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慈悲 第142节
看到那些禁军,观海招来了防守在附近的侍卫,他在侍卫耳侧低语了几句后侍卫点头,也趁夜出了府。
禁军匆匆而过,还未到正院,一道黑影先落在正院院中。一片寂静中,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值夜的侍女一跳。侍女刚想叫出声就被人捂了嘴。
黑影边捂着侍女的嘴,边叩响了房门。
“王爷!”
见黑影叩门叫王爷,不像刺客,值夜的侍女也渐渐不再挣扎。
正房内,陈朝睡的正沉,明丰帝毒解了,他夫人也平安无事寻回来了,安王也伏诛了,心头诸多事都解决了,这一觉他睡的极沉。
屋外的人叩了一声,没听到回应,又叩了几声。一直到陈朝怀里的人因为这叩门声有了动静,陈朝才惊醒。
头酸胀的厉害,眼睛也很酸涩,陈朝缓了缓神,也清醒了几分。他怀里的人还未苏醒,只是因为这锲而不舍的敲门声而皱起了眉。听着叩门声依旧在继续,陈朝起身下榻,来不及披外衫就拉开了门。
看清门外的人,陈朝刚想出口的怒斥顿住。屋外的人还未开口,陈朝听到了院外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甲胄相撞的声音。
听着脚步声甲胄声传来的同时,黑影人急急张口。
“王爷……圣上遇刺了!”
黑影人话音刚落,禁军进了院。此时听到动静的慧心也披着衣裳出来,然后她就亲眼看着一队禁军进院后笔挺挺跪下。
“王爷,圣上遇刺了,圣上……”
跪在最前头的禁军首领话未说尽,但这说了一半的话再配上他凝重的面色,让人直觉就不妙。
黑影在前,禁军在后,陈朝瞬间沉了脸,手紧紧攥成了拳。
陈朝沉着脸折身回屋,再出来时他穿上了他的蟒袍。出院前,他看向慧心:“让观海守好府邸,整座府邸许进不许出。”
说罢,他大步流星迈出,跪在地上的一众禁军紧随其后离开。方才还有些拥堵的院落瞬间空荡,只留了下一众被惊醒的还有本就在值夜的侍女。
看着男主子走远,慧心眼眸变冷,扫视了一圈,她警告:“今夜的事,不许外传。没有我的允准,也不许踏出正院。”
侍女们惶惶恐恐应了,慧心转身出院。
走在漆黑夜色中,慧心心止如水。
风雨欲来,这天要大变了。
夜色中,一路出府的陈朝,骑在马上,挥着马鞭,心慌意乱。
纵马策过主街,主街上一片寂静。整座上京城内也如往日一般,似乎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甚至宫门处,也如寻常一般,重重守卫,戒备森严。
所有一切看着都如常,直到进入宫中,临近紫宸殿。
走到紫宸殿附近,先看到的是浓浓的黑烟,而黑烟燃起的方向和半月前一样,是奉先殿!
看着黑烟,再踏进紫宸殿外的宫道,就能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还能见到四溅的鲜血。踩着斑斑血迹再踏进紫宸殿,那血腥味和血痕更加浓重。
来府上报信的禁军首领一直跟在陈朝身侧,面色沉重。这一路上,陈朝一声不吭,什么都没问,禁军首领也不敢说话。
跨过宽阔的殿前空地,陈朝走到了紫宸殿寝殿前,推开寝殿门,只见殿内稀稀拉拉立着几个太医。太医们正立在榻前,听到开门声转头看来。
太医们转过头,露出了双双通红的眼睛,看到陈朝,太医们敛住有些红肿的眼,跪地。
“王爷……”
太医们声音凄楚,陈朝脚步未顿,走到了榻前。他离宫前刚恢复了红润脸色和他有说有笑的明丰帝,如今躺在榻上双眸紧闭,面色青紫。不仅面色青紫他赤着上身胸口处还包裹了厚重白布,而白布肉眼可见已被浓重的鲜血浸透,鲜血甚至还在蔓延。
青紫的脸,那么多的血,若不是明丰帝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陈朝都要以为他已经断了气。
看着榻上的明丰帝,陈朝阴着脸:“太医令呢?其余太医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跪在地上的太医泪流满面:“太医令……太医令为了护驾去了!还有几人也没了。余下的有一半刚出殿去瞧太后和魏将军了。”
太医话落,陈朝回头看向禁军首领,禁军首领面容苦涩。
“太后娘娘也受伤了,魏将军也受了重伤。”
禁军首领回话时,殿外传来动静,陈朝回头,只见太后白着脸在宫女的搀扶下进殿。
“阿姐。”
陈朝迎向太后,太后却不看他,推开他就向着床榻走去。
“子山,子山……”
太后嘴里低唤着明丰帝的名字,待她走到榻前,看到明丰帝气息薄弱的样子她眼角的泪直接滑了下来。
“子山,子山如何?他会没事的对吗?”
太后流泪同时看向跪着的几个太医。
太医们不敢回应,只是低着头。看到太医们的反应,太后疯了一般扑向他们。
“说啊,子山会没事的对不对。”
太后揪起一个太医就摇晃着他,太医也哭了。
“娘娘……圣上只怕撑不过今夜了!”
太医的话如同重石一般砸下,砸在太后心里的同时也砸在陈朝心上。
陈朝的心狠狠一抽一痛,他扭头去看躺在榻上的明丰帝。
为什么?
明明都解了毒了,这才不过半日。
陈朝心痛之时,头发发白的曾老被人带了进来。曾老衣衫凌乱,发髻也乱着,显然就是被人从被褥中拉起的。
早已经习惯的曾老连挣扎都没有,进殿后熟门熟路往床榻走去。本还在大声斥问太医的太后,见到曾老进殿,眼睛一亮,立马松开了太医的衣襟。
“快,曾老快看看子山……”
太后甩开宫女的搀扶就冲到床榻旁,然后紧紧盯着曾老。
太后的灼人眼神,曾老似乎全然不知。他慢悠悠坐下先是把了把明丰帝的脉,又解开了明丰帝胸口的包裹着的白布。解开白布,明丰帝胸口处的伤袒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处贯穿伤,剑造成的,伤口虽小,但直插心口,伤口此时还在流血。陈朝看着那伤口紧紧皱眉,太后则是捂着心口。而曾老面色平静,从怀里掏出了药瓶打开,将粉状药粉撒在了伤口上,然后又取出针包展开,取了几根针扎在了伤口四周。
曾老几番动作,伤口真的渐渐就止住了血。看着伤口不再流血,太后收起泪光,眼眸也渐渐明亮。刚想问话她就见曾老转过头。
“我至多能延七日性命,七日后……”
曾老摇了摇头,刚面色好些的太后听到曾老的话又见他摇头,腿脚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娘娘。”
宫女急急上前搀扶太后,陈朝却一动未动。
良久,陈朝看向太后。
“曾老,太后也受伤了,烦请你也看下,我出去下。”
说罢,陈朝快步出殿,一迈出殿他就撑着柱子不断喘着粗气。
他看顾了五年,又悉心教导了七年的小人儿,如今居然只有七日可活。
陈朝手握成拳,狠狠砸向柱子。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又护住了谁……
陈朝悲愤交加,身后传来忐忑的声音。
“王爷。”
陈朝回头,眼神阴郁。
禁军首领垂下头:“从刺客身上搜出了一封信,王爷要看看吗?”
离紫宸殿最近的偏殿内,如今堆满了尸身。一侧是禁军千牛卫的尸身,另一侧的尸身则是身着袈裟,头无寸发的刺客尸身。
与寻常不同,今夜的刺客不是身着黑衣的黑衣人。而正是这一群本该在奉先殿诵经的僧人,奉先殿突然起火。禁军千牛卫顾着救火,谁都没发现这群
本该行善积德,劝诫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僧人心藏恶心。
陈朝的视线从殿内扫过,僧人数量不少,死去的禁军更多。密密麻麻挤在一处,身着甲胄的尸堆中,陈朝看到几具身着太医服的太医,其中就有头发发白的太医令,太医令的身侧躺着的尸身陈朝也很熟悉。是贴身随侍了三任帝王的大太监章丘。
原来章丘也死了……
陈朝的视线掠过,心逐渐麻木。
“把信给我吧。”
一直候在一侧负责检查尸身的禁军递上了一封沾染了鲜血的信。信纸封面虽大半被鲜血浸透,但依旧可以清晰见到几个大字:摄政王亲启。
看到那几个大字,陈朝眼皮一跳。他拿着信走出殿外,远离了那些尸身,也远离了浓重的血腥气。
借着廊下灯烛,陈朝拆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信纸薄薄一张:
【妹夫,见到这封信,想来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抉择。而我,也要把我当年的选择路走完。赵氏皇族没了,这江山便暂时交托给你了。往后要好好待嘉儿,否则我会拖你下地狱的。
——赵泰德】
信上字迹飞扬,言语更是洒脱,陈朝把信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中狠狠咬着牙。
赵泰德……居然是赵泰德!
安王入宫,火烧奉先殿,还有子山中毒,他夫人失踪,如今想来都是他的算计。
先烧了奉先殿,明丰帝中毒,他们因为舆情必然会请僧人入宫诵经。后任兰嘉失踪曾老失踪,他又调走了大批的王府侍卫和暗卫还有禁军。
今夜,又正是明丰帝解了毒,全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卸了心防的时候。连陈朝都回府沉沉睡下了,正别提紧绷了半月的禁军。
陈朝面沉如墨,一个太医从寝殿方向匆匆而来。“王爷,娘娘晕倒了。”
宫里一片混乱之时,任府前院书房也亮起了灯,任家三代主事之人齐聚书房中。
任老太爷负手而立,任大爷茫然又兴奋,任和郎则一脸平静。
任老太爷:“还不清楚宫里情形到底如何?先不要妄动。魏棕有消息传来吗?”
任和郎摇头:“未曾。”
任老太爷:“明日二郎去广阳侯府走一趟,至于你,安心上衙,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
任大爷点头:“儿子知道!”
***
阴沉了一夜的浓云在天明之时,带来了几声闷雷,闷雷之后天上便落下了豆大般的雨点。
雨点砸在屋脊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雨声不断也吵醒了一直沉在梦乡中不愿苏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