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又咋了 第11节
梁璋只想好好抱一会儿,因为今天在食堂吃过饭了,培因哥不留人的话他不知道能待多久。他不是别有用心,只是刚刚才缠绵过,外面又那么冷。朋友同事间都要相互体贴,炮友总不至于连这种最基本的温存都吝啬,这又不是什么超出界线的事。
但可能抱着人的手臂不小心收紧了一点,他磨到培因哥吸气。
“别……”徐培因低低开口,他明明刚刚什么话都没讲,现在嗓子却有点哑。
梁璋说:“培因哥,我太困了,不动了,就眯一会儿,马上回家了。”
徐培因在他怀里动了动,睡觉哪需要两个人靠这么近,但培因哥还是没跟他计较,说:“十分钟。”
他完全可以现在丢梁璋一个人在床上,自己去洗澡的,但是没有,梁璋就觉得他多少有点喜欢今晚送的那束花。
大概十分钟后,两人按顺序洗漱,梁璋自己叫了车,徐培因还是把他送到门口。
“说起来,元旦策划和年会策划都已经发给行政了,他们那边——”
梁璋话到一半就让徐培因打断了,培因哥挑眉显然是不准备听:“上班不谈私事,下班不谈公事。”
梁璋顿时语塞,想要混淆边界的小九九只能作罢,说:“知道了,我多嘴。”
“好,路上小心,晚安。”徐培因靠在玄关,还是给了一些好脸色。
他的头歪一点倚在墙上,眼眯起来带了些被满足后的倦意,目光是随着梁璋的动作一寸寸挪的。只弄了两次,结束也有半个多小时了,梁璋看培因哥的脸还是被温水泡过的花瓣似的,发梢湿漉漉贴在侧脸,潮红还未褪干净。
忽略那句晚安,徐培因更像是要送他早上去上班。梁璋晃晃脑袋,说:“我发现你总眯眼睛……”
徐培因听了直翻白眼:“你近视了就知道了。”
梁璋不知道,徐培因每天都戴眼镜,怎么还会有看东西需要眯眼睛的习惯。好像已经习惯了模糊不清的世界,后来配上再清晰的镜片也还是忍不住收紧眼角,用力去辨别。看男人眼光那么差,还辨别什么呢。
以及今晚没有临别吻那个流程。
不过梁璋一向是以德报怨的,周三早上徐培因让他带鸡蛋灌饼,他还是老实排队了。碰上碎嘴的李经理,看他拿两份灌饼,立刻闻见味似的凑过来问他:“梁副总,这么早是给谁带早餐?”显然他也没准备让梁璋回答,很快自己接,“给徐总吗?他来了也有三个月了,不会还不熟悉食堂吧?”
梁璋微笑回应:“李哥真爱开玩笑,我顺手帮忙,公司同事之间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李经理大笑起来,拍他肩膀给身边同事讲解什么似的:“梁老弟对v姐以前也关心,那时候可没少给人带早餐,这种细心的作风在咱们公司可是出了名的。”
善良平和的梁璋唇边弯起一个礼貌的弧度:“v姐是我前辈,我对她自然尊敬有加咯。李哥不也很爱照顾后辈吗?尤其爱请我们部门的妹妹喝奶茶,可惜我们部门太忙了都没空当面谢您这份体贴。”
听他这么讲,李经理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更用力拍他后背:“嗐,都是为公司发展尽力嘛,方式不同,目标一致啦。”说完让部门下属们拥着,悻悻走了。
他走了梁璋身边只剩市场部自己人,小刘小声嘀咕:“他咋那么烦,没完没了追着梁哥咬了,自己人缘差没人给他带早饭吧。”
梁璋直咳嗽:“他是不是偷练铁砂掌?说不过我就想拍死我?黑虎掏心呢。”
小张也点头:“看他那个肚子又大了,一肚子肥油还来骚扰我们部门美女,真够不要脸。”
梁璋说算了,咱们行得正不跟他计较,进办公室跟培因哥抱怨:“你知道商务那个李海川,今天又在内涵我,还打我,手劲大的,给我后背都拍红了!”
徐培因接过豆浆,插好吸管,很平常地说:“我听罗云松讲过,他在酒桌上指着鼻子骂你,喝两滴猫尿就管不住嘴的人,你都没必要理他。”他不紧不慢地打开油纸,咬个灌饼都优雅,嘴角没沾一点酱。
梁璋很惊讶:“这你都知道?”这是前年团建的事了,小罗才来不久,也不晓得是谁讲给他的,又传到徐培因耳朵里。
“不让打听吗?”徐培因嚼完嘴里的才说话,“这不是你的光辉事迹吗,你不让女同事给他微信,他才嫉恨你,恨你比他受欢迎。”
“不是……”梁璋是想,不知道小罗有没有把李海川骂他的话都讲出去。那晚喝醉的李经理指着鼻子骂他“vivian养的小白脸”“活儿干得一般就知道舔资源”,乱七八糟难听的一大堆,气得梁璋回去加了三组卧推。“你不用打听也知道,我比他受欢迎。”
他想把这个事仔细讲讲,避免培因哥对他有什么误会,出去边琢磨边看昨晚的ppt。昨晚的方案其实还是差意思,不过昨晚确实少人,有些细节是缺的,他放大家都走了也是想今天上午补一下。只不过刚要弄这边,行政吴总又拉他们过去开又臭又长的元旦年会策划会,分身乏术,只能跟着领导走。
同事开完会都出来打哈欠,说不明白咱这么大个公司,年会策划为啥不能外包,非自己整。梁璋已经对这种年底每个大领导都要显得自己在做事的情况见怪不怪,只跟他们说别在外面乱传吴总想在年会加诗朗诵比赛这事。
下午三点,徐培因给他发信息,问方案什么样,发过来他看看,ok的话就不开会了。梁璋犹豫了下还是把ppt先发给他,过了一会儿徐培因回——订会议室开会。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小张磕磕巴巴读ppt上的字,徐培因眉毛皱起来的时候尤为明显。
“这个报告哪来的?收集了多少份样本?”徐培因问。
“这个……”小张卡壳一下声音更抖了,会议室气氛沉得死水一潭,鼠标点击的声音都刺耳。梁璋也忍不住皱眉,他早上让加东西,下午看来ppt基本没有变化。
徐培因手肘撑着椅子的扶手,一只手食指拇指摁在眉心,眼神格外冷峻。
“你刚刚说的这些——是你写的吗?”徐培因的声音有种缺乏起伏的平静,让人不寒而栗,没被点到的下属们也都低头噤若寒蝉。他往常的会议不会在公开场合直接点人,也少有这种严厉的表情。
梁璋看一眼小张,开口:“这块儿我的问题,昨天吴总年会那个事临时……”
他话没说完,徐培因就抬手示意他闭嘴:“临时有工作加塞和这份方案没做好就拿给我有关系吗?临时的工作有很多,以后要每次都这样耽误正事,给我一个半成品吗?”
梁璋愣了一下,闭嘴了。
徐培因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还是定格在梁璋身上,问他:“梁璋,做不完是不是应该昨天就告诉我,等到今天来得及吗?我话说得难听,你这次给我的东西一点没体现出你的专业性。”
梁璋低一点头,说:“是,我的问题……”
“不要我说你,你就说是你的问题,你有真的动脑子吗?我知道你做很多,但整个部门是只有你梁璋一个脑子吗?其他团队成员呢,他们的角色是什么,难道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一个人显得更辛苦吗?这是团队任务,不是独角戏。”
徐总骂完这句终于语调缓和些,看向其他人。“我想问你们其他人,是不是在做无用功,如果你们不能有效协作,发挥每个人的长处,我们这个团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时间不够做不好是ok的,但是要跟我说,昨天就应该和我说有什么困难。”徐培因说完站起来,“会议就到这里吧,明天下午四点再碰,有问题找我。”
他走出会议室,留梁璋和其他团队成员面面相觑。梁璋看其他同事,尤其是小张,被训得大气不敢喘,又因为他才是被点名骂的人,于是大部分人都小心翼翼看向他。
梁璋其实还好,他一开始被骂懵了,后面反应过来。这点厉害,也就吓唬应届生,他只是假装沉重说:“今天到下班前可不能再摸鱼了。”
第16章
大家都听得出,徐培因点着梁璋骂,实际上是骂别的同事不干活。只有老同事无所谓,毕竟vivian也是这样做的,公司太多实习生一轮换一轮,总有新人没经历过。新员工还不熟悉的时候骂太凶不合适,所以有问题先骂老员工,挨训的总是梁璋。
梁璋脾气一向好,一般不大的问题他都会主动揽身上,可能是做舔狗做惯了,滑跪道歉立军令状下次努力一条龙他太熟练。他敢揽责任是翅膀够硬,不会有人真拿他怎么样,而年轻同事也就吃这一套,所以都爱跟着他。
小刘小心翼翼问他:“梁哥,没事吧?”
边上小张更是一脸纯洁大学生的愧疚:“都怪我,哥,我以后肯定注意的。今天上午是那个tina姐让我给公司知乎刷好评,耽误了……”
梁璋摆了摆手,示意小孩不要自责:“培因哥这次是看着严厉了点,但他目的肯定是希望我们能做得更好。我带你们做方案,你们出错不就是我没做好监督责任?骂我是没问题的。”而且骂的也不难听,他还以为培因哥要多凶呢。“tina给你安排工作,我怎么不知道?她是你领导吗你就听她的,先放下,做我们的活 ,她那边我去说。”
年年实习生和新人都先给市场这边,今年不知道咋回事,给梁璋招了一屋软柿子,谁都过来捏,他这个水果店还要不要开了!
于是梁璋这边唱够红脸,就去人事找tina。办公区人不在,他去茶水间一抓一个准,tina正坐在沙发上和同事小弟吃下午茶。
“哎呀是小梁,吃不吃泡芙啊?”tina看到他一点不心虚,笑眯眯的,“路过会议室,看到徐总冲你们发火了是吧,来,吃点甜的缓和下。”
梁璋想不愧是tina,一天天光在公司遛弯了,什么都看见。她一提这个刚好也是给梁璋递话头,小梁立刻脸上写委屈:“我这挨骂有你一份功劳,吃不下你的东西。”
tina听了很惊讶,做了法式白边指甲的手捂在嘴边:“什么话,怎么是我害你挨骂呢?”
“你给我们部门小张什么时候下的活儿?什么刷好评,他光给你做事自己活儿不上心,我们可不让徐总骂了。”
“是吴总在知乎上看到骂咱们公司的了,觉得千合的品牌美誉度是有待提升的,所以说我们让员工尽量自发地写一些问答嘛。”tina也听出他不乐意了,满脸真挚的歉意,“上次公司控评你不就让我跟小张对接的嘛,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挺忙就说不麻烦你了直接找他呗。这孩子真是老实,肯定是本职工作优先啊,我给你赔个不是。”
梁璋也不可能真跟tina发火,提醒一下就打算回去了,结果让人又拉回来。tina问他徐培因在他们部门适应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梁璋说挺好的,啥也没发生,就骂了他们一回还让你撞见了。
tina笑笑:“我是问问八卦啦,徐培因私生活是不是特低调?他好像跟你不错的样子,有没有跟你提过?”
梁璋心里无语,看这姐兴致勃勃明显是想从做自己这里套点料,但有关培因哥的事他并不是很愿意分享,于是敷衍道:“他就是很低调啊,上班认真下班消失,我们也就聊工作。”
“不信。”tina扬起眉毛,“你给他带早餐,他就只跟你聊工作呀?”
梁璋说:“不然聊啥,培因哥就是很正经呗。”
同事弟弟插嘴:“正经人能拍那种视频……”梁璋沉下脸,tina轻咳了一声,弟弟看一眼前辈脸色,没继续说下去。
这种话在本部门已经绝了迹,在外面的议论却总是避免不了,梁璋再一次当面听这种话,心里很不舒服,甚至生出一种古怪的恼火。不是恼火多嘴的同事,他不把同事当亲近的人,很难对他们的想法关心,他是在恼火徐培因。
tina板起脸:“徐总是公司青睐的高管,不了解情况少乱说,闲聊几句罢了,人家做什么咱们没资格评判。你小子,以后嘴上看着点,真是没个把门的。”
梁璋恼培因哥,为什么要这样将自己暴露在一个随时任人评头论足的位置。为什么会同意拍那个视频呢?是自愿的还是只为讨好爱情?如果是后者,为什么你那么聪明一个人要为爱情变成傻子,难道看不出眼前的男人不值得你的付出吗?于是把自己变成任人宰割的猎物,每个人都可以随便评价、随便猜测、随便定义。
你混了这么多年,从巴黎到北京,在裕景做到总监,可现在一个试用期新人都敢说你。你的下属也随时随地意淫你,你心知肚明还只能抓住这一根稻草,那样聪明的你为什么要让这些事情发生?
难道是梁璋其实还有三分火性,无论目的如何,挨训了就是不爽,所以在这里暗自生徐培因的气?
他极少挂脸,不想吓到tina和她的新小弟,更不想自己的情绪成为别人讨论的话题,于是说还有事匆匆离开了。坐回办公区也没缓解好,他看小罗一副想跟他说话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气压低,让人误以为他还在为ppt那事发火。但梁璋最近加班确实很累,也懒得装无事发生,便面无表情地看邮箱周报进程。
他看了半天,屏幕上每一行字都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又难以从这种怪情绪抽离。
直到十分钟后徐培因路过他,敲了敲桌子:“走,聊一下。”
梁璋机械性起立,跟在他后面进办公室,把门关好。徐培因有些无奈地问他:“什么表情,骂你几句真生气了啊?”
“没有啊,我哪有什么表情。”他确信自己进屋的时候脸上有笑。
“要抽烟吗?”
他摇头,又点头:“可能是困了,提提神。”
徐培因看他两秒,叹了口气:“我和你最熟,不骂你骂谁啊,你这都看不明白吗?”
“不是,”梁璋又快速晃晃脑袋想把情绪切换好,“我当然知道你是骂他们呢。”
说着抽烟,谁也没掏出烟盒,空气有些沉默。半晌,徐培因从办公椅起身,坐到了他旁边的那个沙发,两人靠近许多。
“你和tina见过?”
见鬼了,今天他的行动轨迹被公开到全公司了吗?梁璋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找茬,她没经过我就给小张下需求,搞得人小孩不知道先干谁的活。”
培因哥眉毛微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闻出来的,她香水的味道。”他笑眯眯的,似乎还有点得意,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哄梁璋才露出这种表情。
而梁璋发现自己真的吃这套,一下被拉到了培因哥的情绪领域,由衷夸赞:“哥鼻子真厉害。”
“好啦,我叫你过来就是说让你别有太大压力,我会上那么说也就是想骂一下那帮小孩。时间还是充裕的,做不完就跟我说呗。”徐培因拍拍他的肩膀,十足好领导模样,“我知道你一直做很好。”
梁璋老实点头,没头没尾地说:“tina也说看出来咱俩最熟。”
“不然呢?”
梁璋想知道要熟到什么程度徐培因才会给他讲自己的过往,自己的心事。他本来期待事后两人可以来一点心灵交流,作为朋友他会很乐意倾听并安慰培因哥受伤的心,可培因哥不肯透露一点伤口,让他的关心和恼火都无处安放。
“咱们还得更熟。”他说。
“没病吧?”徐培因看他像看小学生,“没病滚出去干活。”
唉,培因哥不懂他,就像他不懂培因哥。
第17章
再往后每次见面,梁璋都带花,徐培因没拒绝,收花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应该不是所有炮友见面都要带花的,但公司门口实在太方便买花,梁璋也觉得花很漂亮。
公司是亏欠培因哥的,他代为补偿,如果不想再喷香水,那下班后捧一束满是香气的花也不错。只是培因哥还是不肯留他过夜,他从没见过他送的花插进花瓶。那些花是如何凋谢的,怎么被扔进垃圾桶,他都没见过。某次再来,桌上连那只花瓶也消失了,不知道是收起来还是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