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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慈悲 第44节

  “王爷如何?”
  徐弘昨夜就得到了消息,可他硬生生在府衙坐到天明。他想径直去广阳侯府,但如今上京城中风声鹤唳,多少双眼睛盯着金吾卫。他深夜出府必然会引起注意。一夜焦躁,徐弘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但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天刚亮,他就迫不及待出了府。
  魏棕带着他往东院走去。
  “箭偏离了心口两寸,箭虽取出来了,但眼下又发热了。如果今日退不下热,只怕不明朗。”
  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刺客呢?”
  提起刺客魏棕脸色也不好看。待徐弘见到刺客尸体时便知道魏棕脸色为何不佳了。行刺的人身上穿的是广阳侯的下人服饰。徐弘得知消息时便觉着不对劲,自两次刺杀后,京中金吾卫可谓是戒备森严,尤其是夜间。昨夜又是两位主子出行,两府的侍卫更不会少。刺客又是如何得手的。
  “此人是年后进的府,在府里有半年,平日寡言少语,并无无异常之处。”
  昨夜侍卫们确实守好了侯府外围,却忽视了府里的人。谁能猜到广阳侯内的一个寻常下人会是刺客。
  徐弘昨夜的第一念头就是太尉府,如今一看是他想简单了。
  “我不能久留。刺客尸体一会运出府,我会让人带走。王爷就托付给你,宫里消息送了吗?”
  魏棕点头:“送了。”
  徐弘:“好。务必把王爷昏迷的消息捂严实了。府里下人你敲打好。否则只怕得大乱。”
  任兰宜此时也已经醒来了,经历了难产失血,她的脸色并不好,也没多少力气,只能躺着看任大夫人怀里的小人儿。见任大夫人面无血色,任兰宜扯出笑脸:“母亲吓坏了吧。”
  任大夫人一怔,随即一笑,只是笑得非常勉强,眼神也不与任兰宜对视。任兰宜的注意力都在襁褓中,也未发觉她母亲的异常。
  徐弘走之前想去看看陈朝,可只见到了守在屋外的任和郎。
  “嘉儿在里头。”
  徐弘脚步顿住:“既然王妃在,那我便不进去了。”
  出府后徐弘径直去了金吾卫府衙,府衙外人声鼎沸。都是叫嚷着冤枉还有要见他的。被抓走的官员便罢了,他们的亲眷却牵扯了许多人家。如今都被关押在金吾卫,金吾卫门外就没断过人。在亲卫掩护下徐弘从侧门进了府衙。
  接下来的两日,徐弘呆在金吾卫的府衙内寸步未出,长公主府更是大门紧闭,任府和广阳侯府也闭门谢客。众人求见无门,宫里便热闹了起来。众多大臣联名上书弹劾陈朝,更有威望甚高的老臣长跪在太极门外不起。众多文人学子聚集一处,声讨摄政王暴虐无道,无视法度,残害忠臣。短短两日,上京城内乱作一团。
  可不管朝堂和民间是如何反应,金吾卫始终不动,但只要有人想趁着各府衙中人手不足而借机生事,金吾卫便拿出比以往更狠厉的手段,杀了几个人后蠢蠢欲动的人也被震慑住了。而长跪在太极门外的老臣则被魏棕一掌劈晕,径直送回了府。魏棕还放话:“各位大人在府中如何行事我不管,但如果想死在宫中,那我是不答应的。”
  泼皮无赖的魏棕,狠辣的徐弘,一时间,谩骂摄政王的声音都少了许多,苗头齐齐指向了两人,还有儒生骂他们就是摄政王身旁的两条狗。
  可不管别人如何说,魏棕依旧骑着高头大马仰着头每日从府中出门去宫中上值。而任和郎,也会每日借着探望妹妹的名义在下值后绕来广阳侯府一趟。
  任和郎这几日在翰林中也不得清净。那些读了多年圣贤书的同僚也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初入翰林还对他十分友善的同僚突然都冷了下来。唯有盛钧行,待他一如既往。
  任和郎在
  府外碰到了魏棕,魏棕瞧着有些狼狈,衣衫上还不知沾染了什么还泛着臭意。任和郎皱眉,魏棕却毫不在意:“无事,不过就是被扔了几个臭鸡蛋。”
  两人一同进府,府里一如既往,下人们来来往往,下人见到魏棕的模样也是一脸惊诧。拐到东院,东院的戒备就森严了许多。魏棕以京中混乱的名义,调侍卫围了东院,除了特定的几人,其余人不得进出东院。因此广阳侯至今也只见了孙子一面。
  “已经第五日了,高热也退了,王爷还未醒?”
  魏棕也不知道:“曾老说了高热退了便无恙了,眼下还昏睡着,应当是自宫中出事后,他就未曾安眠过,多少伤了点底子,看似昏睡,其实也是在康复,”
  二人朝着后厢房走去,刚拐到廊下,就发觉后厢房气氛与前几日不同,侍卫脸上都有了喜色,二人见到青云,心中的猜测被验证。
  “魏将军,二公子,王爷醒了。”
  魏棕喜上眉梢:“我去瞧瞧。”任和郎也露了笑意。但青云很快张手拦住了他们。
  “王妃好不容易睡下了。王爷不让打扰。魏将军迟些再去吧。再说,魏将军你不去换件衣裳吗。”
  魏棕欣喜之下一时忘了自己还臭着呢,任和郎则问:“二妹妹今日可用膳了?”
  青云苦着脸摇摇头:“用了,但只用了一点。我劝了,但无用。如今王爷醒了,王妃应该能用下了。”
  魏棕和任和郎对视一眼,齐齐长叹一口气。
  青云进门时,陈朝已经醒了有一会了。房间不大,摆设陌生,但俯在榻边的纤细身影却是他熟悉的。
  夏季,衣衫本就清薄,她俯在榻边,背脊上的骨骼分外明显。乌发散落着,遮挡住了她的脸庞,陈朝想抬手去抚开,却感受到背后到肩胛传来的痛意。而此时他也发觉,他的手心中正攥着一物。
  忍着痛意,陈朝侧头去看,他的左手手心正攥着一枚金锁。样式陈旧,瞧着是老物件。
  还未等他细看,门被推开。他扭头,就见到了青云站在门边,一脸惊诧看着他。眼看青云就要出声,陈朝凝眸摇了摇头。
  青云心领神会,捂住了嘴,小心翼翼阖门退了出去。
  依旧是那些血红的梦魇,可这回,任兰嘉怀里不再是她的母亲,而是一副高大的身躯。他的胸口被箭矢射穿,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浸透了她的衣裙。任兰嘉想哭,却发觉自己压根发不出声音。她想求助,四周却漆黑一片。
  “夫人,夫人……”
  任兰嘉是被摇晃醒的,睁开双眸就对上了熟悉的眉眼,她愣了一瞬,随即一把环住了眼前的人。
  骤然的动作让男人的伤口牵扯了一下,但他忍住了痛意,用唯一能动的右手回抱住了她。
  “可是做噩梦了?”
  陈朝本不想唤醒她,可抚开她凌乱的发丝才发觉她面目痛楚,像陷入了梦魇。
  低沉的声音,温热的气息,任兰嘉慢慢有了实质感。她松开手,退出他的怀抱。
  他醒了,任兰嘉露出笑意。
  “我叫曾老来。”
  沉寂了几日的屋子一下子挤进了许多人,府医,侍卫首领,魏棕,任和郎还有青云。而任兰嘉就站在床榻一侧。看着床榻上坐起身子的人,她的手微颤,还好有宽大的衣袖挡着。
  府医解着陈朝胸口包裹着的白布,陈朝坐在榻上问:“我昏迷几日了?”
  魏棕答:“第五日了。”
  陈朝眼眸一沉。五日,那一切尚且可控。同时魏棕也给他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府医半跪在榻上,陈朝问了那一句后视线就一直放在隐在人群后的纤细身影上。她又瘦了许多,这几日,想必又受了不少惊吓。刚醒来,她便急着叫人,他连话都未曾和她说上一句。
  白布被拆开,府医让他转过身去。伤口在背上,陈朝下意识不想让她见到伤口,府医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压低了音量。“这几日都是王妃衣不解带照看你,伤口她早就见过了。”
  府医说什么众人未听到,只是见陈朝转过身子露出背后的伤口。被箭矢所伤,按理伤口很小。但陈朝背后的伤却是一整条。这是为了取带倒刺的箭矢,生生划开血肉而造成的伤口。
  忆起那日取箭矢的场景,魏棕面露不忍。
  伤口在背上,陈朝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冰凉的药膏涂在自己的背上。背对着人他的目光沉静,不知在想着什么。
  砰……
  突然一声响动,随后就是慌乱的声音。“嘉儿……王妃……”
  陈朝骤然转身,这动作牵扯到伤口,但他顾不得许多,躺在地上的纤细身影映入他眼帘,捂着肩头他径直下榻。青云惊呼:“王爷。”
  府医焦头烂额,这些时日他没有一刻是能透过气的。眼下本不能轻易动弹的陈朝连布都还未裹,赤着上身坐在圈椅上目光灼灼盯着他,他的身后是同样神色担忧的任和郎和魏棕,他们眼下的注意力都躺着榻上双眸紧闭的任兰嘉身上。
  第48章
  素色纱帐,紫檀龙凤呈祥雕花床柱,鼻间清雅的檀香,初醒的任兰嘉看着眼前熟悉的景一时还有些恍惚,她不应该是在广阳侯府吗?
  “醒了?”
  耳侧深沉的男声,任兰嘉偏头,最先瞧见的是包裹着白色锦布的赤裸胸膛,再往上,受了伤的人正半撑着身子看着她。任兰嘉忆起,她似乎是又昏过去了。
  许是她这几日心绪绷的太紧了,他一醒来,她心绪一松,便没了力。见他撑着身子,而眼下确实是在长公主府的床榻上,任兰嘉皱了皱眉:“曾老说了你不能挪动,怎么回府了?”
  任兰嘉虽蹙眉看着不悦,但话语中却是在担忧他的身子。她撑着身子也想起身,却被人摁住。
  “好好躺着。”
  随后男人掀开幔帐,慵懒叫了一声:“叫曾老来。”
  “是。”
  幔帐掀开,任兰嘉发觉此时外头天色已黑。
  “可有哪不适?”
  明明自己重伤初醒,却担忧她,任兰嘉抬眸去看他,还是那张脸,但苍白了许多。这几日他躺在床榻上生死未明,任兰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醒不来,那她便要让大半个朝堂给他陪葬。
  见她愣愣盯着自己,不再是那副同他置气的冰冷模样,陈朝知道,这一箭后她就算有再多的气也已消散。
  府医很快就来了,他一直在偏房候着。踏进门后,见床榻上一躺一靠如今身体都不康健的夫妇两,府医暗自叹了一口气。
  慧心搬来矮凳,府医坐到榻前,伸手把住了任兰嘉的手腕。任兰嘉只以为自己还是身子虚,也并不在意,吃几副药便好了。但寂静中,她身侧的男人还有站在床榻旁的慧心都目光灼灼看着府医。
  府医紧着眉心探了许久的脉,在任兰嘉耐心快消散前,他收回了手。朝陈朝微微颔首。
  任兰嘉还不知这颔首是何意,只见床榻旁的慧心面上露出喜色。她又偏头去看身侧的人,也勾起了唇角。
  几人只笑但不语,任兰嘉不傻,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抚上小腹:“我有身孕了?”
  几人也没想到她居然能猜出来,一向淡然的慧心咧着嘴:“恭喜王妃。”
  任兰嘉懵了,陈朝已经坐直身子,大掌放在她的头顶抚了两下。
  “你要当母亲了。”
  母亲?任兰嘉的手掌下是扁平的小腹。
  任兰嘉从未期翼过自己有一天会是一个母亲。
  她的月事日子都还未到,她也未曾想过她居然有了身孕。任兰嘉想起了那几日她整日吞服安神丸,她心中一凛,看向府医。
  府医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但在陈朝面前并未直言:“这日子尚短,脉象浅,上回也未把出来。但底子虚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接连受惊,又多日不曾休憩好,这胎相不是很稳。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得好好卧床休养。还有,这膳食上不能再接着茹素了。让厨房想想法子,做些荤食,做的尽量素净些。不吃荤食,与你还有胎儿都不好。”
  膳食这事早已经老生常谈,三人的目光都放在任兰嘉身上,这一次任兰嘉没有再拒绝,而是轻微点了点头:“嘱咐素念吧。”
  慧心喜上眉梢:“曾老已经叮嘱过素念了,也给了药膳方子,奴婢这就去厨房和素念说。她正在给王妃煲药呢。”
  慧心兴冲冲出门,府医也慢悠悠收拾药匣出了门。
  任兰嘉还恍惚着,一只大掌盖在她放在小腹的手背上。
  “莫怕,万事有我。”
  陈朝想抱抱她,但他眼下有心无力。婚前他问过太医,她多年茹素身子只怕不似常人那般容易
  受孕,太医只以为他在意这事,便提出可以给她先请请脉。但他对子嗣一事也并无什么期许,因此也不做他想。未曾想,才成婚不过三月,她就有了身子。
  想到她怀着身子,还受了这多番惊吓,陈朝心生怜惜。他确实不是一个好夫君。
  任兰嘉将放在小腹上的手翻过来,与他的大掌十指相扣,同时,她挪了挪了身子,贴近他身侧慢慢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
  她什么都没说,但依赖的姿态表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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