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以前在禅院家,就算是亲兄长甚一也不会额外关照他,那时他觉得那个称不上是家、只能勉强作为休息场所的地方死气沉沉,与此相比,他会选择跑出去到市区的绿化公园里歇脚,然后哪怕撞破头皮也巴不得赶紧离开这破地方。
但现在,芽生给予给他的自由,却反而让他觉得束手束脚。
这让甚尔意识到自己情愿被对方从旁掣肘。
……
不出所料的结论。
如此想着的甚尔垂眸,与芽生于夜色中变得沉甸甸的眼眸对视。
少女还在笑,眼睛嵌在越发棱角分明的鼻梁与眼窝间,在黑暗中悉数化为猎食者观察猎物的工具,晦暗不明。
-
等甚尔走近芽生和半田清时。
半田清如见救星般迫不及待地说道:“你来的刚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见!”
“……”
两人目送他一溜烟地跑远,而后面面相觑。
“咳”甚尔咳了一声,清了清嗓才开口说道,“说要和你本人再谈谈。”
“看来是没同意我打算将国中部这边当作试验点的提议啊,里面有谁不同意?”
“西宫找来的那些老师大部分都没意见,至于反对的人……其中的领头羊叫夜蛾正道,他的意思是要考虑到国中生的年纪不适合祓除诅咒。”
芽生瞥向他,不认同道:“哪有什么不适合的?大多数的术师能看到诅咒的年纪都在三五七之前,难道必须是在可以祓除诅咒的年纪才能接受到应有的教育吗?那学前教育的意义何在?术师世家的先不提,那些生在普通人家的野生术师要怎么办?就只能这么不清不楚地在恐惧与被歧视下长大吗?”
“无人可以倾诉,不被家长与同龄人理解,然后因此而被当作精神病患者或遭遇校园暴力的例子也不少吧,还有人在途中被亲生父母遗弃。”芽生一顿,话都已经脱口而出后才想起这其实也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同时也是甚尔的……
甚尔的亲生母亲是在他三岁那年,族内确定他是零咒力的“废物”后选择当夜自尽的。
她就此叹了口气,“不能这样,否则这还与咒高有什么区别。”
重点本就不在于去祓除诅咒。
而在于认知,在于理解,在于教育。
“学校和大人的意义所在,应该是守护和引领未成年们更好的成长。而不是等到达一定年龄后,就突然凭空给他们灌输思想说——是时候承担起所谓‘身为术师的责任’了。这不是教育,这是对潜在劳动力无耻地薅羊毛!”
芽生说的口干舌燥,疲惫道:“算了,我现在就过去跟他们说清楚。”
她穿过人群,与甚尔一前一后正往校长室的大楼方向走着。
突然间。
芽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的对方是禅院甚一。
芽生:“?”
她把屏幕亮给甚尔看,后者也是一阵便秘似的欲言又止。
甚尔抱臂,问道:“他找你干什么?”
芽生同样面露不解,自己和禅院甚一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打过交道了,什么事还能轮到他特意找上门。
甚尔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那就听听看。”
芽生:“……”
这人怕不是在期待对面的禅院甚一吃瘪。
芽生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并立即说道:“有事吗?”
禅院甚一也懒得多费口舌,在听到芽生的声音后就开门见山说道:“家主死了。”
“?”
芽生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方,确认是不屑于胡诌开玩笑的禅院甚一没错,便又重新将手机竖起,而这次她将话筒紧紧地凑近了耳朵,随后问道:
“……谁死了?”
“禅院虻矢,在等你到场确认遗嘱。”
芽生深吸口气。
“好,我马上回去。”
第55章
咒术师的尸体无法被保留。
常年经受咒力淘洗的身体远比常人更容易成为滋生诅咒的容器,或是会受到生前无法抹去的执念影响而成为棘手的“过咒怨灵”,同时也有可能被行事不轨的诅咒师惦记与利用……
总之,被发现的尸首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封印,而后迎来火化。
说来禅院虻矢已经快七十岁了。
如果不是这老头眼角与额头上生出的细纹越来越多,或是在他手臂上所能看到的星星点点老年斑,除此之外,就根本无法让人察觉到他的岁数其实已经濒临近些年日本男性的平均寿命。
常年外出活动的咒术师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身子骨也很硬朗。
怒骂师走芽生时如钟声般洪亮的嗓门,以及深厚的底气,让所有人都打心眼里认为老家主还能这样生龙活虎地活很久,久到寿终正寝、年龄越过三位数的门槛都不为过。
可偏偏这位不服输的术师强者在遭遇特级诅咒袭击时,也无力回天……
禅院虻矢生前的照片屈指可数,此时摆出来的遗照都是翻箱倒柜寻找到的。
芽生看过去,出现在黑白照片中的老人还是那么的不苟言笑,甚至有因为摄像头对准他的行为感到抗拒,所以眉间皱巴巴的川字与往常相比还加深了几分。
她驻足在原地眨了眨眼,竟然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几天芽生也是被杂事缠身而搞得焦头烂额,禅院虻矢所剩不多的良心都悉数写在了遗嘱里——确认禅院芽生继承二十六代家主之位。而在全部财产继承人也就是禅院芽生成年前,先由禅院直毘人、禅院新与禅院骏胜携手辅佐其的家主工作。
出现在遗嘱里的总共就四个人。
禅院新和禅院骏胜为人处事干净,是演都不演的芽生派。
何况他们也没有争权的资格,以至于谁当这个家主都缺不了他俩的左右辅佐,名字能混进遗嘱里露个脸倒说得过去……
但唯一出现在里面的嫡流却是禅院直毘人。
禅院扇依旧坚持着自己的那套理论。
“他还是选择了你。”
在公开遗嘱后,禅院扇朝芽生说。
随后他又看向直毘人:“论能力,我从未输过你。”
芽生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多少年过去了还在将“子女是父母的附属品”这种话挂在嘴边,他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能死吗?!
……
但除却遗嘱之外,老头留下的就尽是麻烦事。
好在芽生早有为自己铺路。
而在有些时候,是需要将一切都烧干净,才会迎来新
生的。
正如——
“……毕竟也上了年纪,所以大意了吧。”
“听说遇到的是特级。”
“特级?现代记录在案的特级诅咒林林总总才多少个,偏偏这次就被家主大人碰上了,唉……运气也太差了。”
“嗤,如今诅咒能这么猖獗,还不都是五条家的六眼造成的,他的诞生就是个错误!”
“就是啊,他倒是靠六眼有望变成强大的术师,结果因此而倒霉遭殃的还不都是我们这些人,凭什么大家就要给他引起的动乱擦屁股。”
“……得了啊,芽生大人和那边的关系正好着呢,少说点这种话吧。”
“她?家主的位置真到了她手里,以后指不定就把禅院家给拱手让人了。”
“说到底也是怪家主当年决定将那孩子带回禅院家,他也是犯了糊涂,没有在禅院家出生长大的孩子说白了早就已经是外人了,她的心里恐怕从始至终都没将这里当作是家。”
“唉……家主他老人家也是死的早,再等几年直哉少爷就也有出息了,到那时再……也不迟啊。”
如此闲言蜚语还未经扩散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芽生正愁没来及清理的几只老蛀虫该以何种由头剜挑出本家,哪想到还有迫不及待亲自送上门来的,于是借此事化身拆迁工,二话不说就动手拆掉了一串的住宅与寺社,而后又在人仰马翻中宣布撤职参与或牵连在此事中的相关人员的职位。
一经此事,如无头苍蝇般的守旧派残党便彻底销声匿迹了,毕竟都是群胆小怕事、避重就轻的窝囊废,在继续维护他们当前所拥有的“本家禅院者”身份面前,扳倒禅院芽生的宏大伟业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很多。
他们想躲进暗处跟芽生慢慢耗,芽生无所谓。
毕竟按双方间的年龄和实力差距来看,这群老不死的还真都耗不过她。
永远去当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蠕虫吧。
等你们再企图野火重燃时,这禅院家又哪里还会有属于你们的立足之地呢?
我只会变得更强。
强到谁也无法轻视我,谁也无法忤逆我,谁也无法撼动我。
-
禅院正弦依旧忙碌在“贺冬”那边,因为企业初期的目标是要跟上互联网技术的趋势——以信息通信技术作为起步阶段的研发与经营项目,所以必须投入的时间和资金都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