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因得先前薛蟠一开始打死那个,不是当场死亡,不能证明致命一击是薛蟠打的,是以存在很大的操作空间。
但这一回,苏大人家的宝贝儿子,是被薛蟠一拳打得从楼上跌下来,当场没了气息。
探春听了大概,抚掌叹道,“这世间之事,果然有一就有二,不是说他早背过人命案子,因得有人庇佑才逃过一回。”
探春对薛蟠这种半点也同情不起来,眼中甚至有些期待:“大约,要有好戏看了。”
这回是万万逃不掉了。
戏台子上戏唱得好不好尚且难以定论,薛家早已炸开了锅。
事发之后,薛蟠当场就没有逃脱的机会,被苏家的下人还有酒馆跑堂等人当场捉住,直接扭送衙门,现在已经下了大狱。
薛姨妈听到消息,吓得六神无主,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张没有生气的白纸。
她刚回神,一叠声让人去请宝钗。
宝钗在家中听到消息,还以为是薛姨妈得了急病,慌慌忙忙赶回来。
进了家门,才知道竟然是薛蟠闯下大祸。
宝钗恨死了母亲,偏偏要哄骗她趟这趟浑水,若知道是薛蟠惹了事,宝钗万万不会踏进家门一步!
看着薛姨妈泪流满面的样子,她眼神中透着冷漠,神情肃穆得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又能如何?”
见宝钗说出杀人偿命几个字,薛姨妈愈发心灰意冷,反而埋怨起宝钗来,声音带着哭腔:“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样狠的心!?”
宝钗一挥袖子,几乎是厉声斥责起来:“母亲这话说得无理,什么叫我狠心,狠心的分明是哥哥,倘若他念着母亲一丝半点,如何又惹出这样的事?”
薛姨妈不知如何辩驳,如今只知道趴在床上哭,泪水浸湿了枕头:“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宝钗气急反笑:“国有国法,母亲怎么不说,分明是他带累了我,如今我在那边是什么日子,今后我又该如何?怎么就成了我狠心!”
薛家老爷也煞白着脸赶回来,见薛姨妈已经把宝钗叫回来,脸色更加阴沉。
宝钗若和此事搅和在一起,恐女婿心里的怨怼更加深厚,薛家老爷还是很看重这个女婿的。
薛姨妈看见薛家老爷,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头发凌乱,仿佛一个疯子。
“老爷……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你要想想法子,保他一条命。”
薛家老爷一脚甩开薛姨妈,怒目圆睁,脸上的横肉微微颤抖:“你养的好东西,薛蟠早几年就死了,犯事的是谁,你敢认,我可不敢认!”
薛姨妈只管哭,声音越来越凄厉:“老爷,他总归是你的儿……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薛姨妈哭个不住,薛家老爷对宝钗使了个眼色:“你母亲身上不好,请个大夫瞧一瞧就成了,你嫁了人,不要总往家中跑。”
宝钗得了父亲的准话,眼神中透着一丝犹豫:“那边的事……”
薛家老爷斟酌片刻,一狠心又对宝钗道:“你不必管,若有人问,只说你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宝钗应了一声,正如匆匆来一样,匆匆去了,旁人再问,她都假托是母亲病了,半点不提薛蟠。
第175章
宝钗独自坐在马车中,听着车轮与石板路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心情愈发沉重。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想到家中丈夫那冷漠的眼神和疏离的态度,她的心像被无数根细针在扎。马车缓缓停下,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一进家门,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婆母正坐在雕花椅子上,满脸愁容地与刘家老爷交谈着。见宝钗进来,婆母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满是嫌弃。
“你看看,你千挑万选的好人家,如今可惹出大祸来了!”
婆母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宝钗只能闭口不言,一味恭顺听人训斥。
这刘家与薛家做亲时候,并非不知薛蟠的存在,为了攀附权势也要娶宝钗,如今才过了不到一年,大难还未临头,都想着各自飞了。
薛蟠这回伤人害命,罪证确凿,当即就被判了一个斩监候,凡是命案当场律法,需得层层上报,待京中刑部裁决。
史苗听着金陵传来的消息,不禁暗自庆幸,薛家、王家、甄家当中的利益输送,错综复杂。
这一回贾家没牵连进去,
都是因为王夫人没和贾政成婚,后面一辈王熙凤也没什么关系,虽然以前有些许情分,但两家不太往来,早就淡了。
是以如今也没什么四大家族之说,尚未形成四大家族的格局。
况且那四大家族的说法,全然就是给薛家升咖位,从江南到京城,多少根基深厚的家族,都没薛家能吆喝。
可惜薛蟠的事,还不至于将王子腾拉下马来。
林家这头的消息比远在京城的史苗灵通详细。
庭院深深,下人们正忙着收拾端午时节挂着的菖蒲,此刻已经干了,散发着淡淡药草味。
探春听了薛蟠的处置结果,颇有几分无奈:“这桩命案,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恐怕搬动不得。”
如今她在江南,光是道听途说,也听得不少关薛家为非作歹的事,这些事后面,都有王子腾那个靠山。
黛玉却笃定道:“冰山一角,又一角,总能愚公移山,山崩之前,免不得要零星碎几块石头。”
显而易见,纵使薛蟠被砍了脑袋,苏家那边也未必甘心。
黛玉又道:“这原是苏家看起来最要紧的孙辈,我想那苏家,未必肯轻易罢休。”
探春对苏家也是一脸不屑,薛蟠和苏家那一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倘若苏家公子真是个好的,没有因为唱曲的小娘与薛蟠起了争执,命中也无此劫了。
可笑这苏家的公子,在外装的一副清正干净模样,纵使与歌姬聚会,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雅会,引得旁人夸赞不已。
实际上……先前在京城,甄家那个孙媳如何没的,尚且说不清呢!
探春冷笑道:“早知是个要紧的,苏家为何不细教导,但凡我那几个哥哥,谁敢做出这等事,自然有家法伺候。”
……
总归薛蟠死刑板上钉钉,宁国府这边赖二家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自古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拿了人的钱财,半点事都没做成。
赖二硬着头皮来找贾珍:“爷……薛家那边……”
贾珍如何不知赖二私下的一些捞钱的勾当,往常他还有好处,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珍当即给了他一个巴掌:“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林家都不碰的事,你倒是敢大包大揽,这家中谁是主子!”
赖二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贾珍冷笑,阴沉沉的目光看得赖二后脊背发寒:“滚……仔细我把你拿到官府去,治一个流放的大罪!”
赖二家的再不敢多话,灰溜溜躲开,只能把原先收的物件,原木原样退回去。
苏家公子过世以后,金陵城少了个人物,过了端午,翻过六月去,黛玉主编的书籍出得很好,甚至有南来北往的学子过来交流。
虽不能男女对坐谈天说地,在各个书院的文展上切磋交流却处处可见,当下也无人再大惊小怪,女子也会写科举文章了。
至于京城一地,虽然有人想要效仿,缺了土壤,最后没弄出多少水花,反而是江南一地的文章,被人集录成册,源源不断传入京城。
贾政此番公干回家,给史苗带来一个消息。
“母亲,先前来过咱们家中拜会,也是姓贾的贾雨村,您还记不记得?”
贾雨村史苗怎么可能忘记。
某种程度上他也是气运之子了。
这一世,甄家那边香菱没被祸害,林家没有请他做西席,丝毫不妨碍贾雨村找到其他靠山,再得了官职,仍旧和王子腾勾勾搭搭。
某种程度上,这二人也是天定姻缘,缘分颇深。
早前听说贾雨村从金陵那边去了南边,后面又有升迁,这回直接升迁到了京城。
史苗半点也不奇怪,问贾政:“他怎么了?升官了?”
贾政拧着眉头道:“吏部的消息,补授大司马。”
又回到兵部了?
补授大司马。
若没几分手段,也轮不到他补这个缺。
背后肯定是王王子腾派系的运作。
再这么下去,王子腾差不多也该暴毙了,史苗无所谓道:“就算升上来,也要看坐得住几时。”
正好贾赦也从外面应酬回来了,一进屋子坐定,就开口问:
“宫里可是来了旨意?”
众人皆摇头。
贾赦笑道:“刚刚我在十字口那边,见到宫里的公公,还以为是往咱们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