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慈悲 第84节
任兰嘉:“其他事,我可以下令,但唯有婚事,我无法勉强。你若真想,便自己去问问吧。若他点了头,过几月我就替你们操持婚事。让哥儿也大了,身侧也得有贴心人跟着。其他人我也不放心,若是你和观海的孩子,我自是放心的。”
婚事未定,就说到了孩子,慧心不由也红了脸。
慧心一事简单,任兰嘉看向素念,很快就摇摇头,素念的性子和她那三妹妹如出一辙,只是出身决定了她们的境遇不同,素念的婚事还得好好合计,不急于一时。
“正院里满十六的,都问问吧,若心中有人了,把婚事办了。若没人,想出府还是留府都随她们吧。”
素念还不知道自己主子有心去益州,慧心却知道,自己主子这是在为去益州做安排,益州这一去,不知几年,她想把这些从小跟随她的侍女安置好。
慧心一心一意跟着自己主子,无关任何人。方才涌上心头的欣喜,如今也淡去了些。
“奴婢去问问,问了来回禀您。”
任兰嘉没应下,看下素念:“素念,这事交由你去办吧。让你慧心姐姐能安心去弄好自己的婚事。”
素念朝着慧心挤了挤眼睛,然后大声应了句:“是。”
说完正事,任兰嘉也有些乏了,挥挥手让她们退下。慧心退出正房后,就怔愣在廊下久久未动,最后还是素念推了推她。
素念:“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观海啊,问问他愿不愿意娶你。”
素念一脸揶揄的样子让一向稳重的慧心也难得露出娇羞。但娇羞后,慧心还是不由自主就踏着小步往前院走去。
慧心的心从未如此忐忑过,刚出二门,还未到侍卫院,她就见到了使她心情忐忑的那个人,他肩背宽厚,步伐稳健,一直都是一身黑衣,而这么多年也一如既往的稳重。
想到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慧心就垂下头,不敢多看那迎面走来的人一眼,因此她也没看到一向稳重的人今日脸色并不好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到那黑靴映入眼底,慧心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就听他匆匆道:
“带我去见郡主。”
慧心抬头,这才察觉到了观海脸色并不好。她顿时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转道:“出了何事?王妃刚歇下。”
往常听到任兰嘉歇下,观海一般也就算了,但他今日一反常态。
“你去把郡主唤醒吧。我在偏房候着。”
任兰嘉还未睡着,她刚换了寝衣躺下,慧心就进来了,见慧心脸色不佳,任兰嘉本还以为是她和观海一事不顺遂,本想问,慧心却道:“观海来了,说有要事找您。”
任兰嘉支起身子:“给我更衣吧。”
观海一直候在偏房,听到脚步声后转头。慧心立在门边:“王妃起了,让你去见她。”
观海走到正房外,顿住脚步:“让人守好院门和房门。”
如此阵重,慧心也知道今日之事小不了。
任兰嘉坐在书案后,观海进门还未等她开口问,就主动先道:
“宋十让人来报,说观心出事了。今晨观心本该照常去给他上药的,但迟迟未见人。宋十便派人去小院查看,这才发现小院里都是打斗的痕迹,未见观心的人影。宋十的人勘验了小院,脚印凌乱,来了不少人,观心只怕不敌。宋十推断,观心如若不是被生擒,只怕也不妙。”
任兰嘉本该有些慵懒的姿态闻言立马变了,坐直了身子,沉了脸色,寒了眸光,
“不是让她退到禅虚寺了吗?”
观海垂着头:“本退到禅虚寺了,但宋十此番在金吾卫受了不少罪,出了金吾卫便让观心进城给他医治了。”
任兰嘉腾起怒气:“让宋十去找,他把人弄进城的,找不到,让他赔命。”
任兰嘉的怒气在观海的预料之中,但他想得更深:“府里要不要戒严。若观心真被有心之人生擒,虽然她不会吐露什么,但也要做打算。”
任兰嘉没有回答观海的这个问题,而是问:“最近有观南的下落吗?”
观海一顿:“郡主觉得此事是观南所为?”
任兰嘉:“你觉着呢?”
观海觉着,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原本指腹为婚的一对未婚夫妻,因为裴家落难,观心一家被牵连,再见时就隔着血仇了。
起初任兰嘉和观海都不知道观心和观南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观南也不知道,一直到观心随着曾老学医,学成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观南送了一碗毒药。
那碗毒药被观南察觉,最后是任兰嘉主持公道,给观心灌了半碗,那半碗毒药虽没毒死她,但也毁了她的嗓子。
观心没死,自那日后她和观南也没有好好相处过片刻。
小院的位置和观心的身手,观南最清楚不过,如若真是观南所为,观海反倒不担心了。
他太清楚观南对任兰嘉的心思,原来在府上时,观南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弄死观心都没有下手,不就是顾忌任兰嘉吗?如今若真是他抓了观心,顶多折磨一番,真弄死,不会的。
但为何在这个时候动手?
观海只有这个不解。
任兰嘉捏了捏眉心:“先找人吧。不管死还是活,都让宋十给我把人找出来。登月楼一事我还没与他清算,若观心再出事。你和他说,他和他妹妹都别活了。”
观海:“是。”
观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慧心眼看着他离去,便也知道今日并非什么谈心的好日子。慧心刚想转身问问发生了何事,就看着乳母抱着小世子从院外进来。慧心疑惑:“小世子不是跟王爷在书房吗?”
乳母:“王爷出府了。让我们抱着小世子回来了。”
*
阴森潮湿的暗室中,火把发出的噼啪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青衫男子立于暗室之中,听到脚步声回头。
“主子。”
来人一身黑衣,站在阴影处与阴影完美融合。
“抓到了?”
暗室里除了青衫男子,还有一处木架,木架上用铁链捆绑着一个满身血痕,垂着头不知生死的人。来人问话,青衫男子抓住木架上的人的头发,木架上的人被迫仰起头,露出了真容。
青衫男子抓着人,等着阴影处的主子发话,可等了许久,他等到的只有沉默。
第91章
来人正是陈朝,而木架上露出的那张脸他也很熟悉。徐弘的心上人,他夫人的惯用医女。
陈朝走出阴影处,站到光下。在光的照映下他也看清木架上的人伤势有多重。陈朝的脸色很冷,仿佛笼罩了一层冰霜。也不知是为人,还是为那伤。
“把人放下来,请大夫。”
这话全然不在青衫男子的预料之中,但他依旧还是垂下应了声是。
走出暗室,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书房,陈朝站在书房中看着两个黑衣男子架着重伤昏迷的人向外拖行。他紧紧蹙起了眉头,内心的烦躁自见到那张脸开始就开始蓄力,如今已然到顶。
“我让你们给人治伤,不是让你们弄死她?”
黑衣男子早就习惯了这般处置抓到的人,要医治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可面对已然怒气到达顶峰的主子,黑衣男子很识趣,毫不犹豫弯下腰,将受伤的人横抱而起。
而陈朝,只觉着心口沉闷,在房中也呆不住,索性向外走去。踏出书房,就会发觉他现在所在之地就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民宅。
陈朝站在院中,青衫男子走到他身后。陈朝的一系列反应,都让青衫男子意识到了不对。
“主子,可有什么不妥?”
旭日当空,陈朝对着烈日眯了眯眼。
“让你们抓散播太尉府叛乱流言之人,怎么抓到她了。”
青衫男子挺直身子:“您叮嘱我们查善堂,所以这些时日我们便一直盯着,也派了稚童去与善堂的那些孤儿套话,最后查出来的便是她。昨夜本想着将她抓来问问话,也不欲伤她。可她出手便是杀招,仅凭一人便杀了我们近十人,属下只能下令围捕。若属下抓错人了,此罪,属下愿领。”
本仰头对日的陈朝缓缓回头:“你的意思是,她一个人,在你们的围捕下,杀了你们近十人?”
青衫男子颔首:“是的。招式凌厉,与那龙卫所用招式相似。”
陈朝的脸色变得晦涩不明:“治好她,也看好她。”
踏出民宅,院宅外就是一条喧嚣的街市。都说大隐隐于市,民宅不惹人注意,但气势摄人,样貌不凡的陈朝就惹人注意了。
马车停在民宅外,陈朝没有上马车,而是顺着人流往涌动的方向而行,随行侍卫匆忙跟上。
巡捕安王坠崖的观海;数日前突然传来的安王的踪迹;他出京几日后就被火烧的太尉府;胆识过人的文弱登月楼掌事;还有身手不凡散播了太尉叛乱流言的医女。
安王,太尉府!
都是与那场叛乱有关的人。
赵泰佑……
陈朝脑中突然出现了那个断手断脚,还被割了舌头的赵泰佑。
上京城外上百被人一剑割喉的安王死士,突然出现的赵泰佑,这一直悬在他脑中的未解之谜,似乎都有了答案。
一桩桩一件件如今都串联到了一起,陈朝就算再想哄骗自己,也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他娶了一个不得了的夫人。而他,堂堂摄政王,被人一次次哄骗,还因此觉着自己做了错事,从而生出内疚之心,试图想哄她回转。
明明还未到冬日,陈朝却觉得发冷。
走着走着,陈朝走到了金吾卫大门。陈朝想到了徐弘离京之前的那句有些莫名的对不住。
陈朝顿住脚步:
“给幽州去信,和徐弘说:他的人在我这,我要真相。”
*
长公主府内,素念照着主子的吩咐问了正院里所有适龄侍女,是想嫁人还是出府还是留在府里。得了答案,素念脚步轻快就打算去正房去汇报,结果被慧心拦在了门外。
素念不解:“怎么了?出了何事?”
慧心:“没什么,王妃还歇着,别去扰她。”
同为任兰嘉的贴身侍女,素念知道自己主子有很多事只吩咐了慧心没让她知道,素念心宽,也从不好奇。见慧心拦她,她也没有坚持,只关心自己主子用膳了没。
慧心点头:“用过了。今日这我伺候就好了,你去伺候小世子吧。小世子马上就要断奶了,这辅食你去问问曾老的意思,可以好好安排下去了。”
这是正事,素念应下。
“我这就去找曾老。”
正房里,任兰嘉没歇下反而格外清醒。她习惯了做暗事,她的人也习惯隐于暗中。自下山后事事顺遂,让她也失了警惕之心。上次登月楼之事已然给了她教训,她也打定主意沉寂一段时日,可事与愿违,还是出现意外。
不管是何人抓了观心,又或者伤了她,她总要让那人付出同等的代价。
她这个人一向公平,就好比当初观心给观南下毒,因为观南最后没喝下,所以她只让观心喝了半碗。如若今日观心之事,真是观南所为,那她也会把刀递给观心,让她把所受的罪加倍还回去。
这一日,任兰嘉未出房门,而被陈朝陪着睡了好几日的让哥儿在今夜也久违地独自被乳母哄着入睡。
至于陈朝,回长公主府了,但没有进后院在前院书房睡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前院和后院之间的二门好似一道无形的屏障,后院的人不出后院,前院的人也不踏进后院。直到任府办及笄礼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