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咳!!”
被点名的正雪发出道闷呛,他连忙捂住嘴,眼睛在慌乱的一瞬瞥到了甚尔的身上,而从他指缝间钻出的声音则是掩盖不住的心虚。
正雪:“没、没什么,我哥说的没问题!我就是这个意思!”
“哦~”
芽生可没错过他的眼珠转向甚尔的小动作,不过——芽生旋即又斜了眼泰然自若的甚尔,这家伙神情平淡到根本就没有十几分钟前才动怒过的痕迹。
“算了,甚尔也到了该有自己的隐私的年纪了。”
“咳!”
“……噗。”
“咳咳咳咳咳——”
“……”
芽生:“?”
她看着餐桌上反应颇大的众人,有憋红了脸的、有把头埋进胸前但整个身子都在颠颠发颤的,还有捶桌喷笑或朝甚尔露出似有若无的神情……
这其中还包括坐在她右手边的甚尔,上一秒还不动声色的少年,此时也发出了阵阵的咳嗽。
竟然连堂堂天予暴君都被味增汤呛到了!
芽生歪歪头,问向同样也是被她的发言所惊到甚尔,“怎么?我说的话有问题?”
尊重大家的隐私不是很正常么……
甚尔摇头。
用大拇指抹去嘴角的水渍,同时他还古怪地蹙着眉头,等于芽生对上视
线后,似是表态般地说道:“……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
骗子!——除芽生外的所有人在心中异口同声。
芽生怔了怔,然后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仿佛明白了什么,她重新端起漂浮着葱片的味增汤到唇边,当上下唇接触到汤碗边缘时,说道:“我也没有在阴阳怪气呀。”
她笑了笑,“就算有从未告诉过我的事也不要紧。”
“……嗯。”
“反正我迟早都会知道的。”
“嘛。”
“嗯?不是这样吗?”
“……大概,没有错。”
闻此,芽生眼中的笑意深了深,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汤碗,在暖洋洋的晨光中心旷神怡道:“看吧,我就说。”
语气中,则充满着将要溢出来的胜券在握和……
……
禅院正雪搓着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双手,而呵出的热气则扑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鼻尖与睫毛打湿。
他和禅院正弦一左一右站在一辆面包车的两侧,在拉开副驾驶位并一屁股栽进座位上的同时,青年抻长脖子,小声与自然落座在驾驶位并正低头擦拭眼镜镜片的后者念叨着:“我们家芽生现在到底有没有开窍啊?——妈妈我也看不明白了。”
正弦:“?”
说你是老妈子就还真演上瘾了?
正雪:“我的意思是,她似乎没察觉到甚尔的感情,但她又对甚尔很那个……嗯?”
“你想说占有欲?”
被提点的正雪恍然地亮了亮眼睛,他打着响指指向一语中的的正弦,“对,就是这个。看来咱俩还是有点亲兄弟间的默契嘛。”
正弦:“……”
和笨蛋有默契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弦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戴好擦干净的眼镜,插入车钥匙、系安全带和挂挡的动作一气呵成,随后他打开了车内的热风,目视前方道:“这是小姐的私事。”
“别这么不近人情啊。”
“然后成为下一个伦子?”
他是指肆意插手和多嘴“老板”私生活的禅院伦子的下场。
“这又不一样。伦子近几年和芽生有效相处的时间太少,又整天守在这一块小地方里不了解眼下的局势。现在的芽生可用不着继续装样子跟她周旋,但她却把自己当回事了,这能怪得了谁。”
而且能一脚踩到两个人的雷区也是种踔绝之能。
芽生就不用多说了。
而以正雪对甚尔的了解,后者绝对是被伦子的那句“有些空穴来风的言论不必放在心上”给点炸的。那臭小子最见不得的就是以芽生作为话题的龌龊言论,甭管是不是信口雌黄,他的耳朵里容不得半点砂子。
……不然怎么会被传成是“暴君”呢。
下手狠辣。
脾气和性子更是人如其名。
正雪耸肩道:“都是咎由自取。”
“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地改变被灌输长达数十年的认知,不过……家主那边没有告诫伦子不要再过分介入小姐这边的事,倒是出人意料。”
“成为弃子了呗。当初被选入芽生这边的人里就只有她是家主亲自派来的,结果家主本人都抑制不了芽生的势头,那这个眼线存在的意义就也无关紧要了。”
正弦投给他一个“之前低看你了”的眼神,手掌撑在方向盘上,徐徐说:“连你都能想明白,偏偏伦子看不清。”
“唉——”
正雪自动屏蔽了来自对方的语言攻击,在车内伸着懒腰,“一眨眼我们芽生都长这么大了,今年也要过生日咯——”
“嗯,离她成为家主的日子也……”不远了。
“真好啊。”
正雪没个正形地瘫倒在副驾驶的车座上,车内渐渐升温的热气滚到了他的脸上,而他透过白雾朦胧且还有雪花渐渐飞落而下的车窗,看着正向面包车并行走来的三位国中生,心满愿足地感慨着。
真好啊。
-
直哉:【你们已经走了?】
芽生:【在去东京的路上,刚路过御殿场】
直哉:【我都没有去过东京】
芽生:【下次带你去玩。因为打雪仗而感冒发烧的小鬼现在就老实在家养病吧】
直哉:【这是意外!】
直哉:【……那你晚上回来后能来看我吗?我有准备礼物,想当面送给你】
芽生:【好哦^_^】
等芽生放下手机时,眼前正好递来了被一分为二的半块红富士,她自然而然地从这只指甲修剪至整齐的手中接过来。
然后便在温度适中的车厢内,津津有味地开吃被掰好的苹果。
车外的尽头处,依稀还能看到恬静屹立在远方的富士山,淅淅往坡道上攀爬的白雾时而聚拢时而消散,而被皑皑积雪所覆盖的山尖便因此时而现身时而隐匿。
这似乎预示着她们距离目的地东京,正在越来越近。
芽生边啃着甘甜多汁的苹果肉,边凝神看向外景。
会与一众人不远万里特地跑来东京过生日的行为其实并不是惯例,催生并推动这次计划实行的人亦不是她本人——
似乎……
芽生的思绪飘到了萦绕在富士山山头周围的那片云上,慢慢由浅入深地回忆着——似乎是当她不经意间提及到今年的生日恰好又赶上了冬至日时,甚尔倏然说那要不要庆祝一下。
“可是庆祝生日不是每年都会有的活动么?”当时她这么问道。
甚尔却仿佛早有预料,马上便做出回答,反应很快地说:“我不是还欠了你一块蛋糕么。”
“嗯?”
“就是,大晦日的那天晚上。”
当时他被关在禁闭室里太久了,久到疲于计算时间,久到忘了当天的日期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是蕴意着一年到头的年终,也是他的生日……嘛,不过更早前的他也没过过生日就是了,从芽生手里得到的那块巧克力蛋糕是他自出生以来,所收获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尽管他本人都忘了这回事,还是第二年被芽生询问起生日在哪天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这点。
但还是默默记下了。
至于被记下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那份由巧克力奶油所带来的刻苦铭心的味道、也许是面对对他毫无鄙夷与不屑的芽生时的心情、也许是发生在那一刻的所有兵荒马乱。
芽生眨眨眼,不明所以地问道:“啊,所以呢?”
“这次我想补上。”
“是说……?”
“……”
“别卖关子啊!”
“……”
甚尔躲闪开了她目不转睛的视线,羞赧道:“……我事先联系过美代子。”
芽生:“?”
芽生:“嗯嗯嗯嗯?!!!”
闻言,已经猜出十有八九的芽生便也惊喜地抬高了几分嗓门,她迫不及待地回应起甚尔的话,而声音中又满是催促他赶紧往下说的急切。
“等等,”甚尔捂住脸,败下阵地连忙喊停,“先说好,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得接受。”
芽生紧紧凑过来,步步紧逼,眼中绽放出晶莹剔透的色泽。
她说:
“我当然会全盘接受啊。”
“毕竟是甚尔要为我准备的礼物。”
“好了,快说吧。”
——我要听。
——快说给我听!
她被取悦到的声线越发地不受控制。其甜腻绵软的程度,都宛若那一晚被甚尔吞咽下肚的巧克力蛋糕,迫使他的喉咙发紧,顷刻间再度感受到了一阵没由来的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