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她又去把那双存放舞鞋的礼盒打开，盯着那双漂亮得宛如艺术品的芭蕾鞋出神。
鞋子她用松香打磨过了，非常的舒适合脚。
只是那句“盛装铠甲，承载自由与玫瑰”，如同咒语一样，萦绕在她脑海里。
她捧着鞋子细细琢磨，恍然觉得，舞台不就是她的战场么？
而这双鞋，无疑就是她的铠甲；舞台与舞蹈，也是她对自由与热爱的追求。
穿上铠甲，征服观众。
只是即将迎接她的，会是那条通往未来、光明璀璨的花路么？
沈岁柔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祈祷着，明天一切顺利。
翌日的天气，风和日丽，万里长晴。
这样的好气象在决赛当天出现，无疑是个好兆头，让选手们的心情也跟着好不了不少。
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是从清晨睁眼就开始忙碌。
沈岁柔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个陀螺，这边彩排还没完成，那边又催着去确认各种选手信息。
下午的时候沈母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接到。
人是三点开始做妆造的，一直到了晚上六点，离节目直播前一小时，她才有空瞅了眼手机。
她实在抽不出空档，只好联系了方婉，请她帮忙接待和安置一下沈母和小姨她们。
方婉也在为她忙前忙后，好在节目组本身也给家属安排了位置，她走一趟，倒也不麻烦。
夜幕降临，所有选手已就位，观众们也依次入席。
宽阔的大厅里，倒计时一声一声的逼近，总决赛的序幕，终于在掌声与欢呼中正式拉开。
选手们都拿出了浑身解数，在台上尽情展现最好的自己。
前面的快歌劲舞在现场掀起激情与热浪，荧光棒与舞台灯光交织绰影。
欢呼声是最好的证明，这注定，是一个青春四溢的夏夜。
沈岁柔却不敢关注外面的热闹，她需要沉淀下来，保持心中的宁静。
耳机里的歌，在主持人呼唤她名字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提起裙摆，踏上了那个独属于她的舞台。
全场灯光暗下，只留清朗如月色的追光笼照着她。
脚下的路，玫瑰沿着台阶盛开，一簇一簇，焰色如火。
墨色的三角钢琴摆在台阶最上方，荆棘与玫瑰缠绕琴身，沈岁柔走到钢琴前坐下，灯光如一帘幕布，逐渐向两头照亮整个舞台。
于是这座玫瑰园里，忽然就有了意境。
墨色与焰色之中，她穿着纯黑的缎面礼裙，细细的吊带挂在莹白的肩上，玫瑰色的秀发染回了纯粹的黑，如同跟大家初次见面时一样，柔顺的披散在纤薄的脊背。
她脚下是那双黑色芭蕾舞鞋，头顶戴着玫瑰编织的发冠，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琴键上，在一片安静中，缓缓启唇。
“help， i lost myself again.
（帮帮我吧，我又一次迷失了自己。）
but，i remember you.
（但我脑海中的你，却依然那么深刻。）”
空灵干净的声音，伴着琴声响在寂静的台上。
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不忍打扰这宛如梦境的画面。
“our love is six feet under，
（我们的爱，深埋在六尺之下）
i can't help but wonder，
（我不禁想知道）
if our grave was watered by the rain.
（如果大雨冲刷着我们的坟墓）
would roses bloom，
（是否会有玫瑰悄然绽放）
could roses bloom，
（可否会有玫瑰悄然绽放）
……”
琴声落，副歌起。
沈岁柔双手捧着话筒，眼神里全是破碎，透过清冷的光线，她望向了观众席。
这一次，台下漆黑一片，只有荧光棒在远处若隐若现。
有那么一瞬，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垂睫的时候，把思绪又融入了曲中。
《six feet under》，是那首别人换给她的歌。
阴郁的基调，唱的却是情意与追念。
谁也不知道沈岁柔此刻想的是什么，但她的情绪，温柔又带着力量，震撼着每个人的心。
当大家的心境都被她拉入玫瑰凋零的大雨里，她忽然拆掉了长裙的拖尾，在玫瑰簇拥的舞台中心，翩翩起舞。
“help， i lost myself again.
（帮帮我，我又一次迷失了自己。）
but，i remember you.
（但我，依然记得你。）”
曲毕，黑天鹅缓缓坠落玫瑰当中。
观众们短暂愣神，而后爆发出异常热烈、又震耳欲聋的掌声。
沈岁柔从地上站起来，提着裙摆，笑容明媚地行了谢幕礼。
那一刻，她不知怎么，忽然特别想哭。
后来是怎么回到台下的，她自己有点记不清，整个人还沉浸在那首歌的情绪里，怎么也出不来。
直到所有的选手重新回归台上，主持人即将宣布比赛的桂冠究竟花落谁家，她才是后知后觉的，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比赛上。
被邀请出列的，依旧是上次的前三名。
沈岁柔站在一旁，头顶的追光在她们身上不停交换。
鼓点声结束，光芒与花环都落在了之前的那个女孩儿身上，彩带与花瓣飘洒，宣告着这段关于梦想的旅程就此告一段落。
有点预料之中，沈岁柔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到任何意外。
她是第二名，票数仅仅差了那女孩儿几十票。
但其中有多少资本的力量，压碎了多少女孩儿的梦想，无人知晓。
她还是走了那条花路，在华彩照人的华灯下捧着奖杯，笑着跟台下的亲人、粉丝们挥手。
尽管如此，她也知足了。
节目在音乐与鲜花当中进入尾声，散场来得很快。
沈岁柔谢幕之后从前面回到后台，刚一进个人化妆室，脚步随之一顿。
她的桌上，摆着一束如火如荼的玫瑰。
对面的窗台前，男人一身西装挺括，听见关门的声音，淡薄的目光望了过来。
第262章
让步
明明附近都是人来人往走动的声音，哪怕关上门也不安静。
但宋沉衍看过来的那瞬间，他眼里那种淡无云烟、好像所有繁杂都入不了眼的感觉，让沈岁柔的耳边忽然就静下来了。
这个回眸，莫名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宋沉衍时，昏暗的酒吧里，他看着她的那种眼神。
清冷，寡淡，不经意扫过的目光，让人很有距离感。
不过这一回，他那种眼神转瞬即逝。
在撞见沈岁柔略微诧异的视线后，宋沉衍情绪没什么变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薄唇抿住指间雪色的烟蒂，漫不经心地吸了口烟。
他没有作声，沈岁柔移开视线，也不说话。
她好像没看见那儿有人似的，径直走到桌边放下奖杯，就着化妆凳坐下，拿过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温水。
身上还缠着无线麦克风和电源设备，实在有点重。
沈岁柔摘下耳返，扯过系在腰后的设备，力气不大不小，但东西却没拽动。
她微微皱眉，又扯了几下，反而感觉后面的线越缠越紧。
“再扯，就被你断了。”
宋沉衍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进一次性纸杯里，迈开长腿朝着沈岁柔这边过来。
听到动静，沈岁柔偏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视线却没跟她对上，注意力像是落在她后腰的麦克风，然后面无表情地活动手指，慢条斯理给她把缠住的黑线解开。
很规矩的动作，甚至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
不出一会儿，解下的麦克风连带设备一起，被放到了桌面。
“行了。”
“……谢谢。”
宋沉衍“嗯”了一声，在她后侧边站着不动。
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玫瑰檀木香气，被窗台的风拂到面前，跟化妆桌上那捧鲜艳欲滴的玫瑰，几乎融为一体。
好闻的香气萦萦绕绕，沈岁柔装得再淡定，还是压不住心里的乱七八糟。
她抬头，从镜子里瞥了一下宋沉衍，不巧撞见他也正透过镜子垂眸看着自己。
沈岁柔目光闪躲几下，没来由的心慌，赶紧低头开始假装换起舞鞋。
这幅表演力旺盛，偏偏又演技拙劣的样子，有点欲盖弥彰。
宋沉衍挑了下眉，侧身靠着桌沿，望着她鞋背上的玫瑰，低沉磁性的英伦腔淡淡响起：“dress up in armour，carrying freedom and roses.”
盛装铠甲，承载自由与玫瑰。
“你怎么知道？”沈岁柔猛地一怔，拆解芭蕾舞鞋绑带的动作停下来，“别告诉我，这双舞鞋……是你送的？”
宋沉衍没回答，只是垂眸淡淡看着她，“有些人，终于肯说话了？”
“……”确实，沈岁柔本来不想多跟他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