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尤其是在今年黄金周去了趟北海道、和阿伊努咒术连打过交道后,于是这个以社区驿站为点、再连线成面的想法就此应运而生。
  里面有不少昔日混在“甚尔集团”里的前暴走族们,各个都胆子够大,而且近畿地区遍布有很多有着交情的朋友,想知道点小道消息也不难。不需要他们去接触诅咒,甚至九成的员工都还以为这是领导对灵异事件的恶趣味,所以只需要做好各自的本职工作即可。
  至于在无意间帮助了哪些因诅咒而痛苦的人,或为野生的小咒术师们引领上一条崭新的人生道路……那就是属于“延续”的故事了。
  东城秀树找好的位置在二楼,靠窗的两排桌子。
  “哦呦,你竟然能在周日里抢到两张挨在一起的空桌子!”才刚见面,金井就笑着把背包放到空座位,同时贱兮兮地给了东城秀树一拳。
  落座后,芽生用肩膀怼了下甚尔,“这家不就是当初带直哉来过的店么。”
  结果在当晚就导致禅院直哉拉肚子拉到虚脱不说,而且还让孩子染上了垃圾食品。
  甚尔手撑在头侧,碧绿的眼珠转了一圈,“是嘛~”
  芽生轻笑着和他咬耳朵,“别一副和你没关系还置身事外的语气,当时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记着呢。”
  原本抵在太阳穴位置的手掌渐渐下滑,直到掌根托住下巴、回拢的手指随性地挡在唇前,甚尔漫无目的地将视线穿过身旁的落地窗,去看窗外的楼房和被夹在这之间的柏油马路,他记得几年前……至少是那次带着禅院直哉出门祓除诅咒时,那里还不是楼房,而是一长排空无一物的河堤,还有人会在那里垂钓和闲逛,变化可真大……带来的感觉,像是突然和他们在东京再遇的金井。
  甚尔腾出了点思绪去无思乱想,同时也没有落下和芽生的对话。
  当听到耳边来自芽生的变相威胁时,他轻轻笑了笑,遮掩在指尖下的嘴唇微翘。
  “行,功劳,全算我的都行。”
  甚尔以为芽生会继续说些类似“好啊,那到时就让直毘人去找你计较”的话,可没想到对方迟迟没有再回话过来,反倒是在他意识到这点后,附在胳膊上的衣袖就被坐在旁边的芽生拽了拽。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芽生突然警惕又压低了声线的声音,她的呼吸倏然凑到他的耳边,神情肃然地说:“那个……对面红绿灯从左数第三个人,背黑色双肩包,男的……你看他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话落后,芽生又悄声自语一句,“是我看错了吗?”
  “诅咒师?”
  甚尔发出疑问的同时,也顺着芽生给来的线索指引看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个青年的身上没有携带诅咒,甚至连被诅咒的气息也没有……至于到底是不是诅咒师,以他的眼力和观察力来看,对方怕是连咒术师都算不上,那就更别提叛变的诅咒师了,而且……看起来压根就只是个普通人。
  被他俩之间突然发生的变故所影响,坐在对面的东城秀树和金井也肉眼可见地变得不自在了起来,开始一前一后地转动视线,隐晦地往芽生说的那个青年的身上看去,就像是在做机密任务的特工一样。
  东城秀树:“……话说,金井你看得到马路对面人的脸吗?我什么都看不到。”
  金井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看不清。”
  一般人还真没有那个视力,能看清楚站在马路对面的行人的脸。
  甚尔蹙眉,又看了两眼后,还是没有额外的发现。
  甚尔:“还是说这是你认识的人?”
  “……你看不到?”
  “什么?”
  甚尔转过身,和攀在他肩膀上的芽生对视,其浅浅的眼眸中出现了不明觉厉的提防和紧张,甚至连落到他肌肤上的呼吸都在变得缓慢。
  只见芽生不可置信地开口道:
  “他脑袋上有条缝合线,你看不见?”
  第91章
  “结果就是,不止甚尔看不见,当时和我们在一块的两个普通人也看不见。”
  芽生捧着手中的茶杯,朝直冒热气的水面吹了两下后,才轻轻地喝了一小口。
  然后借喝茶的这个动作,芽生就开始闭口不言了,算是留给五条才人去思考琢磨的空白时间。
  坐在她对面的是五条才人,五条家屹立不倒的家主……姑且算是。
  五条才人满头的白发宛如正飘零在屋外的雪,一丝不苟地被梳齐,十年前曾被芽生评价为款式落伍的眼镜,再度由于时尚圈的轮回更迭,已经重新被打上了“潮流”的标签。
  不过这些嘛,五条才人都不清楚就是了。
  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五条家和咒术界,甚至是说,连咒术界这个代词都有些过于宏观了,很多本应该被划分在咒术界内的组成,在这位年迈的老家主眼中都算不上什么。
  就像五条才人
  光顾着提防近在咫尺的加茂家和禅院家,却完全不顾逍遥在非术师社会里的那个……会威胁着“六眼”,即五条悟的“加茂宪伦”。
  难道他是觉得五条悟已经健康长大,所以担心过的威胁就不复存在了吗?
  芽生不动声色地眨了眨被热气熏湿的眼睫毛,瞥了眼神色凝重的五条才人,没说话。
  只是心里依旧有些不满,她还在惦记着被这只老狐狸加持了束缚——无法伤害到五条悟——的特级咒具游云,尽管她没有和五条悟成为敌人的念想吧,但不代表能开开心心地收下象征着“不被信任”的感谢礼。
  总之,事后想想很气,亏她当时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降伏特级咒物成为式神的。
  ……这些老东西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说到特级咒物,芽生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开口道:“之所以我能看到那条缝合线,我猜或许是因为我有受到胀相的影响。”
  她耸了耸肩,“毕竟他是我的式神来着。”
  五条才人的反应像是恍如隔世,愣住几秒后,才附和着说:“倒也有可能,九相图之首是怎么说的?”
  九相图之首?
  芽生轻轻蹙眉,不满道:“才人老爹,他叫胀相。”
  “我记得,在胀相成为我的式神的那天,我就有告诉过你们他的名字吧。”
  “……终究是咒物。”
  又在说这些堂而皇之的死话。
  芽生嘁了一声,懒得再看五条才人,于是转过了头,去看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相比之下,刀子嘴豆腐心的禅院虻矢倒是让她觉得更顺眼些……不过这也可能仅仅是对已死之人的美化滤镜,芽生还记得禅院家的老爷子也没少给她留下烂摊子,论生前做过的坏事,这两个老头子不过是不遑多让、半斤八两的程度罢了。
  不过想到禅院虻矢后,芽生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气愤了。
  谁家的宝贝疙瘩到底该怎么呵护、怎么鞭挞、怎么为其树立榜样和指明道标,都只有去做这些事的大人们心里清楚。
  而究竟在如何看待五条悟,又希望五条悟在咒术界、在这个世界中成为怎样的存在,那些七零八落的心思也就只有五条才人本人才知晓了。
  芽生放平情绪,语气淡淡地说:“我现在没心情和才人老爹你搞弯弯绕绕,还有别再因为魔虚罗的存在就光顾着怎么忌惮我了,你们整个五条家、不……就是再算上加茂家的所有人也打不过我,所以别把多余的心思用在这里了。”
  说着,芽生的眼眸一瞥,看向障子门后,稍稍停顿两秒后,继续说:“而且啊,你想过河拆桥也不见得其他人会同意。”
  五条才人:“……”
  他叹了口气,如释重负道:“有什么条件?说吧。”
  芽生立刻双手合十贴在脸侧,笑眯眯地说:“把游云上面的束缚解除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后的五条才人有些错愕,但很快又面露出纠结和犹豫,像是无法对面前的芽生做出完全的信任。
  芽生毫不在意,保持着笑容的同时,还用抚在脸颊上的手指绕了绕鬓角处的一缕黑发,她说:“我只是不希望收到的礼物上面还存在瑕疵而已,尤其是这个礼物本该相当贵重的才是,至少……也要配得上当年的那个我的性命吧。”
  “……好,这个我答应你,还有吗?”
  “没有了,毕竟我和小悟是关系很要好的姐弟嘛~”
  五条才人:“……”
  五条才人洁白胜雪的眉毛颤了颤,他终于意识到前面的对话都是芽生在给他挖的坑了,而对方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是要让他解除游云上面的束缚……至于有关那位突然现身的“加茂宪伦”,十有八九则是会毫无隐瞒、事无巨细地告诉他,或说是五条悟。
  想清楚这点后,五条才人倏然感觉喉间发痒,闷声咳了两下。
  他抚着起起伏伏的胸口,无奈地说道:“……是我在当年做得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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