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以……她还不不知道?
  “……禅院甚尔。”
  甚尔试探性地做出自我介绍,话音才落,从那轮月亮的方向便又丢来了一个金桔。
  芽生往嘴里塞了块桔子肉,口齿不清地说道:“哦,你就是甚尔啊,久仰大名。”
  “?”
  “不是你把让治叔的儿子给胖揍了两顿吗?就前两天正雪给我讲过的乐子。说你被关进禁闭室后,禅院谅也因为害臊嫌丢人,跟武场的教官请了好几天的假,哈哈哈哈哈哈结果、结果他的病假才好,回到武场的头一天就又被你给揍了一顿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甚尔的两个大拇指稍稍用力地掐住金桔,许久未逢甘雨的肠胃其实还在撕扯性的绞痛,可他早就疼习惯了,已经完全能够做到把这点痛感抛到脑后。
  他问向笑的快人仰马翻的芽生,“你不喜欢禅院谅?”
  “他?我没见过。不过我有点不喜欢他老爸,听说让我禁足的主意就是他出的。虽然在当时禁足也有禁足的好吧,但是我其实更想出去玩。”
  “禁足?他们把你禁足了?”
  “你还真是消息不灵通,明明就住在我的隔壁。”
  甚尔:……
  甚尔:那是因为我也小黑屋半月游去了。
  芽生见他又不说话了,顺手就把怀里剩下的最后一个金桔砸了过去。
  等把甚尔砸醒后,芽生冲他招招手。
  “虽然你没有跟我以物换物吧,但今天好歹是我解除禁足的好日子,所以甚尔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把剩下的蛋糕和红豆汤吃掉?闻者有份。”
  “……不用,”甚尔把手里的金桔举到半空中,遮盖住月亮,又紧紧地隔空贴住开始在喊累的芽生,随后变魔术似的用另一只手从背后又掏出了全新的一桶杯面,是还没有撕开塑封的日清海鲜面,“我跟你换。”
  第7章
  芽生当然会认识禅院甚尔的呀,只不过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只闻其人名未见其人貌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发现——在禅院家,有一点做的非常差劲。
  他们的骨子里仿佛是生出了会排斥现代电子产品的怪病,就好像科技产品能侵蚀腐烂掉他们的躯壳与大脑。在族中会用移动电话和电脑的人都是屈指可数的,娱乐项目基本也跟正火爆在大街小巷的随身听和街头游戏机无缘。
  禅院家的人也不怎么会拍照留影。
  全家福没有,结婚照也没有,哦对,禅院虻矢当上家主时甚至都没拍照片留作纪念,这个家族中从小到大都没照过相的简直大有人在。
  所以……
  芽生又没见过禅院甚尔的照片(何况也没有),那她怎么可能会事先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自然也就认不出来咯。
  不过她现在知道了。
  ……
  和还需要借助梯子才能翻爬上围墙的芽生不同,甚尔从对面连个助跑都不需要,只是眨下眼睛的功夫,人就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鳞次栉比的瓦片上了。
  随后犹如一只生出了双翼的飞鸟,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然轻松落地。
  把芽生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跟她直面禅院扇的气场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硬是要形容的话,前者的出招是超出了曾经还是个普通人的芽生的认知范畴的,由于是超乎寻常的行为,而她本身也不了解咒术这些,所以看到再离谱和浮夸的能力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甚尔随随便便就能单手翻墙的本事可不简单啊!他没有借助任何的“超能力”,仅仅是凭自身的运动神经就唰——地一下子过来了。
  芽生打量两眼甚尔,佩服地给他鼓掌。
  结果立即收获到甚尔嫌弃的眼神,“……你在干什么?”
  芽生实话实说,“觉得你厉害。”
  “嘁,只是翻个墙而已,有什么好值得说的。”
  甚尔边说道,边一步跨上缘侧,双手插在裤兜里缓步走进芽生的屋子。
  然后他嗤之以鼻地接着说:“咒术师不都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么。”
  真
  正的咒术师所谓的下一代禅院家主几分钟前还在哼哧哼哧爬梯子的芽生,手上揉着双腿的动作卡了个壳儿。
  芽生:“……啊。”
  甚尔没怎么在意芽生这个为不可察的小停顿,他正毫不见外地观光芽生的小屋,据目测可知——这间内室的面积大小和他的房间甚至都没有相差出一帖榻榻米,只是布局稍有差别,然后就是芽生这边有各式各样的小摆件和装饰品,反而还显得屋内有几分拥挤。
  男生简单地梭巡一圈后,才兴味索然地选择席地而坐,继续起方才的话题。
  “怎么,那些人不仅让你禁足,也没有告诉你有关术师的情报吗?”
  “是因为我本身就不感兴趣。”……她又没打算当个多了不起的咒术师,然后去匡救岌岌可危的禅院家。
  “哼,你倒是护着他们。”
  芽生看到甚尔不耐烦地别过去了脸。
  同时,这个角度也让芽生在灯光下发现了其眼角还有些发青的伤痕,以及正哒哒滴着水的发梢,原本杂乱无章的蓬蓬黑毛变得湿答答的,此时通通安分地贴在额前、鬓角、耳根和脖颈后,顺势跌落的水珠淋漉而下,这才没一会儿,甚尔的衣领处就洇了一大片。
  不过连他那副凶巴巴的表情都变得可爱了不少啊哈哈哈哈哈哈。
  话说这是在来之前还特地冲了澡?
  芽生用余光瞥了眼挂在甚尔背后墙上的钟表,心中估摸着。大概也就花了一两分钟,连去烧开水准备给她冲泡面的雀都还没回来呢。
  芽生虽然还没有见识过禅院家臭名昭著的禁闭室,但也听正雪和雀描述过什么把人投放到咒灵堆让其在搏命中耗尽所有的咒力和体力,或不给饭、不让洗澡的长期小黑屋禁闭,又或是其他让人生不如死的种种惩罚方式。
  而甚尔显然是才从禁闭室里被放出来,甚至连特意为嫡流所准备的年夜饭都不会被邀请参加的么……
  芽生杵着下巴,直盯盯地看着甚尔开始想入非非。
  结果就是把对面的甚尔看得浑身仿佛都生出了痒痒毛,各种的不自在。
  甚尔:“喂,你……”
  他俩像是在玩什么接力游戏。刚才隔着庭院和围墙对话时,时不时就闭口不言和走神的人是禅院甚尔,然后现在两人都身处在芽生温暖的小屋内,突然一言不合就把人盯到发毛的家伙变成了小东道主——芽生。
  被粗鲁的言行措辞喊回神的芽生眨眨眼睛,她把贴在下颚的掌心放到暖桌上,再借力将自己撑起来,转身走到角落的一叠柜子前,开始埋头翻找起什么。
  芽生跟甚尔解释:“你等我找找,我记得伦子婆婆有把消肿止疼的喷雾剂放到这里来着。”
  伦子常常会担心芽生在追着玉犬们疯玩时摔倒擦伤,于是早早就把消肿止疼的喷雾剂、创可贴、绷带、碘伏云云的医用器械和药物准备齐了,当然也有治疗感冒什么的复方药。?
  甚尔:搞什么?
  他错愕的目光牢牢地落在芽生的身后,看着她被梳理的过分别致的发髻,还有那串别在其中正叮当作响的红珠子,浅金色的腰带结在腰后张开华丽似蝴蝶般的翅膀。
  “果然在这!”
  倏然间,红珠子在半空中划过了一个圆滑的弧度,秀美的蝴蝶也紧随其后地振动羽翅,飘然离开了他的视野。
  甚尔这才想起被自己卡在嘴边的话还没有说。
  “用不着——”
  只是话还没说完。
  芽生本人就已经走了过来,且正举起那瓶喷雾剂仔细地对准甚尔张张合合的嘴巴,似乎是在暗示——如果你再为拒绝而发出半个音节,那我可就要考虑考虑这喷雾剂到底是该朝向哪里上药了。
  甚尔(闭嘴版):草。
  -
  另一边。
  禅院雀正站在紧靠着芽生内室的小厨房里烧开水,没想到本该去休息的禅院鹤彩会在听到响动后开门走进来。
  两人碰头,一起看向被雀放在橱柜上的那桶蓝色包装的杯面。
  鹤彩伸手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
  雀小声说道:“小姐从甚尔少爷的嘴边要来……咳,是甚尔少爷送给小姐吃的零食。”
  她说完后不笃定地又看了两眼杯面。这大概算是零食吧?
  “你说甚尔少爷?是他回来了吗?完了完了完了,今天我和知叶没有给他准备晚饭,还以为那边要把他留到新年后再放回来。”鹤彩捂住嘴,开始在厨房内慌乱地翻找起剩下的食材。
  比鹤彩年长一些的雀拉住她,“你别着急,小姐喊甚尔少爷来这边了,我看他似乎也没有生气黑脸的迹象……是他的脾气不太好吗?”
  “好也不好吧,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跟知叶被分配过来的时间晚,都是听别人说的,说甚尔少爷不喜欢下人们频繁进出他的房间,也时常待在外面留宿,所以每天的三餐都是先确定他人在不在以后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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