回来,立刻到我们盛家来要回聘礼了?”
  赵家夫妻有些心虚。
  但话语上不认输。
  “这有何不可?我们总是呆在县城里,吃喝住都要花钱,我们都是乡下人,哪里呆得起?布庄的掌柜让我们先回来,说官府自会替死去的大郎作主,我们自然就回来了,还能怎么着?我们都是贫苦百姓,还能与县城的官府叫板不成吗?”
  “至于你们盛家,两家亲事不在了,来找你们要回聘礼,难道不应该吗?”
  ……
  棉娘又沉声问,“大郎在布庄里出的事情,布庄给了你们多少银子的赔偿费用?”
  “你管这么多作甚?给多少银子,都与你们盛家没有半点关系。”赵家夫妻紧张起来。
  盛大婶子一冷静下来,也找到了苗头。
  她开口道,“这真正是领养的儿啊!不心疼啊!布庄给你们点银子,你们就不管大郎的死活,回家来了,连尸首都不要了,你们这领养的父子母子感情当真薄弱,是不是大郎这一死,刚好给你们赚了一大笔银子,正合你们意啊!”
  赵家夫妻仿佛被人戳穿了心思一般。
  跳脚起来。
  赵母的声音尖厉,“你胡说什么呢?大郎是我们领养的没错,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是乡下贫苦人,一没权二没势的,能不听官府,不听城里人的话吗?你的意思,让我们老两口给大郎陪葬了,就是心疼他吗?说什么银子?我们养了大郎二十年了,他死了,人家赔点银子给我们,我们拿了,过分吗?再不济,我们也是大郎的父母!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依我说,千错万错,就不该定了你们家的丫头,定了之后,别人才和我们说,她克夫!我们那个后悔啊!”
  ……
  又开始扯东扯西了。
  一说到盛二妹,盛大婶子也开始护犊子了。
  开始争吵不休。
  好在,盛老爷子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盛老爷子是个爽快人,赵家人的要求也很简单,退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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