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他老房子着火了 第109节
“狗奴才。”
管事牌子爬起身,诺诺不敢言语。
余下跟着的宫人见状,一个个噤若寒蝉。
小爷究竟在里头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怎么这般动怒?
而知道内情的姚朱望着这一幕,心中同样不免浮上几丝担忧。
小爷这般反应,若是闹起来,皇爷同沈姑娘的事怕是不好收场。
然而想了想,终究是觉得自己多虑了。
有皇爷在,小爷便是有再大的不乐意,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又敢翻出什么花样来?
更何况他对沈姑娘也并不十分喜爱,被皇爷截了胡,应当也不会多在乎。
方才那一幕,不过是他乍然发现真相,有些震惊罢了,很快就会好的。
姚朱这般想着,定了定神,终于将视线从李元净收回。
却说李元净进前殿之时,皇帝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
或许是因为朝服没法穿,而储秀宫又没有他的衣裳的缘故,皇帝只着了一件中衣,衣领微微敞开着,能清楚瞧见他脖颈间的红痕。
李元净甚至能想象到,沈荷回是怎样被他抱着,在他身上留下数道痕迹的。
李元净跪下去,冲皇帝行礼,“......父皇。”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他身上,看着这个如今还处在震惊中的儿子,眸色漆黑如墨。
“可有什么想问的?”
李元净跪在地上,默然无语。
他是他的父亲,是大周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便是做出这种事来,他又能说什么?
“净儿。”皇帝再次开口,这一次,直接唤起了他的乳名,“朕再说一次,有什么想问的。”
或许是这句话给了李元净勇气,他缓缓直起身,滚了滚喉结,竭力让自己的双手不要颤抖。
“既然爹爹让儿子问,那儿子便开这个口。”
“爹爹。”
他抬头,就那么直直望向皇帝,与他对视。
“您究竟为何......”
“要抢走儿子的未婚妻?”
第78章
皇贵妃
少年跪在地上,直挺着上半身,目光里满是迷惑。
他当真想不明白,那个他从小敬仰的父亲,怎么会做出同未来儿媳爬灰这种事情。
这着实太叫人匪夷所思。
殿里门窗紧闭,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在墙面和地上印下一朵朵海棠花纹的阴影。
皇帝的靴子软绵绵踩在上头,起身从桌后出来,高大的身影将跪在地上的少年整个人盖住,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未婚妻?”皇帝望着他,缓缓开口,沉声道:“你的未婚妻是谁?”
李元净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快速向前移动了两下膝盖,回答道:“爹爹明知故问,除了沈荷回,还能有谁?”
皇帝抬了抬眼帘,“朕不记得自己曾经给你们赐过婚。”
李元净哑口无言,愣在那里。
皇帝确实还没有给他和沈荷回赐过婚,至少,还没有过任何圣旨和口谕。
“可......可您已经答应了皇祖母,她老人家一直在撮合儿子同沈氏的婚事,您是知晓的。”
就在几个时辰前,皇祖母还当着他的面催促他赶紧下旨,当时父皇他,并不曾拒绝。
“朕是知晓,可朕从来没有说过,要给你们赐婚。”
皇帝的声音轻且缓,却似一记钟鸣响彻李元净耳畔。
李元净滚了滚咽喉,神丝飘荡,努力在脑海中搜刮这半年多来皇帝在此事上的所言所行,最后发现了一个叫他无比气馁的事实——
他的父亲,确实从不曾对他和沈荷回的婚事发表过意见。
每回皇祖母提及此事,父皇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随口附和一两句,实在推脱不掉,他便寻借口往后推脱。
当时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未曾点头,所以不好表态,只能如此,心中还有些感动。
毕竟自古以来,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谁嫁谁,哪里有本人插嘴的份儿?民间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家?
因此每次他的父亲对给他赐婚之事迟迟不做决断时,他都当他是为了自己。
如今想来,却是大错特错。
他不赐婚,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他要沈荷回,又怎么会让她嫁给自己?
从前,他竟全然不曾意识到。
“爹爹,为何是沈荷回。”李元净愣愣开口:“天下的女人那么多,您为何非要她?”
“她是皇祖母为儿子选的人,即便未曾被您赐婚,但宫中上下早已认定了她是我未来的王妃,您这般将她抢去,叫儿子还有何颜面做人呢?”
他说着说着,心中不禁涌上无限委屈,好似一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眼角泛红。
皇帝见他这般,眼睫微垂。
“朕给过你机会。”他道。
李元净微愣。
“朕知道她进宫来,是为了你,所以一开始,朕不想同她私下有何干系。”
“那您还——”李元净下意识直起身子。
“可是你叫她伤心。”皇帝的声音十分平稳,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却隐约带上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
“你在朕的万寿节上,当众拒绝同她的婚事,当时可有想过,她的颜面何在,她往后在这宫里,又该如何做人?”
李元净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拒婚一事,确实是他做的,但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件小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又能怎么着。
然而如今被皇帝骤然提起,脑海里却不知怎么的,渐渐浮现出当日沈荷回低着脑袋,眼角泛红的模样来。
当时,不过是看一眼便忘记的画面,如今却变得这样清晰。
从前他不在乎,也从未想过,可如今被皇帝提醒,却也能意识到,在事情发生后,沈荷回在宫中,是怎样的艰难。
一个小姑娘,被他这样身份的人当众给了难堪,流言蜚语自是少不了,那些拜高踩低之人,也会瞅准时机在背后踩一脚。
她一个平头百姓,在宫里毫无根基,即便有太后的庇护,想来那段时间,日子也是难过的。
寻常人遇见这种事,早已吊了脖子,可她却是硬撑了过来,私底下又吃过多少苦头,流过多少滴眼泪?
“我,我不知道......”李元净微微摇头,神色萎靡下去。
然而扪心自问,即便当时他知道这些,他又会在乎吗?
不会。
高高在上的王爷,瞧不见一个平民小姑娘的悲欢,更何况,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姚司司,实在分不出一丁点眼神给沈荷回这个彼时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从脚底升起,李元净颓然坐在自
己小腿上,渐渐垂下了脑袋。
“父皇,便再无回旋余地了吗?”他问。
“你觉得呢?”
李元净愣愣望着地面上,被阳光照射出来的海棠花纹,久久不曾言语。
当父子两的谈话结束时,荷回已经在后头廊下站了不知多久。
她此刻已经沐浴收拾完毕,上头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银鼠皮袄子,底下绿色泥金拖地裙,头发用一根木簪子随意挽着,模样倒真与她的名字契合,颇有一股荷花的清雅。
瞧见皇帝过来,她抬头望向他,对他扯起一个略显生硬的微笑。
皇帝过去,将她横抱起来,“怎么在这里站着,也不嫌冷。”
荷回手臂挂上他脖颈,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皇爷,我偷听您和小爷的墙角,您别怪罪我。”
她甚少主动对他流露出这般依恋的神态,皇帝忍不住收紧臂膀,将她抱得越发紧,“说什么傻话。”
或许是为了避开两人,廊下没什么人,走廊蜿蜒曲折,像是永没有尽头似的。
两人重新进入寝殿,床榻已经被收拾干净,皇帝将人放到榻上,被荷回拽住衣袖。
知道她此刻必定心绪十分纷乱,皇帝握住她的手。
“别怕,跟着朕走就好。”
荷回抬眼,控诉他,“我也想不怕,可我控制不住,如今被小爷瞧见了,可怎么收场才好?”
“他总归要知道,也不能瞒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皇帝又忍不住补充一句:“难不成你还真惦记着他?”
“您别总曲解我的话。”荷回张口为自己辩驳,“您知道,我没这个意思。”
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皇帝立马改口,“是朕的不是,朕不该同你说方才那句话,可这也怪不得朕。”
他倒是会推脱责任,荷回:“这是怎么说的?”
皇帝叹口气,坐在她身侧,只得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告诉她。
“因为朕有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