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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阿囡 第104节

  这俩蠢丫头一如既往的蠢!
  “书看得怎么样了!”顾砚手里的折扇在李小囡旁边的高几上拍了拍。
  “还好吧。”李小囡垂头丧气,按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很晚了,吃了饭再走,我送你回去。”顾砚看着李小囡,唉了一声,“晚晴不在乎那点儿月钱,她不缺银子。”
  “她很在乎的!哪有人不在乎月钱的?”李小囡一脸无语的看着顾砚。
  “这件事她确实有错。过几天太子爷过来,整个别业都要放赏钱,让石滚给她记个上上份儿。”顾砚又想叹气。
  “想吃什么?”见李小囡脸色明显好转,顾砚问了句。
  “你不是说我但凡好吃的都爱吃么。”李小囡坐了回去。
  “难道我说错了?”顾砚欠身问道。
  “那就想吃好吃的。”李小囡回了句。
  顾砚微微侧头,看着浑身别扭的李小囡,抬手屏退诸小厮。
  “我刚从临海镇回来,临海镇出了点事儿。”
  “什么事?”李小囡抬头问道。
  “成字帮的邹当家死了,说是马上风,你知道马上风吗?”顾砚看着李小囡。
  李小囡点头,“风流死法,真是马上风?”
  “聪明!我早就让人盯着码头上几个大帮的要紧人物了。”
  顾砚欠身过去,李小囡也欠身往前,两人几乎头抵头。
  “凶手已经抓到了,不过,现在不是抛出来的时候。”顾砚声调愉快。
  “真是被杀啊!是谁?”李小囡叹了口气。
  “你说呢?”顾砚一脸笑。
  “海税司?”
  “江南丝绸总行。”顾砚一声嘿笑。
  “我看那些卷宗,说太宗刚立国那时候,丝绸行就是评生丝等级什么的,没有大行,到处都是小行,后来一点一点连成了片。
  “唉,我打听过,现在的丝绸行,说是各家织坊要添一架织机,都得先从行里拿到额度。”
  李小囡叹了口气。
  “现在,也就是粮行还是太宗那时候的规矩了。”顾砚神情有些黯淡。
  这些行会只是细节末节,帝国上下,和太宗时候的清明比,已经过于混浊,他和太子每每说起,就极其痛心愤懑。
  “都是这样,刚开国时,砸破一切,重新起建,慢慢的,就又回到了过去,就像一个花瓶,砸碎了,一片一片粘起来,又粘成了原来的模样,只好再打碎。”
  李小囡的话顿住,一声干笑,“我是说,虽然看起来是原来的模样,其实还是有变化的,每一次都会好一些,瓶口增大一些,瓶子里的人好过一些。”
  “有开国就有没落,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和太子爷只是想着做些份内之事。”顾砚笑道。
  “那个邹当家要照凶杀案查了?”李小囡压低声音,岔开话题。
  “嗯,都没用安排,邹当家的正妻就报了官,说是那个小妾谋杀了邹当家,我交到黄显周手里了,黄显周很会审案子。”顾砚笑道。
  “以后还会死人吗?”李小囡低低问了句。
  “会,类似的杀人灭口,会越来越多。”顾砚斜瞥着李小囡。
  李小囡一声叹气。
  顾砚斜着李小囡,慢吞吞道:“我以为你会说人命关天。”
  “人命是关天,可是。”李小囡顿了顿,看了顾砚,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没有办法是不是?小慈和大慈。”
  顾砚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小囡,片刻,笑起来。
  第159章 二当家
  一大清早,丝绸行朱会长就听说邹当家快活过头马上风死了,可老万却没回来。
  朱会长心里涌起丝丝不安。
  没多大会儿,又听说邹当家的媳妇吴氏跪进码头上世子爷那间棚子,递了状子,说是小妾青锦伙同奸夫毒死了邹当家。
  下一个信儿,就是世子爷接下了状子,点了黄显周帮他审理此案。
  朱会长心里的不安更浓了,一边打发了好几拨人出去找老万,一边打发韩管事立刻去找韦二当家,让韦二当家务必让吴氏撤回状子,以帮务为重。
  看着韩管事出去,朱会长坐下又站起来,来回走了两趟,只觉得右眼皮突突的跳,在门口呆站了片刻,吩咐小厮找几块龙凤茶饼拿着,出了丝绸总行,往海税司过去。
  韦二当家得了韩管事的传话,盘算了一会儿,出门直奔邹家。
  邹家正院正屋正中架着棺床,棺床四周堆着巨大的冰条,韦二当家走近看了看,椁材四圈的大冰条中间,邹当家一脸黑脸十分吓人。
  韦二当家赶紧移开目光,退后一步,扫了一圈棺床两边的妾侍通房,问了句,出来正屋,到厢房门口,欠身道:“大嫂可还好。”
  “二当家请进吧。”吴氏声音低而平和。
  韦二当家掀帘进屋。
  吴氏靠在榻上,神情灰暗,厢房另一边,几个婆子丫头正在赶制寿衣。
  韦二当家坐在靠门的扶手椅上,小丫头送了茶上来。
  “大哥那么放着,不是个事儿啊。”韦二当家抿了半杯茶,苦笑道。
  “那位黄老爷说,杭城过来的仵作明儿一早就能到了,查完了就能装殓了。”吴氏声调低沉。
  “要怎么查?”韦二当家试探着问了句。
  吴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哥一向风流,因为这个,大嫂没少跟他生气,可现在,大哥已经走了,再要剖开。”韦二当家再次苦笑,“毁尸坏体,不大好吧,再怎么,大哥已经走了。”
  吴氏缓缓挺直了上身,直视着韦二当家,“二当家这意思,我是拿你大哥这尸首出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嫂一向贤惠,大哥已经走了,你看,青锦跟在大哥身边已经小十年了,孩子也有两个,要说她毒害大哥……”
  韦二当家干笑了几声。
  “青锦性子好人老实,这话我听大嫂夸过好几回,青锦怎么可能害大哥呢。”
  “我知道青锦不会毒害你大哥。”吴氏目光微冷,声音清淡。
  “大嫂既然知道……”韦二当家后背直起来。
  “你大哥平时身子怎么样,你最清楚,青锦跟了他十年了,那天夜里就他跟青锦,没叫别人,他也没喝酒,他怎么会马上风了?”吴氏一字一句。
  韦二当家呆了呆,“这个,三长两短……”
  “这不是三长两短,你大哥是被人毒害死的,我知道不是青锦毒害了他,可我只能告青锦。”吴氏冷冷道。
  “大嫂这是伤心太过,糊涂了吧,谁会毒害大哥,大哥……”
  迎着吴氏冷冷的目光,韦二当家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抬举你做二当家,你大哥跟我说过一回,他说你笨,说你这样的笨人做二当家,他放心得很。”吴氏脸上透着丝丝讥讽的笑。
  韦二当家脸色微变,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我可没得罪过大嫂,大嫂就是伤心过度,也不该这样胡说八道。
  “我走这一趟,劝大嫂别再闹了,赶紧让大哥入土为安,也是为了大嫂和几个孩子好。
  “大嫂和几个孩子往后的用度,都得靠着帮里。现在码头上不太平,大嫂再这样闹,把咱们成字帮闹散了,大嫂和几个孩子往后这日子怎么过?”
  “要是连你大哥的死都能不明不白掀过去,那往后,我们孤儿寡妇还能指着帮里?”吴氏一声冷笑。
  “大嫂伤心太过,糊涂了,我先走了,一会儿让虎儿娘过来陪大嫂说说话儿。”韦二当家恼怒上来,抛下几句,站起来出门走了。
  出了邹家,韦二当家拧着眉背着手,步子沉重,烦恼无比。
  韩管事那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想要安安生生接下他们成字帮,把韦二当家这个二字去掉,第一步,他先得送邹当家入土为安。
  现在大嫂这样油盐不进,怎么办?
  韦二当家站住,侧头看着旁边邹家的高高围墙,片刻,眉头舒开。
  大嫂一个妇道人家,大哥的大儿子才十一,也不能撑事,这家现在没有当家主事的男人,照规矩,他们帮里就得替大哥撑起这个家,帮里撑,那就是他这个二当家责无帝贷了。
  大哥的后事,该他当家,他能当家。
  韦二当家想到这里,一个掉头,直奔码头。
  黄显周看着韦二当家长揖起身,示意韦二当家坐。
  黄显周领了世子爷的吩咐审案,就借用了世子爷那顶行军棚帐的外间。
  这外间只在正中摆了一张阔大威风的扶手椅,那是世子爷的专座,黄显周在扶手椅旁边摆了把小竹椅,一张小木桌,姚先生也是个讲究人儿,东翁坐小破竹椅,他得次一等,那就是一个破马扎了,韦二当家自然也只能是一个小小的旧马扎。
  韦二当家又高又壮,提着口气,扎马步一般坐在旧马扎上。
  他怕实打实坐下去,这马扎当场就得散架。
  黄显周端着世子爷赏给他的那只带把手的巨大细瓷杯子,抿着茶,示意韦二当家说话。
  “是这样。”韦二当家从那只怪形怪状的巨大杯子上收回目光。“我大哥是个风流性子,黄老爷必定已经听说了,因为大哥左一个右一个往家里抬美人这事儿,大嫂没少跟大哥闹脾气生闲气,女人嘛,都这样。”
  “嗯!”黄显周点头表示赞成。
  “大哥又是在小妾屋里,这么个死法,大嫂这脸面。”韦二当家一声干笑,“也不能怪大嫂,大哥实在是过于风流。
  “我刚刚从大哥家里过来,大嫂明明白白知道,什么毒不毒的,哪可能呢,侍婢青锦在大哥身边侍候了小十年了,大嫂经常夸青锦人老实性子柔和,说青锦毒害大哥,连大嫂自己都说不可能。”
  “嗯!”黄显周再次点头,看着韦二当家,示意他接着说。
  “小的的意思,大嫂不是要告状,她就是要出口气,女人嘛。”韦二当家只好再说明白一些。
  “嗯!”黄显周还是就一声嗯。
  “小的的意思,小的是说,小的是过来替大嫂撤状的,这天还热得很呢,大哥得赶紧入土为安。”韦二当家只好明说。
  “噢!把状子撤回去啊,嗯!”黄显周恍然明白了。“也不是不行,老姚啊,看外头谁闲着,去请邹吴氏过来一趟,当面问问她。”
  “这不用了吧!大嫂伤心过度,这不用了吧!”韦二当家没想到黄显周突然吩咐了这么一句,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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