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超市内空无一人,唯有货架上的商品满满当当,显然售货员在灾难降临之前刚补过一次货。
用折叠椅挡住板门,柯岚没有往深处走,而是掏出口袋里的小手电,随便找了一个收银台钻进去,摸索着台面下的各色按钮。
她在找警报铃。
不是进出口那个检测金属条的过道器,而是当危机时刻才会由店员按下的报警器。
可惜,拿着手电筒照了半天,她还是一无所获。
既然plan a行不通,那就只能寻求plan b。
对着影影绰绰的超市深吸一口气,柯岚快步走到位于入口的火警铃前,拿着手里的手电筒,对着罩住红色按钮的玻璃罩砸了下去!
嘭!
手电筒被震的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塑料外壳上出现了几道裂纹。
意识到力道不够,柯岚顺手拿起了烟酒架上的红酒,抡圆了用力对着按钮砸去!
啪!
红酒瓶应声而碎,飞溅的酒液喷了她满头满脸,细碎的玻璃渣扎满了玻璃罩,让其变成了细纹密布的模样。
吱嘎。
也不知道是第一声发自哪里,整个玻璃罩化为了无数细小的碎片,纷纷落在了地上,宛若一道水晶瀑布。
等到所有的碎片落地,柯岚一拳砸到了鲜红色的消防按钮上,下一秒,警铃响彻整栋商场。
西区和东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诚然西区离得更近,但一盘散沙的临时队伍显然无法与训练有素的团队比效率,以至于郭振天白白浪费了自家的距离优势。
然而,面对超市这口肥肉,他们谁都没能咬上一口,因为有一个人正坐在超市的入口,将所有人都挡在了黄线之外。
郭振天看清柯岚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懵。
因为她摘下了鸭舌帽,也拆掉了脖子上的绷带,看到他后微抬了一下下巴,权当做招呼。
王哥,这个家伙把侧门都从里面反锁了!
代表东区的是一个干瘦的鹰钩鼻男人,他听着下属急匆匆的汇报,抬眼投向柯岚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郭振天怎么也算圈子里的老油条,多多少少知道点老板的光荣事迹,见势不好,赶紧带着人跑到柯岚那边,大有给人撑腰的意思。
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问道,林锐那小子呢?
林锐是那边的人。柯岚说道,也不管其他听到她声音的人有多惊讶。
郭振天听着没什么,倒是跟在他身后的白严神情紧张。
他告诉我,柏思流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被他给找到了。像是看不到青年骤然变化的脸色,柯岚继续说道,他想要回去邀功,就袭击了我。
说完她一撸袖子,白葱般的胳膊上果然有几个青紫的手印,在日光灯下分外刺眼。
郭振天带来的人一听就炸开了锅,特别是大嗓门儿的郑冒,抓着强子和白严一个劲儿的嚷嚷:我去!柏老板的儿子真的在咱们这?怎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啊?
你是不是傻?强子十分嫌弃,流落在外、流落在外懂吗!就是私生子啊!
私生子三个字一出,顿时吵闹度又上了一个台阶,施工队的人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八卦不要命,也不管对面的鹰钩鼻男人脸色是不是越来越难看。
小丫头,你想干什么?他声音不大,吐字却非常清晰。
我想要这间超市。柯岚答道。
不可能。男人想也不想的回绝,这座商场属于我们,这座超市也属于我们。
我不跟你谈,我要和柏先生谈。柯岚笑了笑,我要和能做主的人谈。
男人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我能做主。
你不能,干脆利落的否决后,柯岚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家父子之间的事,你还能越俎代庖?
她说父子时特意加了重音,对面的男人本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咽了回去。
他要怎么确定眼前这一出不是柏思流和私生子联手作出的陷阱呢?
我会转告他的。用怀疑的目光扫过众人,他停顿了半晌才说道,不过有件事你千万别搞错了,这里并不是他柏思流的一言堂。
这里当然不是柏思流的一言堂。
目送男人率队离开,柯岚用右手盖住了左手手背凸出来的一根根青色血管。
因为耶稣已经被犹大包围的水泄不通。
在柯澜的世界里,进入瀛洲的半年后,柏思流会遭到手下的集体背叛,以至于重伤流落西区街头。
这是一切悲剧的开端,也是柏思流侥幸逃过的死劫。
而她要做的,就是阻止耶稣在十字架上复活。
他还会回来的。郭揽华说道,她正用担忧的眼神扫向身后的超市,这些物资足够我们撑上很久,可若是跟他们撕破脸,就很可能会被断电
在这种天气里,断电几乎等于死。
没错,现在与他们对上,等待我们的就是死。柯岚肯定了郭揽华的说法,断电、断水、驱赶每一样我们都无法反抗。
有的人不干了,那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对着干,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你自己想想,你分到的那点食物到底够你活几天。
此言一出,对方顿时不说话了。
对方是很强大,不过,我们还有机会。
柯岚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白严。
只要柏先生的儿子站在我们这边,对方就不可能做绝。
毕竟,他如果不重要的话,为什么柏先生还要四处找呢?
被再三点名的白严环顾了一下惊慌与无措交半的人群,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忧心忡忡的郭揽华身上,最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是我。
什么?郭振天没听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白严咬了咬牙,调大了音量,我说柏思流的那个私生子是我。
柯岚终于点燃了引线。
第40章
水雾萦绕, 香气扑鼻,柏思流端起面前的红茶,送到唇畔, 杯沿已经压上了下唇,却停了下来。
就在刚刚,他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哐当。
把瓷杯原样放回茶盘, 他抬手摸了一下左眼,脸色微沉, 把面前端着茶壶的艾辛吓的紧张兮兮。
先生,至多十四五岁的少女用带着点点哭腔的声音说道,是哪里不合口味吗?
柏思流最讨厌她这副样子,唯唯诺诺, 令人倒尽胃口。
刚想训斥几句, 他抬眼看向少女楚楚可怜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容忍她的懦弱这已经是最像的一个了,聊胜于无。
那个人在这个年纪时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泪眼汪汪, 还会在搞不定的时候冲他撒娇。
回想起令人怀念的少年时代,柏思流压下心中涌起的不耐:还是要叫王吉当在教导上多用点心。
或许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就在他打算重新拿起瓷杯的时候,三下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了王吉当熟悉的声音:先生, 董事们有事要与您商议。
听到那群两面三刀的蛀虫又来找麻烦,他心中又闪过了一丝不快, 不过面上还是风轻云淡。艾辛见状十分有眼色的端起茶盘,缓步走出房间, 将门外的王吉当换了进来。
王吉当一进屋就迅速走到了柏思流的身侧,目光扫过艾辛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才俯下身轻声说道:西边占据了负一层的超市,王董事无功而返,那几位似乎有点急了。
被一群乌合之众吓破胆,他们可真是越活越倒退。冷哼了一声,柏思流站起身,示意王吉当为他整理显出浅浅褶皱的衬衫。
王吉当立马上前为他拍打衣服上的折痕,眼睛余光扫过桌上的瓷杯,发现里面的茶汤满满当当,又赶紧移开了。
确认从头到脚穿戴整齐的男人带着下属走出了房间。
柏思流的运气并不好。
在宁昊袭击这座城市之前,他仅带着几个亲信参与了由董事会发起的股东大会,听那群鼠目寸光的贪吃蛇夸夸其谈。
这就导致了他如今所面临的窘境无人可用。
那群家伙就算占据优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给他半年时间
柏思流的思考在王吉当示意他走出据点时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王董事还在跟西边对峙,其他几位董事也已赶过去了,那边来消息说请您一道过去汇合。见他面色不虞,王吉当赶紧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