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沈岁柔刚开始还没注意他过来，然后突然间，院子里的灯熄灭了。
柔和明亮的光瞬间在院子里消散，周围的花，还有树，以及沈岁柔本人，一下子就浸在了朦胧的黑暗里。
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一转头，忽然看到不远处模模糊糊有个人影。
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但乍看那个肩宽腿长的轮廓，感觉熟悉得很，基本能断定是来人谁。
“你干嘛呀，宋沉衍。”沈岁柔真被吓到了，皱着眉头撇嘴，“把我留在这儿，就是为了故意吓我是吧？”
“怎么会。”宋沉衍不徐不缓地走过来，把电脑打开，摆在桌上，然后又从西裤口袋拿出打火机，把手上的香氛蜡烛点燃，“我只是觉得，看电影不需要那么强烈的光。这样，氛围反而更好。”
橘黄昏暗的烛光轻轻摇曳，周围的一切慢慢又清晰起来。
墨绿色的玻璃烛杯透出莹润的色泽，苔藓与杜松子的味道若隐若现。
连周围的花，都笼上了一层模糊的柔边，月亮在头顶上，看得更加清朗真切。
不仅是月色。
沈岁柔透过烛光去看宋沉衍，都忽然觉得，确实要比刚才更加好看几分。
“过来。”宋沉衍坐回木椅上，朝沈岁柔伸出手。
沈岁柔走过去，撇嘴不说话。宋沉衍握住她手腕轻轻一拽，她就跌坐到了他怀里。
“宋沉衍。”沈岁柔背贴着他胸口，腰被他的手臂箍着，只能扭头去瞪他。
宋沉衍淡淡垂眸，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顺手给她整理滑落的头发，“好了，别闹。专心看电影。”
电脑打开的时候，电影已经提前缓存好了。
很难得，不是恐怖片。
是一部稍微有点年代感的，充满异国浪漫主义，却又有些沉闷的，爱情故事电影。
“为什么看这一部啊？”
沈岁柔窝在宋沉衍身上，已经全然放松，忍不住吐槽起电影的剧情，“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两个人认识不足一天，男人就可以为对方牺牲性命。可是到了最后，却又因为遇到别的女孩儿，觉得对方才是与自己灵魂契合的真爱，从而就这样抛弃了原本的妻子。”
太荒谬了，怎么会有人把新鲜感当做真爱的借口。
还是说，男人的劣根性本就是如此，不管是电影还是现实，总有这样的人和事。
“爱情本就是虚拟的。”宋沉衍抿了口酒，慢条斯理地回答她，“没有实体的事物，怎么能拿标准与具象去形容它。”
“那你的意思，你觉得这样的爱情不荒诞？”
“至少，电影里很真实。”
宋沉衍淡淡地说：“爱情这种东西，只是人类让自己感到愉悦的一种心理感观，它没有框架，也无法被规定，没有人能说明它原本该是什么样子。”
“同理，很短的时间内相爱，不奇怪。无论先来后到，只有真正让内心感到愉悦，心甘情愿让对方掌握自己的情绪主导权，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出现。”
“可是，对之前的那个女孩儿公平吗？”沈岁柔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但在她看来，爱情本就应该专一。
“感情从来无法拿公平判定。”宋沉衍放下了酒杯，吐息扫在她耳畔，捎着淡淡的巧克力甜香，“就好比，有时候我会在想，你为什么会跟宋博彦在一起，你喜欢他什么。”
“也会想，如果那时候有我出现，你会不会选我？”
第329章
坦白局
他声音又低又沉，语速不急不缓。
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尤其是探讨关于感情的话题时，有种天生就足够吸引人的魅力。
只是沈岁柔很诧异，宋沉衍闲暇的时候，竟然也会去想这种事情。
“该回答你哪个问题先呢？”
“都可以。”
沈岁柔稍微后仰身体，靠在宋沉衍的肩膀上，想了一会儿，才说：“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是人生里确确实实存在过的痕迹。我不能否认，我的确喜欢过宋博彦。”
说到这，沈岁柔明显感觉到虚搂在她腰间的手臂，蓦地收紧了几分。
力道不大，但把她箍得很紧。
“干嘛，我还没说完呢。”她轻笑着，安抚性地握住那只搭在她腿上的手，“不过对于他的那点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至于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
说起来，实在有点难以启齿啊。
沈岁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明这个问题，稍微坐起来些，伸手拿过桌上的那杯百利甜喝了两口，而后抿着唇，半天不再吱声。
“所以呢？”宋沉衍神色很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就这样一直垂眸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其实沈岁柔从没想过，有一天宋沉衍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纠结了好久。
久到杯子里的百利甜都被她一口一口喝光了，她终于长长呼出一口带着醇厚巧克力甜味的气息，侧过头，鼓起勇气，重新看向宋沉衍。
“你真的想知道吗？”
沈岁柔咬着唇，盯着宋沉衍那双狭长又波澜不惊的眸子，“如果我告诉你，你得答应我，不能继续再问下去。”
觉得哪里不妥，她又补充道：“以后也不可以。”
条件先谈好，预防一切追问。
免得自己到时候，被问到下不来台。
“嗯，不问。”宋沉衍接过她手上的玻璃杯，把最后一口百利甜饮入口中。
杯子里的冰块都还没完全融化，沈岁柔搓了搓微凉的指尖，然后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好久。
一直往上，一直往上。
最后，日期停在了四年前。
她锁定一张照片，点击放大，深呼吸一口气，把屏幕转向宋沉衍，“说起来，我跟宋博彦的孽缘，都是因为这个开始的。”
宋沉衍就着她的手，往屏幕上的照片扫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顿，“就因为，这张照片？”
“是吧……起码当时的我，确实是因为这张照片，所以对宋博彦有了些许好感。”
那是一张，被沈岁柔藏了好几年的老照片了。
是她大三那年，在咖啡店外面偶然偷拍的。
照片里，男人坐在车中等着红绿灯，夹着烟的手随意搭着窗沿，手背上浮着淡青色的经络，腕骨处还缠着一串润如浓墨的佛珠。
沈岁柔自认天生手控，当初一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人都走不动了。
拿出手机偷拍时，才注意到坐在车里的男人穿着西装，隐约露出的侧脸，骨相一绝。
他只是坐在那里，浑身都透着点冷淡的禁欲感。
这种男人，可遇不可求。
沈岁柔拍下照片后，偷偷藏在手机相册里，时不时的，还会拿出来细品一番。
直到她和周恬在一家中式料理店遇到宋博彦，被他那几分长相略微相似的侧面，还有宋家男人特有的修长手指，给短暂的迷惑了。
那时她以为，宋博彦就是当初她在咖啡馆外偶遇的男人。
加上那会儿的宋博彦，确实很会哄女人开心。
所以她对他，也有那么些许道不明的好感。
不过，这些好感都败给了宋博彦的渣，最终没有持续太久就是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张照片，喜欢的宋博彦？”宋沉衍低眸看着照片里的人，语气有点意味不明，“或者说，你以为宋博彦，就是这张照片里的男人？”
“额，我以前不知道嘛……”
沈岁柔一下就窘迫起来了，脊背都不敢贴着宋沉衍，连表情都散发着尴尬，“当时我还没遇到你，加上宋博彦的侧脸有几分像，我就以为……”
就以为宋博彦，就是那张照片里的西装男人。
直到她那晚在酒店里跟宋沉衍结束后，她才突然注意到，宋沉衍的手，还有腕上的佛珠，以及那张冷隽俊美的脸。
恍然意识到，或许眼前这个，才是她一晃就记了好些年的那个男人。
“嗯。”宋沉衍见她低头躲避视线，挑着她的下巴，让她抬眸看着自己，“那现在呢？依然还这样认为？”
“你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沈岁柔知道他在明知故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烛光下，她的脸颊滚烫泛红，“说好了的，你不许再追问。”
答案其实也已经很明确了，确实不需要再问。
“那另一个问题呢？”
宋沉衍把她重新摁回怀里，抓住她的腿，另边手肘抵着她的腰，宽大的掌心扣住她的后颈，不让她有机会逃避，“如果当时就遇到我，你会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
太直接了，甚至带着些许强硬。
无论是他禁锢意味的动作，还是眼神，和语气，都让沈岁柔丝毫无法闪躲。
“这个……我说不准。”她想了想，如实的说，“如果一开始你就对我像现在这样，或许我会愿意。但是如果你像以前那样高冷，还若即若离，我可能就不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