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打算加入书道社?”半田清问道。
“没想好,那个学长说每天都要去报道和练习啊,听上去好麻烦。”
“……?社团不就是这样的?”
“我的《时空之轮》还没通关呢,最近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开始打游戏。”
“……你到底是靠什么拿到银奖的。”
芽生扫视起校门口的四周,散漫地回道:“天赋和努力?”
在写书法时,每逢想一想不争气又腐朽的禅院家,她就会灵感大振、思如泉涌。等再一想十几年以后,自己竟然还要接手这样的烂摊子。
哈哈,简直不要太开心啊——!
“甚尔!”
在找到眼熟的背影后,芽生立刻小跑过去并喊起对方的名字。
话音还没坠地,甚尔便单臂勾住车门做出转身的动作,可结果转到一半时他先看到的人却是跟在芽生身后的半田清。
甚尔:?
……怎么这人也在?
失算了!
第32章
现今书道界掌门人的后代,指的就是半田清。
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上书道八段,青少年书道比赛的金赏估计也拿到手软了。
甚尔认识半田清,但认识的不多。
初见是在京
都市内的“市民艺术祭书道展”上,面向民间的公募书展每年都会有,在市内居住、在勤、在学者或有在市内开展文化活动的个体都可以申请展示作品。
当然芽生没有展示大作的意图,只是恰好听说有活动举办,想去凑个热闹。
于是就在里面碰见了参展的半田清。
小小的一个人——反正甚尔会说比他矮——还非要穿的死正经,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甚尔听力好,就竖起耳朵分心听了两句。不外乎就是“小小年纪写得字可真是漂亮端正”、“和你父亲一样有灵气”云云,随后这些车轱辘话绕来绕去的就跑到了对方父亲的身上。
甚尔转移开注意力,冷哼一声。
走在旁边的芽生听到这道气音后,扭头看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
“哦~”
“……干嘛这副腔调?”
他俩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对面早就急不可耐想跑出人墙包围圈的半田清却恰好认出了芽生,连忙以此为借口挤出人群,喊道:“师走!”
“师走”是古时对阴历十二月的另一种称呼。
会以“师走”做苗姓的人,比姓“禅院”的还少。
芽生活动在非术师社会中的化用名(她坚称这是本名)一直都是师走芽生,并不会陌生,所以被喊到时,她立刻下意识地去看快步走过来的半田清,眯眼确认道:“半田?”
半田清扫了眼甚尔,笨拙地寻找话题:“你是来京都玩的?”
他们更早前在东京书道展上见面的那次,是他跟着父母过去的。反正两人是同龄,还多少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旧交情,现在突然碰上也不算太生分。
芽生摇摇头,先是跟他介绍了下甚尔的身份,又说:“我搬来京都住已经有两三年了。”
“那你参与这次公募了吗?哦对,还没有祝贺你在上次的比赛里拿到金奖。”
京都、师走和金奖。
三个词串在一次,在场的其他人就也猜出芽生是谁了。
日本人热衷将各种圈子和领域的新闻都娱乐化。
甚尔也是在那次看展后,才知道原来说是要“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书道界也能钻出那么多的花边新闻。
说芽生有天赋,于未来有望冲击书道界,能创造出不菲的商业价值。
重点显然在后面的商业化上面,甚尔看的直打哈气。
还有说芽生和半田清是少年组的“金童玉女”,青梅竹马的两位在金奖与银奖间不分伯仲,心心相惜。
看到此处的甚尔:?
这群三流媒体从哪看出这俩人心心相惜的?
啧。
-
到家后才一下车,甚尔就直奔武场去了。
直哉跟在芽生身后,滴眼望穿地一步三回头看着他甚尔哥离开的身影,然后回首问道:“甚尔哥在生气?”
芽生敷衍地说:“不知道啊。”
直哉:“……”
我哥姐究竟是不是真的?!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此时的直哉就是为堂哥被冷漠的遭遇愤愤不平,他言之凿凿地说:“你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他吃醋了。”
芽生目不斜视,“那你现在离我远点,你也是男的。”
吃瘪的直哉:“……”
他想说这能一样么,我可是你的族弟!
那些非术师和混迹在禅院家里却没个屁本事的男人都配不上你,明明从小到大能与你并肩的人就只有甚尔哥,如果你们两个不在一起,那、那……
直哉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心里话,语气中满是狂钻牛角尖后的郁结。
芽生:“……”
芽生深吸一口气,“直哉啊,其实我们现在也在并肩,你没发现吗?”
直哉:“……嗯?”
被提醒的直哉开始呆滞地打量起自己与芽生间的位置和距离,仓促地意识到后者其实一直有在放缓步调走在他的身侧,两人从始至终都离得很近。
直哉呼吸一窒,“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像是只受惊的小猫,彷徨无措地愣在原地。
芽生说:“站在我身边且帮助过我的人有很多,雀、正雪、正弦、胀相和知叶、鹤彩……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而此刻站在我旁边的人是你,所以这不单单是甚尔一个人的专属位置,明白吗?”
然后她说:“还有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别太实力主义至上了。家人和朋友间的联系不是靠那玩应儿连接起来的。”
直哉:“……那是什么?血缘?”
芽生轻推他的后背,继续往前走,“也算。但血缘说到底也分好坏,其中有爱的才会被称为家人,没有爱的血缘就是巧克力味道的屎,闻着好像是甜的,但实际被喂到嘴里的还是一坨。”
“太恶心了。”
“所以由你后天选择的家人和朋友既不需要血缘,也不需要实力。他们不会强求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不会对你的人生和你的选择评头论足,而和他们在一起时,你会油然而生地感到幸福和自由,当想到他们时则会在心中充满力量。”
芽生的眼前浮现出美代子的身影,那是曾一度支撑她摸爬滚打在陌生可怖的禅院家的动力。随即,芽生浮想道:或许该在几天后的休息日到东京探望对方了。
回神后,芽生继续说:“这份选择是双向的,就像我和甚尔、和其他人。因为我信任和重视他们,他们也愿意来信任和重视我,然后在磨合与相处中逐渐成为彼此的依靠。”
直哉:“……”
直哉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时的眼中闪烁出光,他难以言喻地说:“那我和你也可以算是‘家人’吗?”
芽生笑道:“当然可以。我努力成为能让你骄傲的姐姐大人。”
直哉:“已经是了!”
“芽生姐,我会拼尽所有的,直到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
我要成为你的力量;
成为足以被你信赖和依靠的人!
“好吧,若是今后决定以咒术师的身份活动,想变强也没问题。”芽生不可开支地打趣道,“直哉也长大不少嘛。两年前可还蠢透了地被当作出头鸟,跑来说要跟我结婚。”
直哉:“……!!”
直哉一哽,心中的警铃大作。
他无法控制地追忆起曾趾高气昂地站在芽生面前说要和对方结婚的过往黑历史。
如果可以,真的,如果有术师的生得术式可以让人失去部分的记忆,直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遗忘那时的场面。
禅院家中奉行守旧的老东西们在当年打压芽生的手段上栽了大跟头,结果在挫败中灰头土脸地发现芽生的性子更硬,想随手就给折断根本是痴心妄想。
然后说他们思想保守吧,却偶会还会整活出点新东西。
比如放弃打压式教育,一转去吹捧血统更纯正且还是男子的直哉,后者可是连生得术式都与禅院直毘人一样是禅院家的相传术式之一,那群老家伙会自顾自地将其称为“正统术师”的继承人。
在如此环境下长大到五岁的直哉,光说讨人不待见那都是不尊重狗,分明是人嫌狗厌。
他现在有慢慢地意识到过去的一些想法是狭隘的,也会因此略感羞耻。
芽生说这不丢人。
“五岁会因为三岁做的事害羞和懊恼,等十五岁时也可能会因五岁时说过的某句话而彻夜难眠,二十五岁又会看不起十五岁的‘愚笨’,那三十五岁呢?四十五岁呢?何况后面还有六十岁、七十岁……人这一生很长的,去慢慢感受成长所带来的变化吧。”
来自姐姐的手虽不及老爸那般的大,但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