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慈悲 第29节
任兰嘉闷声回道:“我怕压着你。”
陈朝叹口气,自己挪了两寸,将她揽进怀里。她温热的脸贴上他的胸膛,刚贴上,他就感受到了湿润。
她哭了。
黑暗中,她揽着他腰侧的手越揽越紧。
“你不能有事,不能抛下我。”
陈朝心中一软,垂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不会抛下你的。永远都不会。”
任兰嘉醒来时,发现外头天色暗沉。本以为是时辰还早,细听才听出外头下雨了。
她的身侧,男人还闭眸沉睡着。成婚快半月,这是头一回醒来时他还在身侧。
大概真是累坏了,又失了血。他睡得很沉,任兰嘉不欲吵醒他,就趴在床榻上看着他。将他的眉眼,脸庞刻在心中。
陈朝醒来时,对上的就是一双清澈的眼眸。眼眸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他。
“什么时辰了?”
刚醒,他的声音还暗哑着。
“快午时了。”
陈朝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到这么迟。
“要食言了,今日没法带你出城了,也陪不了你。有许多事要处置。”
他在榻上深睡之际,只怕上京城都乱了。
“换了药再忙。”
任兰嘉只有这一点坚持。
府医再来换药时,陈朝直勾勾看着他。看得府医心头发毛。
“你看我一个老头子做甚,能从我脸上看到花吗。”
陈朝笑笑:“只是觉着老先生妙手回春,伤药着实不错。听说老先生是军中出来的。这样的伤药若是能在军中普及,那能救治不少将士。”
听陈朝说他妙手回春,府医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这伤药中所用药材大多都是贵价药材。富户都用不起,更别说在军中普及了。王爷还是绝了这心思吧。”
换了药,府医就走了。
府医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头去了花园深处的竹林。
“郡主。”
任兰嘉立在竹林阴影处。听到声音回眸。
“曾老,他怎么样。除了手臂还有伤吗?”
府医摇头:“没有了。王爷手臂上的伤也无大碍。郡主不用忧心。”
“那接下来就麻烦曾老了。”
府医离开竹林时,观海正好往里走。他顿住脚步
“观心那丫头最近怎么样?”
观海也停下。
“曾老放心,观心一切都好。”
观海进竹林时,刚停不久的细雨又开始飘落。任兰嘉看到他后抬腿往楼阁走去。前几日还沾满血迹的地方,如今整洁如新。
“郡主。赵泰佑今晨毫无征兆从狱中被提出押往了菜市口处斩。而金吾卫和千牛卫提前在法场设了埋伏,当场活捉了不少劫法场的人。那赵泰佑也已经被处斩了。”
原定赵泰佑处斩的日子没有几日了,突然提前,只能说明昨夜行刺一事和赵泰佑必有关联。
“昨夜的是龙卫吗?”
观海昨夜只是远远看了那些刺客尸体一眼,如今尸体都在金吾卫手里。观海答:
“暂且不知。观心和金吾卫交手后,本暗中跟着王爷的人都撤回来了。要继续安排吗?”
“嗯。”
她只有他了,他如果出事,她要所有人给他陪葬。
观海自然也知道陈朝对任兰嘉意味着什么,这也是他昨夜第一时间就让人给内院传了话的原因。否则等她见到陈朝时才知道刺客的事,只怕就不会那么风轻云淡了。
摄政王遇刺,昔日安王次子的法场被劫。来人身手了得,即便是金吾卫和千牛卫联手,也死伤了不少人。这一切都让人不免猜测,这些人是不是都是躲了五年的安王派来的。安王不仅活得好好的,手上还有不少能人力士。
当年安王能杀进上京城,如今韬光养晦五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卷土重来。
上京城内一时间人心惶惶。
金吾卫大牢刑狱内,四处墙壁上高高悬挂起一排人,他们一身黑衣,都被卸了下巴。
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被挂起的人皆一脸无惧。
咿呀!
刑狱大门被打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徐弘率先踏入刑狱,他身后跟着一队金吾卫,每个金吾卫手中拖着一个人,那些人耷拉着头,身体从地上拖拽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进了刑狱后,那些人如同死狗一般被拋在地上,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最后一人,穿着一身玄色金丝蟒袍,一步步踏进刑狱。站在拖拽留下的血痕中,抬眸扫视四壁上挂着人,眼神冰冷。
金吾卫拎了水,朝着地上的人泼去。水用了冰,寒冷刺骨。地上的人缩瑟了下,幽幽转醒。
金吾卫上前,抓住了他们的头,逼得他们不得不仰视看四周的人。有人扫视一圈,看到右边墙壁上的人时瞳孔紧缩了一下。
徐弘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把挂在墙上那个人提下来。”
这一夜,金吾卫刑狱中灯火通明。待快天明时,几道身影才迈出刑狱。
自从刺杀后,青云就形影不离跟着自家主子。他在刑狱外候了一夜,才看到自家主子出来。
“主子。”
陈朝大步流星走来,看到青云停下。
“回府给我取换洗衣物。和王妃说,我晚膳回去。”
青云应下,然后目送自家主子离开。
金吾卫府衙内,徐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些人怎么会是龙卫。禁军十六卫,我从不知还有龙卫。”
陈朝拿着帕子擦拭着手中血迹。
“我进宫一趟。”
他也不知道龙卫的存在,要想知道,只能问太后。
第32章
自摄政王深夜被刺杀的消息传出后,就有不少人借着探病送药的名义试图进长公主府试探,但都被凶神恶煞的侍卫拦在了门外。刚经历过主子被刺杀,此时两府侍卫的精神头比往常更紧绷。
唯二能进府的就是宫中还有任府派出的人。
宫中太后在听到陈朝遇刺后,一夜未眠。虽然派去的内侍回禀,陈朝只伤了左臂。但她不得亲眼所见,还是忧心。
在太后忧心之际,陈朝进宫了。太后顾不得什么仪态,提着裙角就冲向陈朝。
“有没有事,快让我瞧瞧。”
陈朝扶住急急冲来的太后,随后扫视了一圈宫殿中的宫女。
“你们先下去。”
宫女们垂头退下。
太后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上次哭还是当年出嫁时。但出家门的那一刻她就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她知道自己往后不再是陈家女郎。在宫廷中,她不能露出一点软弱。所以,即便是叛乱之夜,她的夫君被杀,身边的内侍宫女被屠尽,她依然镇静自若拿着她父亲留给她的剑杀出一条血路。
可昨夜当她看到上京城空中的那一缕独属于他们姐弟之间的求救黄烟时,她眼眶中立马就涌上了泪。
在等待消息的时间里,她跪地祈祷神佛,不能让她阿弟出事。她欠他太多了。
她阿弟能文善武,从前所愿很简单,征战沙场有朝一日能接替父亲的元帅之印替父亲继续守卫边疆。可当皇城的赐婚圣旨到凉州时,他的所愿就是去上京城护阿姐在宫廷内站稳脚跟。再做一个纯臣匡扶社稷。
可一夜叛乱,朝廷局势瞬息万变。阿姐,尚且年幼的外甥。从此陈朝被架在了高位上不得喘息。
正是这位置,使得他从一个众家女郎追捧的郎君,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权王。也陷入无休止的权柄争夺,陷入时不时就遭遇刺杀的局面。
太后心疼陈朝,但她没有其他选择。
陈朝看到太后的模样,就知道她这两天大概都不得安眠。扶着太后坐好,陈朝坐到她身侧,
“阿姐不用忧心。我真的无事。”
太后不信,非要亲自看看伤口。
陈朝看着扒拉他衣襟的太后叹口气。
是不是女子都这样。
太后亲眼看到那不再渗血的纱布时,才松下绷在心里的那根弦。
陈朝来宫中是为了正事,他没有绕圈子直接问:
“阿姐知道龙卫吗?”
太后侧目,蹙眉:“什么龙卫?”
陈朝沉默了,太后这反应,一看便是对龙卫一无所知。昨日虽只言片语,但陈朝也猜了大概。这龙卫只怕就是帝王身旁的暗卫。效忠与帝王,但安王逼宫那夜,龙卫也叛主了。
从太后这想来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陈朝摇摇头: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