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得不说,那维对希纳拉的手艺相当满意。就连盘子底的残渣都被吃的干干净净。
  希纳拉收拾完,就坐上了床,她把那维抱在怀里,柔软的触感透过手掌传递。她摸了摸对方圆鼓鼓的小肚子,忍不住调侃。“怎么感觉一天,你就比之前胖了好多。”
  怀里的那维没有向之前那样乱动,而是反常的任由她蹂躏。
  希纳拉想着也许是吃饱了犯困的原因,她把那维举起来,轻轻摇晃了两下。“还不能睡哦,想不想看星星?今天能够看得到。”
  她推开门,美露莘特殊的视觉,可以让她在漆黑的环境下也能健步如飞。
  希纳拉找了个山坡坐下,低头询问。“会冷吗?”
  软软的披肩将那维裹在其中,希纳拉又把披肩抱在怀里。
  除了裸露在外的脑袋有点凉意,通体上下很是温暖。
  他小声叫了一声作为回应,“嗷。”
  希纳拉坐在山坡上,任由晚风将她披散着的白发吹乱,她和怀里的那维说话,下意识的侧偏着脑袋,垂落在肩头的长发,尾端微荡,轻盈的弧度扫在它脑袋上的龙角处,有些发痒。
  她指着天空中的明亮的星星,“那维知道那些亮的东西是什么吗?”
  “那个叫星星,行星吸收了白天太阳散发出的光芒,本质上它们都是一颗颗的小太阳哦。”
  从她嘴里冒出了很多特殊的名词,那维默不作声的聆听着,顺着她的手仰望着高空的光亮。
  她笑的波澜不惊,“漂亮吧,一闪一闪的!在阴雨连绵的枫丹很难会看到漫天的星空。”
  “云层会把他们全都遮起来,所以啊,雨停过后,星星会格外的明亮。”
  “对了,雨后的彩虹也是!彩虹就是七彩的光线——唔,怎么解释。有机会你会看到的。”
  希纳拉声音放低,“我听过一种说法,人死后会变成天空中的星星,帮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透过这些星星,能不能看到另外的地方呢。”
  她呢喃着,黑羽般的眼睫垂下,投在眼底形成一片阴翳。
  那维读不懂眼眸里的深邃是什么含义。
  不过片刻的时间,希纳拉收敛了表露出的情绪,“唔,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吃东西吗?”
  那维:“……?”
  “因为伤心欲嚼。”
  那维:“……?!”
  天空上的星星蓦然被一片粘稠的云雾遮住,在希纳拉眨眼的一刹那,绵绵细雨如丝线般落下,丝毫不给她一点反应的机会。
  希纳拉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小屋里,仔细掂量着刚刚诡异的一幕。
  “所以,枫丹的天气根本不能用常规来判断?”
  被她放在床上的那维有点心虚的将头钻进了布料里,假装陷入了睡眠。
  希纳拉擦了擦身上的水,将点燃的木柴取了一些出来,房间里面的亮度瞬间暗了下去,木柴在安静的环境里燃烧的劈啪作响。
  希纳拉躺下没有一会,就陷入了睡眠。
  她的睡姿不太好,早在第一天晚上那维就已经体会到了。
  即使有了准备,当希纳拉扁嘴,翻了个身将它完全搂在怀里,动弹不得的时候,阖眸的那维还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与这具身体感官连通的本体,还在沫芒宫内处理事物。
  它动了动,想要从被禁锢着的处境里抽离出来,结果刚挪动出了一点,又被无意识的希纳拉拽了回去。
  触须被压扯,它一时吃痛,躯体僵直的不敢在继续动弹。
  “唔…好吃的,给你。”希纳拉发出呓语,将那维像抱枕般搂的更紧。
  似乎是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嘴角处挂着一滴晶莹的口水,搭配美露莘圆圆的脸颊,有一种莫名的可爱。
  那维眼瞳闪了闪——这种难以让人忽视的姿态,它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虽然一直不理解人类的相拥是什么意思,
  但是。
  好温暖。
  这种感官同步的传递到了那维莱特的脑海里,正在书写文件的笔停顿了一秒。
  为了保持审判的公正性,他很少会近距离接触除了芙卡洛斯之外的生物。
  这种恬淡,云淡风轻的生活,比起审判官繁琐的文件与法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触。
  他在文件上签下名字,随后拿起一旁的杯子,放在唇边轻抿甘甜的清水。
  下一个即将批阅的文件——
  《关于处理厄里那斯附近魔物的申请书》
  第5章
  对那维莱特而言,审判是他接受的工作,并不是本身的义务。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确定这一份文件来自于旧势力的贵族后,第二天清晨,赶在第一场审判开场前,他扣响了芙宁娜休息室的门。
  芙宁娜手里把玩着贵族们送来的小玩意,见他进来,将这些东西藏在身后,故作镇定。“咳,今天的审判不是还没开始吗?”
  那维莱特轻描淡写的回答。“有份文件误送进了我的办公室。”
  “呵呵…”芙宁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那个…这个…”
  那维莱特紫色竖瞳敏锐的从她表露出的情绪里,捕捉到了答案。“尚在互不干涉的范围之内,何必要去招惹他们?”
  他只是不理解人类的情绪与行为,并不代表他对某些利益产生的冲突毫不知情。
  “芙宁娜女士。”
  芙宁娜“唔”了一声,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资料翻看了几页,笑颜绽放。“哦?你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找我,而不是某场审判发表看法?”
  “啧啧,还真是稀奇。”她一蹦一跳的站起身,单手扶着下巴,围着那维莱特转了两圈,凑过去。“看上去没有哪里不对。”
  那维莱特缓缓垂眸,像是在思忖她行为的深意,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冷淡的说。“最近的案件变多了。”
  “唉?有吗?可是有趣的事情变多了不是吗?”
  “恩,听说今天是两个旧贵族之间老掉牙的互相诬陷。有点不太想去——但是错过了有意思的内容就糟糕了。”
  面前的芙宁娜堪称完美的伪装者。
  比起
  当初将那维莱特带回来时展现的运筹帷幄,现在她倒是将懵懂少女的面具完美的贴合在了脸上。
  那维莱特完全搞不懂对方的行为。
  就连一些需要做出决断的大事,对方也完全失去了抉择力,近乎交由那维莱特负责。
  他喟然叹息:“走吧。”
  ——
  希纳拉起床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红扑扑的眼睛浸着水汽,像宝石般闪烁着光泽。
  双手在床铺上摸索了一会,没有摸到鼓包,希纳拉轻声问:“那维?”
  没有获得任何反应,她猛然清醒,起身抖了抖单薄的被褥,又趴在地上往床下看去。
  床下堆积的灰尘,被她呼出的气扬起,猝不及防的糊了希纳拉一脸,她咳嗽着,朝屋内装满水的水缸跑去。
  当她掀开水缸上虚掩着的盖子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哭笑不得。
  消失不见的某长条生物,脑袋上正顶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撕扯下来的布,整个身体仰躺着漂浮在水缸内。
  感觉到气流的变化,它动了动胸前蜷缩的爪子,碎布下隐约可见半睁的眼睛轻轻眨动,紧接着完全钻进了水中。
  希纳拉伸手把它捞出来时,才发现那维浑身冰凉,貌似在水里泡了有一段时间。
  它的心情不错,胡须上缀着几颗小小的水珠,随着摇动脑袋的轻微幅度,滴落在希纳拉的手指上。
  “嗷、”
  希纳拉帮它擦干,“有这么喜欢水吗?那以后干脆都睡在水缸里好了。”
  在她手里的那维用尾巴轻抽了她的手腕处一下,表达不满。
  希纳拉觉得它的这种反抗极其幼稚,擦干后随手就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低下头整理了一下,便从小木屋离开。
  不知是不是昨晚骤雨的缘故,太阳竟然罕见的冒出了头。希纳拉原本打算走回海沫村,但在路上越过山崖眺望着远处海边的风景,她临时又改变了计划。
  海沫村附近的水生植物虽然茂盛,但不知为什么,葱郁的树林间很少会长出野果。
  只有稍微往远处走一些,才能在地面上勉强找到几颗甜甜花的植株。希纳拉蹲下身用小铲子挖起甜甜花的根部,放进竹筐内。
  那维就挂在她的脖子上,看着她陷入沉思。
  希纳拉用手摆掉一片甜甜花的花瓣,晶莹的花蜜自顶端渗出,她用手指沾了一点,递到那维的嘴边,笑容和煦。“要不要尝尝?柯莎之前有说过味道很好,可以带回去种植。”
  清新的花蜜透过舌尖在口腔内蔓延。
  的确很好吃。
  希纳拉摸了摸它的脑袋,一溜小跑越过了不远处的山崖。
  山上迎面刮过的风,附着上了大海咸湿的气味,与山林间轻抚而过的柔和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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