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又咋了 第32节
徐培因不知道有没有识别出这是份人为好运,总之脸上是开心的。“应该的,我的运气已经不能再差了。”他都吃干净了,把盘筷味碟放进水池,“辛苦了,梁总。”
梁璋把保温桶也洗干净,湿漉漉的手犹豫再三,没敢往培因哥的新衣服上甩。
两个人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春晚已经开始重播了。
“你困吗?”梁璋问。
徐培因摇头:“白天睡太久了。”
“通宵撑得住吗?”
培因哥狐疑地看他:“你又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们是炮友啊,炮友该做的事——”梁璋拖了个长音,看到徐培因眼睛略微睁大了点,睫毛抖着,有一点慌乱的样子。“去放炮嘛,还有烟花。”他不逗培因哥了,“一起吧。”
徐培因瞪他一眼:“北京禁燃的。”
窗外十分安静,梁璋点头:“我知道啊,我们去河北放。”
徐培因深吸一口气:“发什么疯啊你!”
“现在路很空的,四个小时差不多就开过去了。”梁璋对他眨眼睛,“你不喜欢烟花吗?”
“四个小时很累的……”
所以四小时的路要两个人轮流开,两个小时换一班,梁璋知道最终目的地所以后开。他发誓这回没有强硬地要求徐培因跟自己走,他只是劝了两句,谁叫培因哥劝也经不住的。
梁璋坐在副驾上,把座椅调成45度仰角,拆了一包他妈让带来的零食,一边吃一边在后视镜偷看培因哥的脸。徐培因浅驼色的大衣领子竖着,帽子围巾放在后排,嘴角朝下不情不愿的模样。
他们视线对上,梁璋说:“要不算了,现在掉头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徐培因没好气道:“都上高速了!”
“哦。”梁璋傻笑两下,用没吃妙脆角的那只手拿手机,“那我连你蓝牙放音乐了。”
梁璋的听歌品味就是欧美流行乐,尤其那种励志昂扬的旋律,徐培因听了一会儿说感觉自己在听十年前班里美国同学的歌单。梁璋说不是啊,这都是我高考的时候熬夜复习时耳机里放的音乐。
“你那时候听什么啊?”他问,“你高考吗?”
“废话,法国也有高考啊,我们叫bac。”徐培因说,“对我来说都不难,不用听励志音乐。”
梁璋半躺着恭维他:“是吗,不愧是徐总……那你要不要放歌?你青春期总有爱听的歌吧,玫瑰人生吗?”
培因哥笑了:“你是不是只听过这么一首法语歌?”他扶着方向盘,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高速冷风刮过车身的呼啸声挤进车内,“我年轻的时候……和现在听歌也没什么变化,你有没有听过《call you tonight》?”
“没有。”但梁璋很快找到这首歌播放起来。
前奏响起,车载音响音量大得胸膛都在发震,徐培因只好大声说话:“你居然没听过惠特尼休斯顿!”
梁璋也扯着嗓子回应:“我只是没听过这首!我听过《i will always love you》呀!”
培因哥好像觉得他很孤陋寡闻似的,不再和他讲话,车厢中只回荡着女歌手的歌声。雪下大了,他打开雨刷器,橡胶条有节奏地刮擦着玻璃,徐培因左手食指轻轻敲着代替琴键的方向盘,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难道听这首歌必须吹风?培因哥怕冷也要潇洒,让车外的风灌进他大衣的袖管。
梁璋歪在座椅上,默默把空调出风口拨弄向驾驶座那边。
高速路上车辆稀少,只偶尔掠过一些反光的道路标识。近光灯里无数飘洒的雪片朝他们袭来,夜色深沉,他们正在逐渐驶离北京。
换梁璋开车的时候,徐培因直接把副驾摊平了,裹紧大衣睡过去。明明说自己白天起得晚,结果还是很能睡。
过土路的时候把徐总颠醒了,迷迷瞪瞪爬起来,项链坠在衣领外随着颠簸乱晃。他扒着车窗看外面简直荒郊野岭,但也近人烟了,周围有爆竹烟花响起,天不再是浓黑。“要不是有爆竹声,我以为你给我卖了……”梁璋瞟一眼后视镜,徐培因幽幽盯着他。
他笑了:“马上到了,这儿是我二表姑家,她家全家出去过年了,没人在,我们去她院子放炮。”
他把车停在门口,开始按照二表姑的微信指示翻哪块砖头底下藏着大门钥匙。雪把砖块都盖上了,并排的每家都在放炮,窜天猴的声音一会儿一个,梁璋哈着白气蹲在哪里刨雪,让培因哥先下车等他。
“冷吗?”梁璋扭过头大声喊培因哥,“冷的话你跺跺脚!”
徐培因跑过来踹了他一脚,梁璋又笑。
南头谁家点了个二踢脚,梁璋从仓库里抱出烟花箱的时候,看徐培因本来正低头用鞋尖在雪地里画着什么,被突然的巨响吓得缩脖子,好半天才从羊绒围巾里挣出半张脸。
不经吓的人还能点炮吗?梁璋保持怀疑,但还是往地上铺了一长串挂鞭。
“带火了吗?”他问徐培因。
徐培因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给他,原先都是梁璋点烟,他才见到培因哥的打火机,是只银色的登喜路。
“……”梁璋把打火机又放回他兜里了,去里屋抽屉找出盒火柴,放他手里,“你点吗?拿这个点吧。”
徐培因划了支火柴,背对他躬着身子去点引线。挂鞭的引线长,留了充足的时间,但梁璋就爱吓唬人,火更着起来就大喊:“快跑!”
培因哥很听他话的转身,踩着碎雪往他这边小跑过来,没系上扣子的大衣摆让北风灌成帆了。梁璋下意识张开双臂,结果徐培因急刹在两步开外,只铲到他身上一点雪沫。
“干嘛,”徐培因微微喘,指着他笑,“我不抱……”他的尾音被后面鞭炮的炸声吞没,梁璋趁机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把人结结实实拽进怀里。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梁璋抱着人,贴到他耳畔装傻,“新年好啊,徐培因,今年要顺风顺水顺财神!”
那挂鞭炮有一千响,徐培因不可能让他抱到鞭炮声结束。
“我梗系希望你好啦,冇病冇痛,冇灾冇难,做乜事都顺顺利利……”培因哥摸摸他脑袋,“你开心嘅话,我梗系都开心啦”
一长串下来天书似的,鞭炮又吵,梁璋摇头:“哥,听不懂,要普通话。”
徐培因大声说:“身体健康,今年好好给我干活!”
“当然啊!”
他们又点了许多烟花,爆到天上一片片,要仰头看。
梁璋侧过头看徐培因,他围巾散开了一角,鼻尖冻得通红,眼里不断映出红黄的烟花,脸上又让满地的雪色打了光。
“别老盯着我。”培因哥撞他肩膀一下,梁璋只好也仰头望着天。
徐培因也不是神啊。梁璋给他叠了桃色的、纯白的滤镜,哪里都好,每寸皮肤肢体看到都起欲勾瘾。用不带情欲的眼光看这么漂亮的脸对他来说是很难的事,最近才发现自己可以做到。于是发现培因哥其实挺坏的,拒绝他还做朋友什么的,简直是吊着他,太坏了。
培因哥并非白璧无瑕,他却越来越喜欢他。
烟花箱空了大半,徐培因在院子里扫地,梁璋去屋里整理床铺,两个人要睡一觉才能回北京。
表姑家孩子不回来的时候孩子那屋都锁着,好在双人床很宽广,两个大男人也不算挤。
外面爆竹声稀了,梁璋听见徐培因在枕边叹气:“烦死了,忘带眼镜过来了。”
“没事,我当你盲杖嘛。”
“我没真瞎!”
梁璋笑两声,手伸到对方被窝里,去戳他的腰。然而徐培因居然没有痒痒肉,反过来把梁璋摸得狂笑不止。
“不行,不行了……”梁璋上不来气了,举双手投降,“我错了,别玩我了。”
徐培因坐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脸:“非要这样才老实。”
“好嘛,睡了睡了……”梁璋说着,培因哥却低下头,在被子下轻轻吻他。
被窝都串了,培因哥问他:“要不要做?”
梁璋心跳如雷,想着徐培因坏到家了,他是没有那么冲动了,但又不是和尚。“这是我二表姑家!”
“哦。”
徐培因从他身上下来,梁璋又重新把他塞回自己的被窝,被角都掖好。
培因哥说:“想回我家了。”
梁璋躺好,转过去隔着被子抱住他。“睡醒了就回去。”他轻轻拍着徐培因的后背,“很快回家的。”
……
天亮后徐培因没戴眼镜,摸着桌子走路让梁璋笑了好久,气得不讲话了,回去的路上梁璋只好一个人安静着开了四个小时。
第45章
忙了一整年,一下休息许多天梁璋都有点不习惯。他和金女士走门串亲戚花两天,去了庙会,添置了几件新衣服,接下来就是每天吃剩饭,初一吃到初八。
梁璋发信息给徐培因抱怨自己不想再吃剩饭了,培因哥就说来他家吃吧,他那里刚好少个饭桶。一个人吃饭做多了吃不完,只吃一个菜又没意思。
金翠兰知道以后去附近市场挑了条一斤半的活鲈鱼,让梁璋拎过去做清蒸。妈妈是惦记着吃鱼要吃最新鲜,讨爱人欢心自然要把做的好事摆在明面上,也不管梁璋想不想在徐培因家杀鱼。
好在培因哥并不介意活鱼,说他继父很爱钓鱼,经常拿鱼回来自己处理。
“你去切菜就行了,鱼给我。”徐培因很利落地一刀背就把鱼拍晕了,然后开始刮鳞,果真十分熟练。他处理内脏也很快,避免了梁璋在路上担心自己杀鱼不小心把苦胆戳漏的噩梦发生。
“你继父是法国人吗?”梁璋一边切葱段一边好奇地问。
“嗯,一个大鼻子胖老头,人挺好的。”徐培因把鱼用盐水冲洗干净,一边说,“我妈不理我,他还会偷偷给我发拜年信息。”
梁璋在厨房里,听着培因哥断断续续给他分享一些家事。
他母亲在徐培因长大一点后领着他去了法国投奔小姨,后来认识了一位当地的工程师,也就是他现在的继父。婚后两个人感情很好,继父对徐培因也不错,没过两年就给他添了一个很可爱的弟弟。只是命运弄人,他们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不幸患有一种罕见病,没能活过八岁。
徐培因在提到他弟弟的时候没有很悲伤,但梁璋看得出他们兄弟关系很好,他提到自己有一枚蓝宝石胸针,和弟弟瞳孔的颜色很像。
难怪他妈妈对徐培因跑到北京发那么大脾气,连带着早夭的弟弟那份,她全部的心思都在这唯一的儿子身上了。
梁璋犹豫着问:“真的一句话都不讲吗?反正你都和那人结束了,回去看看阿姨呗。”
他们在餐桌坐好,四菜一汤齐了,徐培因筷子停在半空又放下。“……我没跟她说那件事。”他有些怨怼地抬眼看梁璋,“那么丢人,怎么说?哪有脸回去。”
梁璋不清楚徐培因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金女士,绝不会这么多年舍得不联系。别人的母亲他不好评价,但他不愿意培因哥多年走过的路变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于是夹了筷鱼肚子放在徐培因碗里,很体谅地说:“就说普通分手了也行啊,但反正,家就是你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的地方,有顾虑的话晚一点回家也没事。”
“我妈要是会说像你这样的话就好了。”培因哥笑笑,“算了,不想这事了,你尝尝我鱼做得怎么样吧。”
有梁璋在,饭桌是很好打扫的。他会老实洗碗收拾,等看一会儿电影消消食,还能成为额外的夜间消遣。
电影看到一半进了卧室,门紧闭着,未放完的电影朦朦胧胧传进来,全是听不清楚地对话。他们要比电影结束得晚,过程照例静默,但之后会聊两句天。梁璋抱着培因哥,他身上有忧郁的味道,随着轻轻的叹气,让爱慕者知晓了。
“困了?”他想亲亲哥的脸,因为看不清吻到了鼻梁,侧着的鼻梁盛了汪咸的水,他猜培因哥还是想家了。
徐培因带一点鼻音的“嗯”了声,然后转过来,面对面地靠着他。
被喜欢的人依靠着,让梁璋油然生出些责任心,他想逗徐培因开心,乱按技能键:“你要是实在想家,可以把我当成你妈妈抱,我不说话。”
“……”徐培因憋笑憋得辛苦,锤了他胸口一拳,“有病,我妈哪有你这么壮!”但他还是抱了,两条胳膊环住腰,把脸埋到了胸口,过一会儿很可怜似的讲:“我刚刚没有这么想。”
潮湿的呼吸慢慢在胸口散开,往外扩张着形状,梁璋摸着培因哥的后脑勺,神游天外地四处发散。
徐培因和梁璋想要的不一样,他是有想转移的感情、有想淡忘的情绪、有想逃避的话题,才会主动投入温暖的肉体中寻找慰藉。他们之间已经形成这样的默契了:焦虑触发情欲,高潮稀释压力,徐培因靠这种肉体上的欢愉或疲惫放松,之后他们互道晚安,明天继续上班。
然而徐培因这次一点没缓解到似的,那些脆弱的思乡愁绪在他身边加重了。他紧紧贴着这个不用他负责感情的人,然后放纵自己的情绪走到危险的边界,以至于梁璋都触碰到了这个模糊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